谁都没有说话，牢房里寂静无声。

  良久，萧榆先问出口，他声音微微艰涩，不过还是保持着镇定，“你是成王的人吗？”

  ？？？

  成王便是那个晋炀从他剑下救下的人。

  晋炀瞬间反应过来萧榆是误会了，虽然不知道解释了他会不会信，但还是道:“不是。”

  萧榆轻笑了一声，似乎并不相信，转而道:“一个小山村出来的科举考生，冲破皇宫的重重守卫，一身武功跑过来……要杀我。”

  他笑的好惨，晋炀想。

  “晋炀，”萧榆目光紧盯着他，像是要落近他的心里，“你告诉我，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任务啊！

  晋炀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他在脑中捋了捋这件事情，心一狠决定和盘托出，“昨日之前我并不知道你是太子。”

  萧榆神色未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但我要杀的人就是太子。”

  萧榆终于变了脸色，镇定的目光中流露出痛色，身侧的手也在轻微颤抖着，“究竟为何？”

  晋炀回视他的双眼，不见一丝害怕之色，“有人和我交换，我杀你，它给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我来了。”

  晋炀觉得他不算撒谎，这件事情的本质也就那么回事了。

  话落后，又是一片寂静。

  “你说，你先前不知道我是太子，”萧榆打破沉默，“那现在呢，你知道了以后呢，又要如何？”

  晋炀也在考虑这件事情，他今日整整一天都在考虑这件事情，头发都得掉几根。

  “不知道，”晋炀破罐子破摔了，“你不是都把我关起来了，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就先这样吧。”

  萧榆见他神色轻松，似什么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里微痛。

  想起过去的种种画面。

  他是什么时候盘算着这件事情的呢，重逢后，还是三年前便开始了。

  萧榆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面对这个二选一的答案。

  因为哪一个，他都不想接受。

  “你来杀我，可有想过，若是失败，你会如何？”萧榆道。

  这倒是没想过。

  但这话不能说，太像挑衅了，晋炀道:“不如何，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萧榆喃喃一声，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眼看他，“我想对你做的事，恐怕你还接受不了。”

  “……”这话了太有深意了，晋炀没敢深想。

  “想离开这里吗？”萧榆突然问。

  晋炀没犹豫，“想。”

  主要是他现在有点饿了，想出去吃点啥。

  萧榆听此，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打开，从中倒出一颗黑黑的药丸，“吃了它，我带你出去。”

  晋炀垂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神色归于平静的萧榆，抬手拿过来，中途还不小心蹭到了萧榆的手心。

  对方冷静不已，晋炀心里叹息一声，将药丸吃了，微苦的味道留在嘴里，他微微皱了皱眉。

  萧榆见他什么都没问，就这么吃了，眉间掠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隐没，他转身，头也不回，“跟上。”

  晋炀抬脚跟上去。

  出去的时候，慕林在外面等着，见到萧榆，行了一礼，待看见晋炀时，表情有瞬间的裂开。

  往回走的路上，萧榆在前，晋兄跟上，慕林站在晋炀身侧靠前，像是怕他回突然出手，好及时阻止一样。

  但晋炀始终未有动作。

  ……

  “你今后就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都不可以去。”

  萧榆给晋炀安排了一处住处，顺便嘱咐道。

  “都可以，”晋炀随意地点头，“不过太子殿下既然不打算杀我，能否让人给我送点吃的来，有些饿了。”

  萧榆听此，睨了慕林一眼，后者立刻低头，“慕林。”

  “属下立刻就去。”

  慕林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二人，气氛挺僵，晋炀想了想，问道:“你有可能会打算放我走吗？”

  萧榆眸光一暗，“不可能！”

  他察觉自己失态，语气变为讥讽，“你觉得我会放过一个要来杀我的人？”

  “我就问问，”晋炀道，“万一呢，你说是吧。”

  萧榆:“……”

  晋炀又问:“那我现在说，我放弃了杀你这件事情，你会相信吗？”

  萧榆未答，视线却对上他的眼睛。

  明白了，不相信呗。

  晋炀收起不正经的神色，认真地看着他，“昨晚，你是在造反吗？”

  萧榆猛地看他，抬手掐住他的脖子，“就凭你现在这句话，我立刻就能杀了你信不信！”

  晋炀没感觉到脖子疼，反而只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信，怎么不信，所以，你要不要回答我的问题。”

  萧榆盯着他半晌，突然垂眸，放开手，避开他的视线，“本宫是正统太子，这天下迟早是本宫的，如何来造反一说？”

  晋炀心想，你就胡说八道吧，我信你个鬼。

  他又想到任务，问出想问的最后一个问题，“什么时候举行登基大典？”

  这次萧榆却不肯回答了，“这不是你该打听的。”

  丢下这一句，萧榆便走了，晋炀看着他的背影，没有阻止。

  很快，有宫人排队端过来一桌饭菜，整齐地放在桌子上，整个过程都没人说话，然后这些人又走了。

  晋炀觉得自己就像被这些人当成了空气。

  算了，吃饱再说。

  他慢斯条理地吃了一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找了个床躺下，很快就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三日，晋炀都没再见萧榆，宫人一日三餐地送来饭菜，和他并无交流，晋炀也曾尝试着离开，但他只要踏出这里一步，就会从天而降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卫，拦住他。

  晋炀索性放弃，整日只思考一个问题。

  要不要杀他。

  其实要说真的要行动的话，杀他是非常容易的。

  即使萧榆给他吃了压制内力的药丸。

  晋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以及在纠结什么，挣扎着不愿意这样做。

  “唉！”

  晋炀叹息一声，决定再逃避一天，回屋睡觉！

  “你在想什么？”

  寂静的院子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晋炀还有点被吓到，他转身看去。

  萧榆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仍旧穿着青衫，目光淡淡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