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墨色西装身材魁梧的保镖们戴着对讲，在场中央走来走去，挪开多余的东西，且时不时交流些什么。

  同时，也有些不愿意离开的客人正被礼貌地请走。

  一个陌生面孔的男人走过来，晋炀看到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迟疑，这份迟疑在看到罗艺舟的时候消散了。

  男人朝他淡淡颔首，往别处走去。

  换场子的过程只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

  很快，晋炀看到之前在一楼的女人换了一身长裙，优雅地走上台，红唇微启，悠悠地说着欢迎词。

  “这其实是个地下拍卖场，”罗艺舟凑过来说:“专卖那些稀奇古怪的平时不常见的物品，就上次，听说谁还拍走了一副早就不知下落的名画。”

  晋炀沉浸在老板角色中:“你拉我过来，这卖场给你多少提成？”

  “……”罗艺舟无言几秒说:“炀哥，你是不是做生意做傻了？我差那点钱？”

  晋炀睨他一眼。

  “…我傻，是我傻。”罗艺舟很有求生欲，接着道:“我就是觉得这地方挺有意思的，就想和炀哥分享分享，你要是不喜欢，下次我们不来了就是。”

  罗艺舟小心地看着他，虽然两人之前都属于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但晋家的家业还是比他家大了不知多少倍，炀哥本人的脑子也比他好了不少。

  更何况，炀哥现在还继承了公司，不再和他一样游手好闲，这让罗艺舟心里对晋炀在原本的兄弟心态上又多了点敬畏之心。

  晋炀并不能体会他复杂的心理过程，闻言随口道:“嗯，再说。”

  罗艺舟这才消停，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个号码牌握在手里，看了看晋炀，斟酌着道:“炀哥，你今天要是想拍点什么，尽管告诉我就是。”

  “嗯。”

  两人说话的功夫，开场词已经说完，并且专人已经请出第一件拍卖品。

  成年男人巴掌大的玉瓶，通体透白，在灯光的照耀下转一圈，却能看到上面浅浅地雕着一副古代女子溪边戏水的画。

  这显然是经过特殊工艺制成，且据说到如今，已经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五百年。

  很有收藏价值，起拍价五百万，这一会儿功夫就上升到了五千万了。

  晋炀什么没见过，这会儿不但兴致缺缺，甚至还有些想睡觉。

  罗艺舟瞅着他，心里总觉得今天把炀哥叫来这事儿是办砸了。

  玉瓶最后以八千万卖出，其他人纷纷给面子地鼓起掌来。

  之后又陆续地拍卖了的一幅古画，一条银白的项链和一个萦绕着淡淡灵气的玉质貔貅。

  晋炀的耐心在此刻到达了顶点，如果不是罗艺舟在这里，他肯定能毫不犹豫走人。

  “各位，今天最后一件拍卖品来了！一会儿大家可千万控制好自己，不要惊叫出声哦~”女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摁下了手中的按钮。

  下一秒，机关打开的声音响起，场中的平地从中间裂开，往两边撤去。

  这一噱头成功地吊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这些，从地底下升上来一方巨大的水箱，水波在白光的照耀下亮得晃眼，但比水更耀眼的是，水箱里用锁链禁锢着的人。

  不，不能说是人，因为他的腰部以下不是双腿，而是一尾冰蓝色的鱼尾，该怎么说呢，那尾漂亮到用万千词藻都无法形容，只微微晃动就能勾出在场所有人心中隐藏着的占有欲和想要狠狠摧毁的可怕念头。

  “这是……人鱼？”身边的罗艺舟呢喃出声，瞪大眼不敢相信的样子。

  晋炀听不见他说的话，目光紧紧地落在人鱼的脸上，他一头银发，此刻正闭着眼睛，睡颜安静，像一个精致的娃娃不自知地任人观赏着。

  可是他本不该是这样的命运，他应该在海底自在地遨游才对！

  晋炀怕自己不管不顾地失控，微微移开了视线，但随即他就看见了周围的人眼中那不加掩饰的贪婪。

  “大家没有看错呢，这这便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鱼哦！而人鱼是没有起拍价的！大家可以尽情报价！价高者得！”

  女人的话音刚落。

  “我出一个亿！”走人举牌喊道。

  如此高的起拍价，让一些人的目光微微收敛，有一些东西不是他们想要就有能力得到的。

  “一亿五千万！”

  “两亿！”

  “两亿五千万！”

  随着价格的不断攀升，有不少人遗憾地退出了竞争。

  罗艺舟跃跃欲试，正要举牌，却被一只手摁住，“炀哥？”

  晋炀没回答，脸色越来越冰冷，在这样的气氛下，罗艺舟心里一咯噔，不知怎么的，将手放了下来。

  而就在叫价快到了十亿的时候，晋炀看到，人鱼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那眼睛也是冰蓝色的，只一眼，就叫人沉溺。

  人鱼冷淡地看了看四周，又看到手上的锁链，他眨了下眼睛，目光悄然变化，像风雨前的平静。

  “人鱼睁眼了！”

  显然，也有别人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叫价声突然停止，众人纷纷看过去。

  负责调节气氛的女人忙道:“大家放心，人鱼是没有攻击性的，谁拍到的话，就可以放心带回家呢！”

  “二十亿！”

  此价一出，其他人纷纷沉默，诚然，在场的人还是有些理智的，付出全部身家得一个精美的玩具显然，这个买卖，显然不是很划算。

  晋炀看向最终叫价的人，那是一个中年微微发福的男人，脸上堆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尽管并不想用这种方法得到他，但现在……避无可避。

  晋炀移开视线，伸手从罗艺舟手里将号码牌夺过来，正要出声。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空灵的歌声，晋炀动作顿住，看向人鱼微启的薄唇。

  是人鱼的歌声！

  所有人都因为这歌声安静下来，仿佛沉醉其中，但很快就有人支撑不住，痛苦地抱起脑袋，一个接着一个地，在晋炀的眼里倒下。

  唯独他，不受丝毫影响。

  这片方才还热闹的地下卖场，到此刻，也只剩下了人鱼渐渐弱下来的声音。

  晋炀在这道声音中，慢慢起身，向他的珍宝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