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炀一步一步朝陆涯走去。

  昨天一整天，两人虽然在一个考场，却一句话都没说过。

  陆涯稍稍被影响，但并不失落，还以为今天会和昨天一样，却没想到晋炀竟然走了过来。

  陆涯耳朵动了动，坐在位置上抬头看他，眼神疑惑。

  此刻时间还早，教室里没几个学生，无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晋炀没说话，只是伸手在桌板下面摸了一下。

  陆涯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下一秒就听见了胶带被撕开的声音。

  陆涯:“……？”

  薄薄的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打印出来的字极小，有很多专业词及解释，中间还穿插着几个公式。

  陆涯还坐着，以他此刻的视线，只能看到晋炀的手指和纸张的背面，上面写的什么他一概不知。

  不过他不知道不代表他猜不到。

  考试之前，贴在桌子下面的纸，除了一种，他再想不到其他可能。

  陆涯站起身来，因晋炀的位置比他还矮一个台阶，他一垂眼，就能看到纸上写的东西。

  正是他不久后考试可能会用到的知识点。

  陆涯手指微微蜷起，半晌才道:“这不是我做的。”

  晋炀正准备将几页纸揣兜里，闻言顿了下，轻轻抬眼。

  男生丝毫不心虚地看向他，眼里的执拗灼灼闪动。

  或许不止是执拗，还夹杂着一些期待和害怕。

  期待他会相信自己。

  害怕他会不信自己。

  晋炀克制着摸摸他脑袋的念头，眼里透出一点温柔的安慰:“我知道，别害怕，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陆涯几乎陷进这样的温柔里，他掐着自己的掌心，立刻垂下眼，才勉强保持着清醒。

  “嗯…谢谢。”

  晋炀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将纸条揣进兜里后，他抬眼看了看教室里的监控。

  红光闪烁，应该是处在打开状态。

  晋炀略微思索下，为了不让这件事影响陆涯，他转移话题道:“吃早饭了没？”

  陆涯:“吃了。”

  “怎么没和舍友一起来？”

  “他们赖床，不想和他们一起。”语气一点点嫌弃。

  晋炀笑笑，又说:“考完试之后就是暑假，你什么时候回家？”

  “……下周吧，还有一些选修课的论文要交。”他打听这个做什么？

  晋炀好像并没有别的意思，闻言只是点点头，“你朋友来了，我先走了。”

  陆涯往门口看，果然看见了正在打哈欠的崔啸。

  “…哦。”还以为这人问他的安排是要约自己呢。

  唉。

  真是想多。

  宿舍其他三个分别坐在他周围，陈维一坐下就开始嚎:“老大，我好饿呀，我没吃饭就来考试了！”

  陆涯瞥他一眼，“现在距离考试还有时间，你不自己去吃饭就过来，只能说明你活该。”

  陈维:“……”

  陈维生无可恋一扭过头，给陆涯一个生气的后脑勺。

  周煦在十分钟之后抵达，将带来的两袋包子和豆浆分别给了崔啸和陈维一人一份。

  陈维咬了一口包子，恶意地朝陆涯那边凑了一下，发出‘嗯~真好吃’的惊叹声。

  陆涯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默默离远了些。

  考试在十五分钟后开始。

  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低着脑袋答卷，一时间，只能听见笔尖划在纸上的沙沙声。

  晋炀同昨日一样，注意力大多放在陆涯和杨烈的身上。

  后者今天倒是没睡觉，且时不时会动作隐蔽地朝陆涯的方向看一眼。

  晋炀似随意地看了几眼，发现他并不是在看陆涯，而是在看和陆涯隔了一个过道的一名男同学。

  男生的目光偶然和杨烈的对上，神色突然开始紧张起来，随后也朝陆涯看了几眼。

  啧啧。

  这业务不熟练啊。

  晋炀余光一直看着那边，离考试结束只剩十五分钟，大多数学生已经填完试卷但在不允许交卷的前提下趴在桌上睡觉时。

  男生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声音倒还挺镇定:“老师…”

  不大的声音立刻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晋炀抬脚走过去，淡淡问道:“怎么了？”

  男生伸手一指，目标就是陆涯:“他作弊。”

  此话一出，满教室一片哗然。

  “安静！”

  另一名女监考老师神色严肃，低斥一声。

  晋炀站在原地，神色未变:“哦？你说他作弊，证据呢？”

  男生说:“我看见了。”

  晋炀:“你看见什么了？”

  男生被他淡淡注视着，莫名有种被洞察了一切的恐慌。

  “我…我看见他从桌子底下拿纸条偷看作弊。”

  果然如此。

  陆涯坐在原地，并不如男生想象的立刻起身反驳，只眼神微变了下。

  他捏紧了手里的笔。

  如果…如果今天不是晋炀，那么在纸条被拿出来的那一刻，他就会被定罪，再也翻不了身。

  “是吗？”晋炀淡淡反问一句，如男生所期望的那样去察看陆涯的桌底，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摸索了好一阵。

  才将手收回来，看向男生:“他桌子底下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

  男生下意识反驳，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哪里不对。

  晋炀让开位置，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如果不信，你就自己来看。”

  男生意识到有什么事脱离了他的语气，目光不自觉朝杨烈看去。

  “你看那边做什么？”晋炀似笑非笑道:“不是说他作弊吗？还不过来？”

  男生骑虎难下，只好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陆涯的桌子。

  空空如也。

  他脸色瞬间发白，“我…”

  晋炀打断他，“请问这位同学，如何是在桌子底下没有任何东西的情况下说你看见了他作弊呢？”

  “……”

  “你想污蔑这位学生作弊？”

  男生脸色更白:“我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你刚才的行为？”

  晋炀步步紧逼，男生慌了，再次看向杨烈，后者转过身，回避他的目光。

  “这位同学，污蔑别人作弊在某种程度上比作弊的性质还要恶劣，”晋炀说:“我希望你能去一趟年级办公室好好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行为。”

  “……”

  男生被晋炀带走，其他同学继续考试，陆涯看着他从后门离开的背影，等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