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炀也尽量抽出更多时间找陆涯，不管是聊天还是见面，试图用这种方式消除他心中那些自己并不能感同身受的顾虑。

  而陆涯心中隐隐的担忧，在某一天，终于散开了重重迷雾，露出真面目来。

  “陆哥，咱们第一家面试的那家公司给我发offer了，”周煦坐在电脑前察看邮件，随口道:“你呢，收到没有。”

  陆涯看了看自己的邮箱，“没有。”

  “没有？”周煦惊讶道:“怎么可能？这种邮件应该都是统一时间发的…”

  话还没说完，周煦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而他能想到的，陆涯同样能想到。

  “不可能！”周煦想也不想地开口:“那天你的表现有目共睹，面试官看起来也是很满意的，他们不可能不录用你。”

  他们面试的第一家，是本市金融圈里很有名的一家风投公司，几乎所有想留下来的的毕业生都是趋之若鹜的态度。

  但陆涯也同样优秀，从周煦的角度来看，对方没理由不录取他。

  陆涯的态度倒是没什么不平衡的，“算了，他们可能还有其他的考虑，不录用也很正常。”

  周煦不说话了，虽然他在心里觉得这极其不正常。

  之后的几天，宿舍其他三个人陆续收到了offer，甚至一个人能收到好几个。

  而陆涯这边，始终没有动静。

  “老大，要不你打电话去问问？”陈维犹豫着道，他有些担心陆涯会因为这件事心情收到影响。

  陆涯摇摇头:“不用了。”

  他大概能猜到一些，但还需要去证实一下。

  “我有事出去一下，想吃什么发消息给我，我带回来。”

  陈维欲言又止，看着他离开。

  陆涯没能直接下楼，拐弯儿准备下楼梯时，他看到了站在这层楼梯口的两个人。

  “同学，你现在来找我也没什么用啊，”杨烈拍着一个男生的肩，语气恶劣:“你看，我们都受了处分，你不被录用，是因为你档案上的污点，可不是因为我，知道吗？”

  陆涯认出来，那是陷害自己作弊未遂的那个男生。

  男生的表情看起来非常绝望，在听到杨烈的这句话时颓然地放下了手。

  是他自作自受，他又能怪谁，又能求谁。

  杨烈嗤笑着转身，在下一秒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表情淡淡的陆涯。

  “哟，这不是我爸公司的实习生嘛。”杨烈双手环胸，“不对，我应该说前实习生，毕竟你已经被辞退了，不是吗？”

  陆涯没说话，也没动，等待着他继续开口。

  果然，杨烈见他没反应，眼里多了些阴鸷:“之前叫你去参加了招聘会，年级第一，请问你拿到工作了吗？”

  “……”

  “看样子是被拒绝了，”杨烈的心情好了些，“啧啧，学习好有什么用，得罪了人，让你照样没前途。”

  闻言，陆涯终于有了反应:“这些事是你做的？”

  杨烈并不避讳承认，他再恶劣，也有继承父业的资格:“对啊，是我，你能拿我怎么办？”

  陆涯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就没了再交谈下去的念头。

  杨烈父亲的公司，在本市也有一定的名声，造谣一个毫无背景的大四毕业生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多数人宁可信其有，反正毕业生那么多，失去一个还有无数的替补。

  早该猜到的，陆涯终于明白他这段时间的担心来自哪里。

  知道真相的这一刻，竟诡异地放松下来。

  陆涯没再说话，转身下楼。

  “喂！”杨烈在身后愣住，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的反应，然而他无论如何喊，陆涯都不会再回应他一句话。

  ……

  十月的天气，热烈还尚未消散。

  陆涯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脑袋里好像想了很多，也好像只是一片空白而已。

  陆涯知道，被造谣这件事对他以后的影响其实并没有那么大。

  这件事有一个很容易的解决办法。

  只要他……离开这座城市。

  天高地远，杨家不可能一手遮天，到了其他城市，他可以重新开始，还可能会比留在这里有更好的前途。

  但……他不想走。

  父母在这里，晋炀在这里，眼看着就能走到结局，他却要在这里硬生生拐个弯。

  这让他怎么甘心。

  “小心！”

  耳边传来一声突兀的提醒，陆涯惊醒，但没能立即停下脚步。

  眼前略微一暗，他直接撞上的某个人的手。

  一边是陆涯的额头，一边是树木尖刺的皮，晋炀疼的龇牙咧嘴，收回手狠狠地甩了两下。

  嘴上还不忘道:“你怎么走路的，都不看路的吗？！”

  陆涯偏头，盯着他生动的表情，抿紧了唇。

  他有能力在几年之后载誉归来，但他哪有资格要求这个人一直在原地等他？

  “怎么不说话？”晋炀揉了揉手，眉间染上担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没事，就是没看路，”陆涯摇头，转移话题道:“你现在去哪儿？”

  “我？”晋炀说:“我准备回家一趟，有些资料落在家里了。”

  陆涯盯着他，心里忽而涌上一股冲动，他听见自己说:“我可以去你家吗？”

  “去我家？”晋炀见他情绪确实不太平静，想着带他回去问问也好，遂应道:“可以，你饿不饿，我们顺便买些吃的带回去吧。”

  陆涯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好。”

  晋炀买了一大堆吃的，两人分别提了一些，很快就到家。

  “穿这个吧。”晋炀拿出一双拖鞋放在身前。

  陆涯垂眸看了几秒才穿上，尺码正巧合适。

  不难猜出这是特意买给自己的。

  陆涯的信心更强了些。

  两人并肩坐在地毯上，矮桌上摆放着买回来的东西。

  陆涯没有胃口，慢吞吞地吃了一些就停下。

  晋炀虽皱眉，但并不勉强他继续吃，只是自己也停下动作。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陆涯还在琢磨着怎么开口，闻言，便顺势偏头:“嗯，我有话想说。”

  他一脸郑重，晋炀莫名也认真起来，“那你说，我都听着。”

  陆涯紧盯着他的双眼，开口道:“从今天起，你不要再追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