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华回了芦苇荡，举目四望只觉寂寥空旷。

  “族长。”成琦见了他躬身行礼，他是衍华的亲信，已陪伴了他许多年，从年少到如今，他的荒唐与伤痛他全都知晓。

  “成琦，方才伊惑说他想亲近我。”

  成琦抬头看去，往日面上总是挂着三分风流笑意的族长，眼中盛满了茫然。

  仿佛是迷茫在人生路口的疲惫旅人。

  成琦道：“族长怎么想的便怎么做，现在早已不是当初了。”

  衍华的眼眸仍旧一片茫茫然，他轻轻颔首，缓步走向住所。

  ……

  伊惑虽仍旧茫然，可他却比衍华多了几分莽撞。

  于是在洞府一顿休整后，他又来了芦苇荡。

  直接了当的去了衍华的住处，并大胆发言：“衍华我想好了。”

  衍华微微后退一步，“什么？”

  “我喜欢你！”

  这句话打破了两人相隔多年的壁垒，好似时光都一刹那回溯去了旧年。

  那年说这话的还是衍华。

  ……

  “我喜欢你，伊惑！”那年他还意气风发，勇敢非常。

  对面的人虽然害羞却也异常坚定，“我……我也喜欢你。”

  ……

  衍华望着他，眼中盛的却是旧日的他，“喜欢我，然后呢？”

  伊惑一愣，显然是没想过后来。

  衍华嗤笑一声，“我可没空陪白虎仙君谈情说爱。”

  伊惑见他要走，忙伸手拉住他衣袖，“你去哪？”

  衍华垂首看向衣袖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闭了闭眼，“你我皆是有家有室之人，再多牵扯毫无意义。”

  “有家有室？”伊惑的冰眸此刻展现的全是茫然与无辜，“伊弥和清茗吗？他们两个都支持我来寻你。”

  “……”似是没想到家里出了小叛徒，衍华握了握拳，猛然出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近，“你想如何？这样吗？”

  他的头微微低下，下一秒仿佛就能碰上他。

  伊惑静静看着他的唇，心脏噗通噗通地跳着，鬼使神差一般抬头凑了上去。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彼此的心脏都清晰可闻。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直到伊惑动了动。

  那柔软之物在里头搅和一场，直搅得人心神荡漾，衍华强行恢复清醒，一把推开他，狼狈逃走。

  伊惑盯着他的背影，伸手摸了摸唇，眼神中逐渐露出势在必得。

  三日后。

  天后举办蟠桃盛宴，新旧两界的仙者聚首，众人其乐融融，讲经论道品尝蟠桃。

  伊惑拎着一壶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借着酒劲扑向了衍华仙君。

  围观群众乍一惊，随后心知肚明的互相对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衍华躺在地上，广袖长袍扑了满地，他的手还下意识护着伊惑的头。

  这一刻他似有些认命，望着天长叹了一声，“你快起来。”

  伊惑晃晃悠悠地爬起，手中酒壶不稳，洒了他满身，他也不擦，跌跌撞撞地走向桌案。

  衍华起身，走到山闲身旁，沉默地喝着酒。

  山闲皱眉来回看了看二人，不懂这是搞得哪一出，“你们两个什么情况？”

  “没什么。”衍华为他倒上酒，“喝酒。”

  二人沉默着喝了几杯。

  片刻后，那不安分的伊惑又扑了过来，这一次他扑在了衍华脚下，随后一动不动，仿佛晕了过去。

  周围众仙看得津津有味，却无一人上前扶他。

  衍华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却硬是挪开目光，对山闲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

  衍华回了芦苇荡，在河边静静伫立许久，直到成琦来寻，才惊觉天色已黑。

  “族长。”

  “竟这么晚了。”衍华感慨一声，问：“何事？”

  成琦斟酌片刻，道：“天后让我来告诉族长，白虎仙君还在原地。”

  “原地？”

  “天后说让你看着办。”成琦飞速说完，飞速低头，留给了族长充足的考虑时间。

  等他再抬头时，面前果然已空无一人。

  ……

  自蟠桃宴后，白虎仙君住去了芦苇荡。

  近日来仙界传的纷纷扰扰，多是众人相视一笑，那二人年少有情，众人有目共睹，对这事是乐见其成。

  但各种滋味，衍华自有体会。

  家中来了只莽撞又懵懂的老虎，搅得芦苇荡掀起层层波澜，也扰的人心隐隐作痛。

  “衍华！”伊惑每日晨起都会往他屋里跑一趟，有时手捧鲜花，有时手持水果。

  衍华没有闻到花朵的芳香，也没有闻到水果的甜腻，反而闻到一股泥土的清香和木头的陈旧腐味。

  他抬头看向他的手中，是一个陈旧的木盒子，上面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锁，锁上还残留着一些泥土。

  伊惑将手中的旧盒子献宝一样捧到他面前，“这是我的宝贝，现在送给你了。”

  “宝贝？”衍华手指微顿，但目光触及盒子与锁陈旧的外观上，又起了好奇之心。

  这个旧箱子应该存放了许多年了，细看还能看到些泥土，应是他许多年前藏起来的。

  许多年前他会藏些什么？

  “钥匙呢？”他问。

  伊惑茫茫然摇头，“我也不知，这箱子是我刚从床底下挖出来的。”

  “床底下？”衍华皱起眉，“哪里的床底下？”

  “我住的那间房。”

  “……”那间房许多年前也是他住的，他们分开之后那间房就再也没有人住过。

  衍华叹口气，指着那箱子道：“这个箱子是你的，你来选择要不要打开吧！”

  “打开打开。”疑惑哪里会想那么多，只兴冲冲的想要寻宝，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衍华又叹了口气，抬手施法，光芒触及到锁头的那一刻，咔哒声传来，锁头与锁身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伊惑连忙打开，里头静静的躺着一根红绳和一把钥匙，他惊道：“我竟把钥匙锁进箱子里了。”

  说着一手拿起钥匙，一手拿起红绳，新奇的摆弄来摆弄去。

  衍华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是月老给的姻缘线，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不是断了吗？

  “你怎么了？”注意到他神色僵硬，伊惑紧张的拉起他的手，红绳同时触及到二人的掌心，瞬间化作流光没入两人掌心。

  “咦？红绳怎么不见了？”伊惑扭头四处寻找，“成精了吗？”

  衍华愣愣地盯着两人相握的手，再忍不住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伊惑……”

  伊惑愣愣的被他抱个满怀，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衍华……你抱我干什么？”

  “别说话。”衍华将头放在他的颈窝，声音有些暗哑，“让我抱抱。”

  他说话的热气喷洒在他的颈窝，伊惑忍不住笑了一下，“痒。”

  衍华歪头故意蹭了蹭，逗的他左躲右闪，“痒吗？”

  “我也要朝你脖子吹气。”伊惑不甘示弱，也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使劲的对着他的脖子吹气。

  吹着吹着似乎气氛就悄悄变了，他紧张地吞了口口水，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衍华微微一顿，吻如狂风暴雨一般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