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所处的年代不是现代，通用的文体不是现代的白话文，是正儿八经的古体文！

  “那你们是否觉得此书有用，值得一看？此书是否不值一看？”柳云卯声音清脆，掷地有声。

  面对柳云卯严肃的俏脸，村长第一个跳出来答话：“柳姑娘，您这小册子用处可大了，怎会不值一看？”

  老村长说的那本小册子，是柳云卯以前教老村长等人的一些随笔。里头零零散散记录着他们所不知道的新知识，加起来约么十页的笔记书册。

  “也是老夫识字不多这才找来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一阅，下次等我家小儿子回来，老夫跟他多认些字，就不用求那些人了。柳姑娘，您千万别因为那些人不给我们发小册子呀！不行不行，要是柳姑娘不发我们小册子，那我们就天天过来问你沼气池怎么用，火苗怎么看，这肥料该是多少合适……”

  老村长一边说着一边恳求，只差泪声俱下了。

  柳云卯无语扶额，这逗逼村长又开始撒泼演戏了。

  老村长絮絮叨叨说完，又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那声音温文有理，和周围村民们说话的方式不大一样，听着就知道是个读书人。

  “柳姑娘，人有贵贱之分，书亦有三六九等。此书册虽难登大雅之堂，却是民生至关重要之书。拥有此书，可助百姓整顿清洁之风，可养地育苗，可令粮食增产以解百姓无粮可食之苦。如柳姑娘愿写出此书册，小生愿免费帮抄录五十册，供村民们传阅学习。”

  “五十册？你确定？”

  柳云卯嘴巴张得老大，都快能塞下一个鸡蛋。五十册全部毛笔字抄录，这工作量，她想一想都觉得浑身无力、手指僵硬。柳云卯不由多看这书生好几眼：“你这小哥看起来很是面生呢？”

  “不瞒众人，小生乃是邻村山联村的覃延吉。小生今日随家人前来榨油，听闻此处有讲学，故来一听，受益匪浅。小生自愿抄录五十册书册也有私心，望柳姑娘以及众乡亲同意。”覃延吉说着朝众人鞠躬，“这五十册书册中，小生望能带走十本书册回我山联村。”

  “原来他就是覃秀才呀，他可是个出了名远近闻名的孝子秀才。”

  “我见过他，我见过他！上回我跟我媳妇回娘家，还看到他在地里头忙和。我还没见过哪个秀才会去地里头犁地的。”

  “……”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覃秀才的事，柳云卯从众人的信息里头也听出大概来。

  又是一个聪明又本分的好秀才！

  她扫视一周，发现周围来“听课”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个显眼的读书人。覃延吉站在众人面前，始终带着适度的笑容。

  村民们虽然都比较淳朴，但本村有发家致富或者利于农事生产的事情，都不会很主动去分享给别村的人。不是他们自私，这也不过是他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然而面对覃延吉，大家的防备和抵触心都不是很强，只要覃延吉主动问，大家都愿意说上一二，足以可见他在每个人的心中不是空有一个“好”字。

  她心中暗暗赞许，对覃延吉的初始印象好很多。

  司空溯毅看着目的达成的柳云卯，在众人的热烈讨论和期待中，悠悠地替柳云卯开口：“我家夫人本就打算协助一方百姓富裕起来，有覃秀才帮忙抄书再好不过。本王可以提供笔墨纸砚，但有一个要求，山联村的村民们想了解、学习沼气池，就只能找你，不可过来麻烦我家夫人。”

  覃延吉吓得连忙跪下：“小生谢谢王爷，谢谢王妃！”

  顿时，周围的百姓们也都纷纷下跪道谢起来。

  柳云卯：“……”

  她嘴巴张了张，最后也只是不悦地抿成一条线。她准备好的说辞，都被这男人抢去了。

  “平身！本王和王妃经常在村子里走动，不喜动不动就下跪妨碍大家劳作。我家夫人最不喜欢传授知识给动不动就下跪之人，夫人，你说是吧。”司空溯毅眉眼弯弯地看向柳云卯，眼里都是宠溺。

  村民们闻言，在覃秀才的带领下齐齐谢恩站起来，一脸惶恐地低头对着柳云卯的方向，生怕刚才这么一跪，就不让学沼气了。

  柳云卯狠狠瞪着心情愉悦的司空溯毅，才转头看向期待中的众人：“王爷说的没错，我确实不喜别人动不动就下跪。这里没有什么王妃，只有柳姑娘。”

  覃秀才眼神闪烁一下，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态度：“是，柳姑娘。”

  柳云卯目光缓慢地扫视在场的每一个人，在大家都惶惶不安或期待地看向她的时候，说道：“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找人看册子的事，村长和一些人的体会最深。如果你们都识字，那看书册学习都不是问题，你们不用低头求人，更不用受别人因不理解或理念不同而鄙视。”

  柳云卯顿了顿，加大音量说道：“我有个计划，如果大家同意我就实施下去。我打算在村子里开一个扫盲班，让你们都能认字。”

  识字？

  有人哆嗦着声音说道：“姑娘说的，是识字？！”

  识字，这可是他们平头百姓，特别是庄稼汉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就说嘛，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原来柳姑娘是打算开私塾，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了！

  “姑娘，我们敬你今天教大伙这么多，但我们不会去什么扫盲班的私塾的，我们可交不起束脩。”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我们可没那么多钱识字。”

  底下的人吵吵嚷嚷，要不是顾忌司空溯毅的身份，他们都能闹开了。

  有人带头起哄：“走了走了，大家都散了吧。这就是要开私塾的而已！”

  随着这声起哄，没一会，人走了一大半！

  柳云卯扫视一圈留下来的人，里头有老村长和覃秀才，还有不少她看好的村民。她数了下，竟然还有五十出头的人数。

  她保守估计，肯花钱和时间学习认字的也就二十人左右而已。这还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