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莎一个干呕，几乎要把所有东西都吐出来。

  她是在酒吧里驻唱的一个小歌手，起初也是有梦想的，希望有一天能唱给所有人听，希望有一天能挣很多很多的钱。但是她也一次又一次的对自己失望，对这个环境失望，对那些总想揩她油的咸猪手失望。

  索性也就不抱有希望了。

  在这里也挺好的，几个老客户还挺捧她，虽然都抱着不正当的目的，但都被她装傻糊弄了过去，拿着还算满意的工资，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白莎去便利店买了一瓶醒酒药，摇摇晃晃的往家走了。

  她坐在公交车的站牌旁边的椅子上等车，后知后觉才看到还有个男人和她坐在一起。

  穿了一身休闲装，身材不错，她偷偷打量他，心里想。

  再抬头看去，白莎愣住了。

  怎么这么熟悉？尽管白莎眼前晃着好多人影，但她还是一眼就看清了他。

  是韩松。

  高中时期的前桌，韩松。

  学霸，超高颜值，冰块。

  这是白莎整个高中时期对他的仅有的印象。

  高中她的成绩不错，名列前茅。她记得，她总能在前一二名看到他的名字。

  所以对他还算有点好奇，但也止步于此，他们的圈子不一样，他的世界里永远是一个人，而她一下课就溜的不见人影，其实她是去看演唱会去了。

  杰伦是她的青春啊。

  青春不可辜负。

  白莎又看了看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才将信将疑的叫了他的名字：“韩松？”

  韩松闻言抬头看她，语气倒是笃定：“白莎。”

  白莎清脆的“诶”了一声，又问：“怎么在这里碰见你？”

  “我有一个项目在这边。”他语气不紧不慢，不冷不热。

  白莎：“哦。”

  半晌她又笑了，倒有些没脸没皮了：“老同学，有时间来听我唱歌，我在幻夜酒吧，前面左拐五十米就到了。”

  车来了，她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就自己上车了。

  坐公交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到家也就一点了。

  白莎坐在梳妆台前，摘下了夸张又沉重的耳环，耳朵的刺痛感让她不适。看着镜子中这张浓妆艳抹的精致的脸，突然一种颓唐感扑面而来。

  瞧瞧，她白莎活成了什么样。

  高中她是班里的万众瞩目，虽然她调皮，但是她聪明，所以深受老师的喜欢。她性格好，也爱帮助别人，同学们跟她的关系都不错。

  而韩松当时默默无闻，成绩虽然好，但是大家高瞻远瞩，也不怎么接近他。

  他独来独往，也不笑。

  她当时可风光极了，可是谁又能料到世事无常呢。

  韩松成了顶梁，她却只能在小酒吧里唱歌。

  所以说啊，风水轮流转，凡事都不能比较，不比较，也就没有落差，也就不会难受。

  但是白莎鼻子还是狠狠地酸了一下。

  心里有点酸涩。

  她抽了抽鼻子，把这些念头抛在脑后。

  *

  白莎白天不上班，就四处去找找兼职。算算她的房租该到期了。

  如果是个难缠的恶房东，她倒可以理所当然的拖欠一下房租。只是这个房东是个很和善的人，但就是因为这份和善，白莎有些不忍心拖欠。

  她累死忙活一下午，晚上又要接着唱歌。

  白莎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但她还是化好了妆，背上了她的吉他。

  她只有这一把吉他，已经用了三年了。琴身边缘都已经有了划痕，是她随意丢在角落里的结果。

  想当初，她得到这一把吉他时，爱护的不行，每天给它擦得铮亮。像是在保养自己的皮鞋。抹上鞋油，就能像新的一样。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可能是久久不能出名，可能是厌倦，久而久之就不再爱它了。

  不如多买一双鞋子。

  新鲜事物能持续多久呢，一年？两年？总有个期限吧，更何况，她已经唱了三年了。

  做任何事情如果得不到甜头，都不会长久的。

  那还谈什么梦想。

  白莎坐在舞台中间，小小的舞台，聚光灯打在她身上。

  她唱：

  醒来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在轻唱

  他唱孤独他唱彷徨

  像是背上挠不到的痒

  他唱始终保有希望

  却又被现实重伤

  人们听不到我心声

  他们以为我无病呻吟

  苦痛无人救赎

  阳光落不到心上

  后来发现这不是梦

  原来我又一直在梦中

  ……

  声音嘶哑，诱惑又动听。使每一个观众都不由得沉沦，像是在追求一个永远得不到的幻影。

  韩松一早就到了酒吧里，看她背着吉他走进来，看她缓缓地坐在了舞台的凳子上。

  他听着，心里也千回百转。

  她再也不复当年闪光的模样，她的意气风发变得沉稳老练，还夹杂了点悲伤。

  她是在唱自己，是在唱自己的故事。

  可惜周围的人只觉得好听，然后继续沉迷酒精，沉迷麻痹自己。

  韩松听她唱了两首歌，看到她就被拉下来陪酒了。她的脸上挤出来的笑容让他觉得扎眼，他一下就起身朝她走去，他一把拉着她的手，在她错愕的眼神中，直接把她带出了酒吧。

  白莎跟着他走到了酒吧门口，就把他的手甩开，“干嘛，韩松，请注意你的行为。门在那儿，不送。”

  韩松咬了咬牙，“你就看着他们这样欺负你。”

  谁料到白莎轻蔑地笑了，“用不着你可怜，也谢谢你来捧场。”

  她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就高傲的走了。

  韩松脸一阵白一阵红，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他也是骄傲的，什么时候他这么下不来台过，好心当作驴肝肺，他也径直朝前走，不再管她。

  白莎下班又是浑身酒气冲天，谁知看到门口的人影，愣住了。

  韩松居然一直在等她。

  白莎走过去，一下拍住他的肩膀，结果差点扑进他怀里，“为什么等我？”

  ，韩松想起自己走了一段路又倒转回来，在门口一直停滞不前。

  他说：“我可没等你，我是在等车。”

  他指了指路边的公交。

  白莎笑了：“骗子。”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说，你是不是想睡我？”

  韩松笑出声，指了指她的脑门儿，“你可没什么我觊觎的，看来喝醉了对自己的认知还不清晰。”

  白莎脑子混乱的一塌糊涂，“为什么？是我长得还不够美吗？”

  韩松哭笑不得，“哪有什么为什么，走吧，带你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