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一看手机，发现已经快六点了，讶异他们居然聊了这么久。

  夏知开口：“我要回去了。”

  陈度此刻竟然撒起娇来，“再等一等，别那么快。”

  他的语气轻又急，像个小孩。

  夏知心一软，就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隔了好半天，发现陈度打量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她受不了，问他，“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因为夏知直觉觉得，他不是那种按照人生轨迹按部就班的人，他可能会偏离轨道。

  陈度想了想，“打算挣点钱，买辆车，去外面看看。”

  这样的旅程注定是漂泊的，注定是无归依的。

  夏知没有在说什么。

  反倒是陈度朝她伸出了手。

  细细的纹路，指尖有厚厚的茧。

  夏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然后把旁边的尤克里里递到了他的手上。

  陈度有些惊讶，但是又笑了，他说：“我就想和你手牵手在街上光明正大地走。”

  夏知心里有点酸楚，然后继续说道：“你想得美。”

  两人都笑了。

  陈度还是拿起了那把琴，“我即兴弹一首怎么样？”

  夏知点了点头。

  他唱：

  有一个女孩，她说她不够美丽。

  她的城市浮华拥挤，也不够美丽。

  我和我的师傅第一次走在成都。

  把自行车当马，奔赴在我的草原。

  我唱我的歌，她欣赏不来。

  我把真心放在她面前，她说我们不来电。

  我第一天就约她出来，她说我轻浮。

  美丽的姑娘，不要太快拒绝我。

  如果你发现了我的灵魂，你一定会爱上我。

  美丽的姑娘，和我向往的地方一样。

  我爱的地方是草原，那里自由又畅快。

  如果你要来，你会爱上它。

  像我爱你一样。

  到时候我们坐在草原上。

  我唱我的歌，你欣赏得来。

  他一开口，夏知就听到他在唱她，这还是第一个给她唱歌的人

  以她为歌词，即兴唱着歌。让她发现，原来还有一个人，可以这样浪漫。此刻她已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但好像是什么东西触动了她的内心，使她的心变得柔软。

  使她很难抗拒。

  但是好像这两天，她一直在躲避。

  躲避他的靠近，躲避他的示好，躲避他的眼神。

  可是内心隐隐约约的像是有个声音要挣脱出来，想说哪怕至少有一次勇敢一点。

  然后她按下了这个声音。

  *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好像心里都已经知道了结局一样。

  路上的树枝把陈度的帽子挑了起来，头发立马变得乱乱的，毛茸茸的。夏知笑得直不起腰。

  陈度问她：“以后我再约你出来可能就难了吧。”

  不，我有可能会答应你。她在心里说。

  可是嘴上却回答道：“也许吧。”

  陈度没有再说话了。

  和他走在一起的女孩，只有他肩膀高。明明就可以看到她眼里的绵绵情意，她对他并不是全无感觉。

  可是她总是在躲开他，她总是装作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

  她究竟在顾虑什么？

  陈度心里有点堵，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疏通，该如何缓解此刻郁结的心情。

  渐渐地，他们就开始唱起了歌。

  赵雷的《成都》。

  夏知开口：“分别总是在九月。”

  陈度接道：“回忆是思念的愁。”

  两人一句接一句，唱到了副歌。陈度调皮，将歌词改了，却又很应景：“和我在古镇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人都散去了也不停留。”

  夏知又接：“你会挽着我的衣袖，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

  夏知快到家了，对他说：“好了，拜拜。”

  陈度深深地看她一眼，“好，再见。”

  那就当他是个自由的人，自由的人不属于任何人。

  ——

  回到家时，夏爸爸随口问了一句：“去哪里了？”

  因为自己这个女儿是不经常出门的，有些反常，但也没放在心上。

  但是夏知突然有种秘而不宣的心思。

  而这种心思是无厘头的，却又带着神秘感，还有一种极力避免被人发现的羞怯感。

  夏知不明白这是什么心情。

  但是她还是有点紧张，囫囵说道：“……我出去散散心。”

  夏爸爸点点头，然后说：“年轻人就是要多走走，多见见世面。”

  夏爸爸还在咕哝什么，夏知已经听不清楚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她没有再出声，可是却觉得周围十分吵闹。

  她后来听清楚了，那是她的心跳声，之前稳稳地，一下一下规律的声音。

  此刻却疯了似的跳动起来。

  ——

  但是此后的好几天，陈度都像是消失了一般。

  微信静静地躺着，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夏知每一次看向它，失望就再多一点。

  陈度没有再来，后来的一次也没有。

  必须承认的是，失落与承诺兑换的是同等价值。

  她给不起承诺，就必须得承受这一份不知名的失落。

  就像看了一场浪漫的烟花，盛大又热情。但是看完之后，烟花只剩一点残留灰烬，在刚刚的绚烂面前显得孤寂又冷清。

  吃饭时，夏爸爸也曾谈起过他，他说：“年轻人，志不在此。”

  夏知没有回答，只是埋头闷闷地吃饭。

  没有人知道她的这段经历，如果非要说，就是她拒绝了冒险的生活，拒绝了一段可能改变她一生的感情，可能是她其实本来就是个胆小的人吧。

  她只记得，在那青葱岁月里，他是唯一一个这么坦诚、这么直接，却又足够温柔的人。

  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见这样的人了。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错过了。

  于是只好日日念着，日日想着，直到感觉消失，直到忘了他的眉眼。

  直到丢弃了那几天的时光。

  直到再不相见。

  (正文完)

  ******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从开始到现在断断续续写了两三个月，过程很是艰苦，也很是快乐(并没有)，希望你们可以喜欢这十个故事。

  两件事情:

  一:意犹未尽的小朋友们可以关注我的微博:@田娉-第一条微博也有一个故事，是写的一个罪犯，由于题材特殊，没有过审，给封掉了。

  二:新文是个大长篇，也在存稿中了，只是由于本人犯懒，好些时间没写了【羞愧】，不定时开。

  希望永远保持热情，永远在路上。

  2020年8月5日

  田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