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涵瑜四处张望了一番，见廊桥无人，神色颇为神秘兮兮，倒是让人越发好奇起来。

  “姐姐这是做何，难不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嘛？”

  长嬷嬷和别枝见此，屏身退至雅榭下方，替郡主与莫小姐看着，免得有外人偷听。

  清欢郡主皱起眉头来，瞧莫姐姐这严肃的模样，应该这敬嬷嬷不是普通人。

  皇祖母让她回宫，难道是有什么密谋的事嘛？

  “妹妹，这事其实本不该说，但是咱们姐妹俩到底不比旁人，自幼的亲昵，姐姐也相信你不是守不住口的人。你知道，这敬嬷嬷是何人嘛？”

  莫涵瑜挑着眉头，有几分恣意，嘴角翘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她耳边的耳环流苏随着她凑近的动作晃了晃，有几分晃眼。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我都被挑起胃口来了，你快告诉我，这敬嬷嬷到底是何人？”

  清欢郡主伸手碰了碰莫涵瑜，有几分撒娇的意思，浅浅笑了起来，容色娇艳至极。

  “这敬嬷嬷是甄妃的嬷嬷，听说甄妃在临死前曾产下一个女儿，被送到宫外了。是由敬嬷嬷悄悄送出去的，如今被皇姑奶奶查出来了。”

  清欢郡主愣了下，这怎么会，甄妃在她进宫后便已经被打落冷宫，没见过面，只是有一次偶尔听皇祖母与皇上舅舅提起过一次，还是她无意间撞见听到的。

  那甄妃娘娘听闻相貌平平，极其普通的女子，因皇上舅舅出宫微服私访，不幸遇险得一女子相救，后来在相处中暗生情愫，便带回宫来成了甄妃。

  听说当时皇祖母甚是反对那女子进宫，认为她是别有用心，又不知底细，但是皇上舅舅执意如此，皇祖母便没法只好同意了。

  “甄妃还有一个女儿，那岂不是就是皇上舅舅的女儿，姜国的公主。”

  清欢郡主听到这个消息还分外惊讶，原以为姜国只有她一位郡主，现在竟然还有一个公主，真是太突然了。

  “对，就是这样。这事我也是听姑母说的，姑母初进宫时与甄妃娘娘有点交情，自然也听得上一两句。而此事，也许是姑母透露给皇姑奶奶的，为的就是你。”

  莫涵瑜说完这番话，眼中含着深意，让她不免得觉得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算计，像编织好的一张网朝她扑面而来。

  “哦，此话怎讲？”

  清欢郡主揪住手中的手帕，指尖重重捏住边角上的褶皱，清丽的眉眼有几分茫然失措。

  “虞国皇帝已经派人送信给皇上姑父了，他们有意与姜国和亲，两国结为姻亲，好重修百年之好，稳固江山社稷。”

  莫涵瑜字字句句说的清楚明白，落在她耳边被风吹得听不太懂。

  “你的意思是，若是没有甄妃娘娘的女儿，那被送去和亲的人，就是我。”

  清欢郡主眨眨眼，眸中暗晦不明，也难怪皇祖母前些时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是早已知晓此事，为她背后默默做打算了。

  “你不用担心，皇祖母和姑母自幼看着你长大，定不忍心送你去虞国和亲，眼下早日知晓那甄妃娘娘女儿的下落，你便不用去了。”

  “这样嘛，多谢姐姐告知于妹妹，今日之事我必守口如瓶，不会对第三人说起。”

  “嗯，也快到午膳时辰了，姐姐让膳房备下你喜欢吃的菜，快，随我去用膳吧。”

  莫涵瑜站起身，伸手握住清欢郡主的指尖，发现她指尖凉透了，冰冷的很。

  “好，正好也有些饿了。”

  清欢郡主面上风轻云淡笑着，心下却几番思绪翻滚而起，她站直身子跟着莫姐姐往下走去。

  到了膳厅，桌上已摆好饭菜，别枝扶着清欢郡主坐下来，莫涵瑜随之也入了座，旁边有一群丫鬟相继在身侧服侍。

  清欢郡主看着桌面上琳琅满目的菜式，桌中间上还摆着一盘鱼，瞧着便让人食欲大动。

  “这……姐姐还真是有心了，妹妹馋这鱼可久了，闻这味都已经胃口大开了。”

  莫涵瑜拿起筷子替清欢郡主夹了那鱼肉，放到她面前的碟子上。

  “快，尝一尝。你喜欢就好，说来这鱼还真不是我原先备下的菜，可能是膳房师傅自己备下的。等会还真得赏他一番。”

  一旁的丫鬟笑着开口道，拿起热好的酒壶替小姐和郡主斟酒。

  “这鱼可不是膳房师傅备下的，是咱们大少爷，听说郡主殿下来了，知晓郡主殿下爱吃鱼，特意吩咐膳房准备的。”

  莫涵瑜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欣喜之色，看向清欢郡主眸光有些不同。

  “哦，瞧瞧，我这哥哥也太细心了。也不知晓我这妹妹爱吃什么，尽想着清欢妹妹了。可委实让姐姐好生羡慕，要不，等会啊用过膳，一起去见见我哥哥？”

  清欢郡主想起那个小时候的少年，一晃眼都好几年未见，也不知他如今长成多高大俊俏的将军了。

  看莫涵瑜这调侃她的眉眼笑意，她心下有股不服输的劲，姣好的面容有些许坦然。

  “好啊，正好想见见莫哥哥英俊潇洒的风姿，有何不可呢。”

  “你呀，总是这样，从小就不服输。快吃吧，菜要凉了。”

  清欢郡主拿起筷子尝了几口鱼肉，眉眼闪烁璀璨光芒，这鱼肉鲜而嫩，完全不腥，堪比宫内的御厨，这滋味也是她没尝过的。

  “姐姐，这莫府的膳房师傅还真技艺高超，赶明儿带回我府上，好好传授我那府上的厨子，这鱼肉滋味还真从未享用过。这师傅手艺不错。”

  “真的吗？我这吃惯了府中的鱼，比不上宫中的味美，难得妹妹竟还会赞不绝口，真是给姐姐面子了。”

  清欢郡主微微抿唇，想不到莫姐姐的口味还挺刁，这等好滋味，竟然还觉得差了些。

  她拿起筷子替莫姐姐也夹了一些鱼肉到她碟子上来，勾起唇角一笑。

  “姐姐，这鱼肉是真不错，你快尝一口。”

  莫涵瑜觉得不对劲，看清欢郡主这神色，也不像在拿她取乐。

  她夹起来尝了一口，眉眼一愣，这鱼肉不是她之前吃的口味，还真挺美味的。

  “不错不错，这鱼肉滋味曼妙，在舌尖上流淌，咸中还带了一点甜，真的恰到好处。”

  “敢情姐姐还没吃过这鱼肉嘛？”

  莫涵瑜点头，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酒，越发惊奇。

  “这酒也不是寻常普通的酒，闻起来太香了，好像是百花酿。各种花香都有，不是府中原来的桃花酿。秀芝，这酒又是从何而来的？”

  一旁倒酒的丫鬟手中握着酒把，听到小姐的问话，眉眼含笑温柔回道。

  “是这样的，府里前段时间来了个女师傅，这厨艺精湛，在给大师傅当帮手，今日大师傅有事请假回家，便让这女师傅上手了。这酒，也是女师傅酿的，府里各处阁中都已送了。”

  “哦，这女师傅，还是第一次听说膳房中有女师傅的，这酒好喝，那本郡主也尝一尝。”

  清欢郡主拿起酒杯尝了一口，这酒确实香味醇厚，舌尖上都是百花流淌齐放过的美好，让人喝着还想再多喝一口。

  “真不错，等会送几坛到我府上来。”

  “难得妹妹喜欢，秀芝，一会儿备上，给别枝姑娘送到马车上带去。”

  “是，奴婢一定办到。”

  ……

  用过午膳，清欢郡主便有些犯困，加上那百花酿着实爽口，回味无穷。

  她便贪饮了些，有些醉意上头，白嫩的脸颊晕染开红彤彤的，看着娇艳欲滴。

  莫涵瑜吩咐丫鬟将清欢郡主带到隔壁厢房歇下，让人守在门外盯着。

  她酒量一向不错，这两杯酒下肚压根无碍，她想到那饭桌上的鱼肉，便想起了哥哥来，于是便去找莫瑾瑜。

  清欢郡主在莫涵瑜走后，才幽幽睁开眼，眼中眸色复杂，完全没了之前的醉态。

  她喝酒会脸红，但酒量完全没有那么浅，就这百花酿，压根醉不了。

  “别枝，别枝。”

  她往外喊了两声，门口响起吱呀开门声，紧接着脚步声便走了进来。

  “郡主，您有何吩咐？”

  清欢郡主倚在床榻上，也未有起身的意思，倒是也自在的很。

  “去查一查甄妃娘娘和那离宫多年的小公主，本郡主总觉得这事来的太突然，太过巧合了些。”

  “是，不过，奴婢安插在宫中皇后娘娘身边的密探来报，皇后有意在颜府两位小姐中挑出一位小姐成为四皇子妃。”

  清欢郡主撇嘴，她记得好像在旭东宫竹林假山处二表哥与那颜府二小姐纠缠不清，若那皇后老妇真有此意，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别枝，你找两个精明警惕性高的暗卫，派他们盯着二皇子与颜府二小姐，若是能留下他们俩私通的证据，便更好了。”

  到时候若是皇后娘娘选了颜府小姐作为四皇子妃，只要有人将这些证据交给皇上舅舅，那颜府还不颜面尽失，皇后老妇的算盘就别想打响。

  “嗯，好，奴婢这就去安排。那，郡主殿下可还要继续歇息？”

  清欢郡主点头，这做戏就得做全套。

  她既然装醉，便是想让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有些苗头对她不利的人，自会利用一番，她就等着瞧。

  “嗯，你退下吧。”

  “是，奴婢遵旨。”

  ……

  莫府楼阁，高大挺拔的男子坐在书案前习字，他的鼻梁挺拔优越，双唇微抿成线，倍显坚毅。脸庞线条分明，显得硬朗而英俊。

  此刻的他却有些愁眉不展，他看着自己临摹下来的字，又瞧着自己的习字，歪歪扭扭的，有的大有的小，也太过为难他了。

  “这字未免丑了些，也太不雅。”

  他的额头和鼻子构成的轮廓线十分舒展，几乎浑然天成。

  莫涵瑜进来时，便听见她哥哥严肃正经评价自己的字，看着颇为有趣。

  他那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墨眸微微眯着，眸色闪烁间，流动着难以捉摸之色。

  “哥哥，看你这样，不知晓还以为大名鼎鼎的少年将军遇到什么大难题了呢。”

  一旁替少爷研墨的男子一副侍从打扮，模样瞧着很机灵，嘴角下有一颗痣。

  他听到小姐的声音，抬起头来，往少爷看的方向仔细望过去瞥了两眼，瞪大眼珠子仔细滴溜溜转动瞧着。

  放下手中的研墨，走到莫涵瑜跟前行礼，嘴角笑意灿烂。

  “见过小姐，我们少爷每每练字都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让小的也跟着烦忧起来。小姐字写的好，快教教我们大少爷吧。”

  “哦，哥哥怎么会想起来练字？还真是稀罕事，以往祖父和父亲让你练字，你是宁愿练刀练剑都不愿动笔呢。”

  莫瑾瑜放下笔，走到妹妹面前，伸手轻轻勾了下她的鼻尖，宠溺一笑，开口询问。

  “你呀，还打趣起哥哥来，这是刚陪郡主殿下用过膳了？”

  莫涵瑜收了收下巴，眼中有几分了然之色。

  “哥哥，你是不是对清欢妹妹有什么心思，那鱼肉可是鲜美多滋，清欢妹妹可是赞不绝口呢。”

  莫瑾瑜努嘴，这小丫头机灵的很，不是小姑娘好糊弄了。

  但是说起来，若说他心仪清欢郡主，那倒也不至于。

  只不过是觉得有些兴致罢了。

  “妹妹，你可不许胡说，若是让旁人听到乱嚼舌根，对清欢妹妹的名誉可是大有损害的。”

  “哦～原来哥哥还真这么在意清欢妹妹啊，哥，眼光不错。这清欢妹妹若能成为我嫂子，那可真是一件幸事，爹娘和祖父一定可高兴了。”

  莫瑾瑜有些不好意思，这都哪跟哪啊，妹妹胡言乱语的，太不知分寸了。

  “不许胡说，清欢妹妹千金之躯，岂是我们能肖想的。你呀，待在府中，怎么一点好都没学到，快，回你阁中去。”

  莫涵瑜见哥哥的耳尖都染红了，笑得眉眼柔和，越发乐了起来。

  马远见自家少爷这副纯情少年的模样，眼珠子都看直了，差点没掉出来，勾起唇角暧昧一笑。

  “少爷，小的还是那一句话。您看您也老大不小了，夫人和老爷都急着抱孙子呢。这要是看到中意的女子，可得早些娶回来，免得被人捷足先登，悔之晚矣。”

  莫瑾瑜抿唇，深邃的墨眸望向身旁的马远，指尖敲向他的脑门，怒斥道。

  “马远，去，去马厩里喂马去，没本少爷的命令，你不许回来伺候。”

  马远赶紧求饶，开口道。

  “少爷，我的大少爷。您就别跟小的一番见识了，小的再也不敢以下犯上，您就饶了小的这一次糊涂吧。小的也是一心为您着想啊。求您看在小的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别让小的离开了。”

  莫瑾瑜撇嘴，这马远还真是能言善辩，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怎么拒绝。

  “行了，还不退下。”

  马远见少爷这话，就知道少爷不跟他生气了，赶紧见好就收。

  “是，小的这就告退。小姐，您多劝劝少爷，这清欢郡主与咱们少爷最是相配，金童玉女啊。”

  莫瑾瑜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就差没拳头挥到他脸上来了。

  “你还说，马远，你是真要让本少爷罚你去马厩嘛？”

  “少爷，小的想起还有后院的柴火没去劈，先过去了。”

  莫涵瑜摇头轻轻一笑，这马远还真有意思，难怪哥哥不忍心处罚他。

  “哥哥，好生威风。”

  “你，还取笑哥哥，快，过来教教哥哥，这字到底怎么写才好看一些，哥哥忙了许久，头都大了。”

  “是，好哥哥。妹妹这就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