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殷灵儿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类对着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在世人眼中，人与妖本就是两个水火不容的族群。自古以来，人妖便互为死敌，几千年来杀伐不断，荼毒极深。攻伐导致仇怨，仇怨再致攻伐，就此反复，恶性循环。每个人、每只妖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与对方是死敌，是宿仇。如今，居然有一个人类得知她是妖的身份还能将她当作朋友。这简直是她碰到的最滑稽、最可笑，也是最欣慰的事情了。

  “你是我第一个人类朋友。”殷灵儿的声音依旧冰冷，不过从这冰冷的话语中忘秋感受到了一丝丝温度。

  忘秋点了点头，道：“先不说这个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帮你疗伤。”

  说完，忘秋从腹中拿出一个药瓶。

  “这是师尊给我的续灵膏，疗伤效果极好。你拿去在伤口上涂一涂就行了。”

  忘秋将药瓶递给了殷灵儿。

  不过殷灵儿没着急疗伤，而是先给忘秋使了个眼色。

  忘秋懵了一下。

  殷灵儿再使了个眼色。

  忘秋继续懵逼。

  “喂，快转过去。我伤到的是胸口，要疗伤必须先脱衣服。你要是敢回头看一眼，我把你的眼睛挖下来。”殷灵儿说得很决绝。

  听完殷灵儿的话，忘秋连忙打了个激灵。忘秋知道殷灵儿绝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于是不敢怠慢，连忙转过头去。

  看到忘秋如此听话，殷灵儿冷若冰霜的脸颊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将自己的衣服缓缓褪去，随后将药瓶中的膏药涂抹在胸口的创伤处。续灵膏虽然疗效极强，不过在伤口触碰到膏药的那一刻，会产生极其强烈的刺痛感，这种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殷灵儿强忍着痛苦，不断地发出轻嗯声。

  “殷灵儿，你...没事吧？”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声，忘秋低声问道。

  殷灵儿没有回答，只是嘴里的轻嗯声转而变成了粗重的喘息声。

  许久之后，忘秋身后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下去，外边的残阳已经落山，月色悄悄地笼罩。

  “殷灵儿？”

  “殷灵儿？”

  在殷灵儿的警示下，忘秋一动也不敢动，不过察觉到身后已经安静了许久，忘秋觉得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呼唤了殷灵儿几声。

  殷灵儿并没有回应忘秋的呼唤，于是等待了片刻后，忘秋说道：“殷灵儿，我要转身了，如果不行的话，你就嗯一声。”

  没有回应。

  “殷灵儿，我要转身了。”忘秋再一次说道。

  依旧没有回应。

  于是忘秋冒着要被挖掉眼珠的风险转过身来。

  他看到殷灵儿玉体横陈在地。

  忘秋立即上前查看殷灵儿情况。

  殷灵儿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了，不出一日便可完全闭合。续灵膏果真是疗伤妙药。

  不过殷灵儿的上身赤裸，在药物的作用下，她雪白的肌肤下透露出一片片的酡红。

  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看到这香艳的一幕，忘秋年轻的心在砰砰直跳。但是忘秋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于是他迅速地将殷灵儿的上衣穿戴整齐，随后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苏醒。

  熬了几个时辰，殷灵儿还没有苏醒，于是在困意席卷下，忘秋便靠在石壁上沉沉睡去。

  当忘秋清醒时，天已经大亮了。

  忘秋睁开眼睛，看到两根手指已经伸到了他的眼前。

  忘秋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大喊冤枉。

  殷灵儿问道：“昨日我不是说过你不得转过身去吗？我还说过若是你转过身来，我便挖了你的眼睛。”

  忘秋真是叫苦不迭。

  “昨日你疗伤了这么久，都晕过去了。我在前方呼喊了你好久，可是你一直不应。于是我说我要转过来了，若是你不同意的话就嗯一声。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回应。我看你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了，担心你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于是就转过身来一看。没想到你就直接晕厥过去，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到了秋季，夜晚的寒气还是很冷的，若是你就这么睡着了，万一染上寒疾，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殷灵儿点了点头，冷言说道：“你这么解释倒还合理，看在你没动坏心思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

  说罢，殷灵儿就将自己的两只手指收回。

  忘秋长舒了一口气。

  “大概还有一日，我的伤口便可完全愈合。不过我的内力尽失，要想恢复，我必须回南疆，并在我族大巫师术法的助力下静养两个月方可。”殷灵儿说道。

  听到南疆，忘秋突然来了兴致：“你是南疆妖族？”

  殷灵儿点了点头。

  “南疆妖族怎么样？”忘秋问道。

  “很好。”殷灵儿并没有过多得解释。

  “你见过南疆妖后吗？”

  殷灵儿没有回答。

  ...

  忘秋感觉自己在跟一个铁疙瘩说话。从殷灵儿的嘴中，忘秋翘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今天你好好养伤，明天我带你出去。”忘秋说道。

  “你要怎么带我走？”殷灵儿疑惑道。

  现在三清山主路的各处想必都有弟子驻守，就算道元真人下令不要多管闲事，想必还是拦不住那群人对妖族根深蒂固的仇怨。若是殷灵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必然会被众弟子集火。

  若是在殷灵儿功力巅峰时期，倒是能够勉强脱困，不过现今她功力全失，内伤未愈，出去就是送死。

  忘秋则是神秘地微笑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有这个。”

  随即忘秋从自己的腹中拿出一个宝葫芦。

  “乾坤宝葫芦？”殷灵儿惊讶地说道。

  “哦？你知道这个？”忘秋也略有惊讶道。

  “乾坤宝葫芦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仙器，相传可以吞天纳地，这等法宝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不过它应当是道元真人的随身法器吧，怎么会到你这，难不成...”殷灵儿讶异道。

  “哪有，师尊只是暂时借给我的。”忘秋笑着应道。

  乾坤宝葫芦可以容纳世间的一切事物，包括活物。有乾坤宝葫芦在手，殷灵儿就不担心自己的行踪会暴露。不过，若是使用者不打算将葫芦中的东西放出，那么自己就会一直被困在葫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