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楼捏了捏眉心，坦白说他又不是个圣人，怎么可能在好端端的“观察”之旅突然变成了“大柜”之旅，在连命都差点没了之后，心里会一点郁闷，只不过现在他还和秦乱的组织处于蜜月期，更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从对方那里了解，所以单纯的为了发泄情绪真就只是无能狂怒，没什么太大意义。

  所以现在既然都平安渡过来了，就暂且停了没意义的矫情，还不如先把后面发生的事情问清楚，把困惑解开再说。

  陈楼看向秦乱：“我记得我昏迷之前，整个世界都好像在崩坏，当时心里还担心出不去了，所以是你们进来救了我？”

  秦乱摇了摇头：“哪里谈的上救啊……我们当时在厂房里看着两拨怪物互杀，根本连动都不敢动，深怕引起对方的注意，把我们一起灭了。”

  “至于过来支援的武海他们，其实也不太好过。”

  武海苦笑了一声：“我们武器装备是带了不老少，结果厂房进了一间又一间，怪物是打了一拨又一拨，大家伙都杀疯了……虽然也在对间界解码吧，但肯定要不少的时间。”

  “解码？”陈楼现在是抓到一个新鲜词就要问一句，毕竟知道的越多，对他未来就越有利。

  武海倒是没什么藏掖，直接解释道：“很多间界都非常的复杂，对执行任务很不友好，所以我们就会利用一些设备把空间弄清楚……那设备全称叫什么间接空间可控什么分析仪，哎，名字又长又复杂，所以我们都叫做解码，嗯……就是去了码，看东西比较清楚，比较直观的意思。”

  李雨翻了个白眼，在后面踹了一下武海的凳子腿：“说正事。”

  武海抓了抓头皮，继续说道：“后来估计是你把生出了间界的那只邪祟给灭了的关系吧，我们那里的空间突然就干净了，那些邪祟刷的一下就统统消失不见，而且还一扭头就瞅见队长他们了，嗨，吓了我们一跳，差点就没相互开火。”

  秦乱也点了点头：“我们很快验证了关系，然后就想一起去下面找你和李可，而在这个过程中，间界开始坍塌。”

  “坦白说当时的情况很危险……”秦乱有些后怕的叹了口气：“这个间界根据我们后来的分析，应该属于一个瓶子的形状，入口也就是厂房里的那个地下室，我们过去时，瓶口已经出现了碎裂的现象，如果不是武海……”

  秦乱瞥了一旁的武海一眼：“如果不是这小子还算果决，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顺着绳子下去找你们，万一等到整个间界彻底崩塌，那可就麻烦了。”

  陈楼看了武海一眼：“用说谢吗？”

  武海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陈楼笑了笑，继续朝着秦乱问道：“那这个间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乱略有思索：“其实详细的报告还没有做出来，但根据现在所看到的东西，还是能先和你说个大概，你听我慢慢和你说吧……”

  “首先是我们捋着线索，最终侥幸找到了个正在逃跑的嫌疑人，根据审问的结果，他是当时玩具厂里的负责人之一，也是唯一从玩具厂里逃出来的人。”

  “按照他的说法……和咱们的分析情况一样，问题的确出现在地下的那个器官手术室。”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属于常年在医院附近里找活儿……都是那种得了重病活不长，又确实想给家里留下笔钱的病人，属于愿打愿挨吧，而出货呢也都在国外，所以事情干的很隐秘，一直都没被抓。”

  “但就在前两天……出了一点点的纰漏，他们提前预定出去的一个肾源出了问题。”秦乱冷哼了一声，“预定的那个主顾开的价格高，而且送货的门路也很安全，属于非常好的买卖……所以他们这帮混蛋就有些舍不得，懂了歪心思。”

  “他们竟然抓了个乞丐回来，然后……”秦乱略过些许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细节，“之后为了怕乞丐走漏风声，他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除了肾之外，把能从乞丐身体那里拿走的都拿的齐了。”

  “本来那几间手术室的负值极高，这个冤死的乞丐就成了导火索，形成了诡异……”

  “截止到这里……还算是正常。”秦乱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说正常二字对不对，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离谱，是我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乞丐形成邪祟，肯定厂房里的几个活人是活不了了，但结果除了我们后来抓的这小子，其他死了的哪些人各个都不是善主，早就满手血腥，比一般的邪祟还要心里阴暗。”

  “再加上这些人手里虽然积累了大量财富，可还没来得及享受，那就更是心里有怨气，于是他们被邪祟弄死之后……居然也同样成为了邪祟。”

  陈楼头脑里把在间界中遇到的事情快速过了一遍，自然就想起了那些长相恐怖，又与“它”对立的鬣狗：“是那些鬣狗吧？鬣狗爱食腐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以别人的尸体构建了他们的生活，所以说产生这种变化倒也贴切。”

  秦乱、武海等人想了想，也是点头认可了陈楼的想法。

  屋里沉默片刻，秦乱继续说道：“乞丐和商人，这两拨邪祟相互纠缠，形成了一个复杂的间界，不过他们本来生前就有仇恨，所以哪怕形成了邪祟，也是对立的关系，而且也想通过吞噬对方，来让自己成长。”

  “另外在你苏醒之前，我们也和李可谈过了，知道你们遇到了一些看似正常的人类，而根据我们的分析、推论，这些人应该算这处间界中某些怨气的显化，比如说那些曾经在手术室里出卖过器官的人……这些怨气也是构建间界的基础，那两拨邪祟谁能得到他们，自然就会占尽优势，所以说才会有那个宿舍楼里面的事情。”

  陈楼想了想：“所以鬣狗拦着乞丐上楼？这倒也说的通……可是那些鬣狗，本身就在楼上！它们是随便就能抓住那些怨气吃掉的，但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间界本身是乞丐邪祟起的头，所以说总该是有些优势吧。”站在一旁的武海又插话，“宿舍楼就是乞丐意识的显化，所以那些怨气进了所谓的房间，那些鬣狗就进不去喽……不过既然我吃不了，那你也别想吃，所以鬣狗就在楼道里巡逻，拦着邪祟乞丐上来。”

  陈楼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武海想说的意思。

  “不过，这间界中却并不是只有他们。”这时秦乱叹了口气，“最可怜的，还是那些玩具厂里的普通工人，本来踏踏实实的工作，结果突然有一天就遭受了这种无妄之灾，不仅连命都没了，而且还受到了间界的污染，超脱不得，只能麻木的留在现实世界中。”

  顿了顿，秦乱又说道：“他们就是咱们在地面厂房里的那些人，只能周而复始的工作……多亏下面两拨邪祟相互间咬着，不能突入到地面上来，否则他们也早就被吞了。”

  陈楼嗯了一声：“可是李雨不是说这些人也回过家？那他们的家人是怎么解释的？”

  秦乱摇了摇头：“的确非常难以善后，不过运用些特殊的方法，应该不会在社会上造成风浪……但因为涉及到组织里的高级机密，我就不能和你细说了。”

  陈楼心里琢磨着无非就是些消除记忆的法门，于是也没有深究，只是低着头默默的捋着自己遇到的东西。

  不过秦乱怕陈楼还是会深问，到时只能是两边儿尴尬，于是便赶紧继续说道：“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武海下楼救了你和李可之后，发现你虽然身上没什么伤，却仍旧昏迷不醒…………我们本来是想带你回组织调养的，但后来发现你手机来电一个接一个的，就有些不太方便了。”

  “所以思来想去的，就只能再找个医院……后来也是考虑着你工作的医院最合适，连请假都省了。”秦乱看向武海，“你给医院的理由是什么？提前和陈楼说说，省的对不上再说漏了。”

  武海撇了下嘴：“咱们不是披着上面给的皮，接手了玩具厂的器官买卖案子么？所以我就说他是帮咱们处理口供工作，因为太过疲惫，所以昏迷了呗……反正咱也检查过了，他也没什么外伤，也没必要找别的什么理由了。至于旁边那货，嗯……理由找的是饿晕了。”

  旁边病床上的李可憨憨的笑了声：“块头大，消耗的就快，没毛病！”

  陈楼点了点头，对此表示认可，然后武海却笑着又说道：“送你回来之后，你那个小女朋友可是担心坏喽，一直问是怎么回事，还问我们这些人是谁？”

  “到时候你自己解释啊，我们现在可该走了。”武海看向秦乱，“队长，时间差不多了，上面还等着你做汇报呢。”

  秦乱点了点头，一边麻利的站起身来，一边和陈楼柔声说道：“这次事情是多亏了你，后面组织也会有一笔钱打到你的账户……这本来就是咱们之前约定的雇用费用，其实也不能表达我们的心意，不过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联系我们，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随时问我们，”

  顿了顿，秦乱又补充说道：“只要不涉密，能和你说的，我们一定都和你说。”

  陈楼点了点头，其实对于他来说，那些所谓的“工资”其实意义不大，毕竟他在现实中还有一份工资不低的工作，足以满足他的物质需求，反倒是秦乱最后好似是随口说的那两句，才是让他最为看重的东西。

  “好了，那我们就走了，你好好休息。”秦乱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躺在了另一张病床上的李可，“你是在这儿跟着养两天，还是和我一起走？”

  李可听着这话，直接翻身就下了床，等着他活动胳膊，顿时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骨头声响：“早就躺烦了，走走走，回去撸铁。”

  秦乱点了点头，随即就转身离开，而武海等人则跟在他的最后。

  不过李雨离去之前却脚步停顿了一下，她看着陈楼，陈楼也看着她。

  事实上，陈楼从刚开始发现李雨脸色不渝，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那态度，就已经猜出来怕是这李雨也已经被组织解开了催眠，只不过自己和组织毕竟还属于合作的不错，所以这事儿也就没有必要再说出来伤感情。

  陈楼叹了口气：“抱歉。”

  “抱歉就算了。”李雨看着已经走到病房门口，停下脚步等着自己的秦乱等人，“事实上，反倒还应该是我和你说声谢谢，不然我早在天德商场就牺牲了。”

  “所以……别理我，我就是感觉有些丢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李雨瘪了瘪嘴，“等我自己缓缓……能好。”

  李可这身体块头大，自然就走得慢，于是刚巧听着了李雨说话，当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李雨的脸色当时就腾的一下红了，扭身就追心知情况不妙，刚刚奔出门去的李可：“李可你给我等着，告诉你，我之前下去找你的时候，可是开着摄录仪的！你看我不让你的大名响彻全国的基……”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安小柚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在门边儿露出个小脑袋。

  陈楼刚才看了手背，发现符文的色彩竟比之前还要艳丽，心里不由得也是松了口气，他也担心当时明显耗损过度的符文，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变化。

  不过目前看来情况并非如此，而且再加上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常，这肯定是符文在自己昏迷之后又做了什么……比如，那个带给它强大恢复能力的正方形盒子？

  陈楼联想起那个古怪的梦境，猜测着恐怕正方形盒子应该是被符文给吸收了过来，让自己又具备了什么能力，不过现在身处医院，倒是不方便多做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