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溟听到声音，放下弓箭朝他们走来，“秦大人，张大人，让两位就等了，两位大人来王府是为昨日之事？”

  邹承宇拿过他的衣袍，楚天溟伸手接过利落地穿上，动作如行云流水，帅气自然。

  这让他们忽然想到了皇宫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几位娇生惯养的皇子，不由心中感慨，差距啊。

  秦言上前道：“并非为昨日之事，世子请看。”

  他拿出纸片给楚天溟，楚天溟随意地看看，并未显惊讶之色，只是双手合十捻了一下，纸片瞬间化为灰烬。

  秦言惊叹之余不禁问道：“世子莫非早已知晓？”

  楚天溟请他们来到他的书房，才接着说：“听父王提起过一次，是西戎使者拿给他看的。”

  秦言惊道：“西戎使者，允崇云？那此物现在何处？还在允冲云身上吗？”

  如果还在他身上，不就落到兵部手里了吗？也就是说会落到凌亦然手上，那后果……

  张清在一旁着急地问，“那王爷有什么表示？”

  楚天溟偏冷清的脸带着一抹从容，“父王说是假。”

  “假的？”

  “不错，否则当年西戎为何不派人相助。”他平静的语气就好像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

  秦言问：“世子可能猜测出这些纸片是何人传出？”

  楚天溟冷眸冷眼的挑了挑秦言：“尚书大人是来王府求证这纸片的内容的还是来查找出处？”

  秦言忙道：“都不是，世子多虑了。只因这里面写的东西与王爷相关，只是来询问一下。”

  楚天溟双眸微掀，如寒潭深渊，让人摸不着边际：“两位尚书认为这到底是真是假。”

  世子身上散发着一种王者气息，让他不禁心中微凛：“这……还不好说。”

  楚天溟转身拿出一物，“那就请秦大人和张大人帮我看一下这道圣旨是真是假。”

  秦言和张清见到圣旨神色肃穆，双双跪了一下才起身双手接过，缓缓打开。

  平地一声惊雷起，万顷风雨加于身。

  两人看完，已经说不出脸上是什么表情，震惊、难以置信、恍然大悟和心有余悸混杂在一起，真是恍若一个调色盘，红橙黄绿青蓝字，五颜六色精彩极了。

  天溟颇有兴味地看着二人，三人均沉默。

  良久，秦言才缓缓地合上圣旨又交还给楚天溟，张清感觉自己的身子都紧绷到僵硬起来。

  秦言面色复杂地问楚天溟，“世子，这道圣旨您是从何得之？”

  张清也看着世子，此时的吏部尚书头冒冷汗，为自己无意中窥探到如此大的秘密而心惊胆颤。

  楚天溟将圣旨随意地放在书架上，“先请两人大人说一说这道圣旨是真是假。”

  秦言和张清对视一眼，都轻轻点了点头，“这道圣旨确为先皇亲笔所写。”

  “那就是真的了。”

  “不错。敢问世子这道圣旨……”

  “这道圣旨，是先皇交给裕王府的密旨。”

  “裕王府！”

  秦言和张清神色大变，他们既然能做尚书这么多年，能力肯定也不是不容小觑，两人的脑子飞快地转了几个弯便能想通中间的关节，更何况当年裕王府通敌叛国的重罪审都没审，由皇帝直接定罪，秘密处置之后才公布于世，且禁止人们再谈论此事，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蹊跷。

  现在看到这道圣旨，很多事情就已经能说得通了，包括凭凌家并不是很出众的能力，为什么竟可以风光到此。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楚天溟毫不在意地抄起了兵书，任他们俩呆坐在书房。

  邹承宇进来给他们上茶，惊醒了呆坐的两人。

  秦言打量楚天溟的书房，给人的感觉就是冷硬、干练，没有一点娱乐性的东西。他又看到书橱上全是兵书，不禁问道：“世子喜欢读兵书？”

  “打发时间。”

  秦言楚天溟拿着一本兵书抄写，不禁走到桌前看着，忽然觉得世子的字很眼熟，仔细辨认了一下，脸色不禁又惊了惊。

  张清不解也上前看去，不禁也惊讶地张了张嘴。

  “世子可曾看过律法白皮书？”

  楚天溟手下没停，冷冷清清地说：“知道。”

  “可是世子所著？”

  秦言眼中的殷殷期望，让楚天溟想起安南的千叮咛万嘱咐。

  “算是吧。”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秦言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竟然撩袍跪了下去，“大殷能有世子如此大才之人，真乃百姓之福，大殷之福，轻轻世子接受秦言一拜。”

  张清一看，也直愣愣地跪了下来，他心里的惊讶绝对不比秦言少。

  楚天溟忙起身扶起他们，“两位大人贵为一品大员，只能跪天跪地跪皇上，我这小小世子怎能担起两位大人的如此。”

  他真的从未想过，一套书便可以笼络两位大臣，他似乎一直在小看安南的主意，她总能带给他意外的惊喜。

  秦言审慎严肃地说：“世子决然是当得起下官这一拜的，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不错！秦大人所言极是，没想到世子能文能武，真乃大殷之福。”

  “两位大人谬赞了，今后还请二位不吝赐教，多多提点。”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俯首，“还请世子不要厌烦才是。”

  如此谦逊有礼的世子，比皇宫那几位眼高于顶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二位大人哪里话，如此，以后便辛苦二位了。”楚天溟愈发谦逊，尊重也是对他们能力的认可。

  二人胸中激荡着难以言表的凛然之气，“但凭世子吩咐。”

  两人离开燕王府，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张清所幸跟着秦言去了他家。

  说实话张清一直很羡慕秦言的作风，可秦言对自己甚至对所有人都是一贯不冷不热。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地跟他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仔细想来，自己兢兢业业做官三十载，好不容易官至吏部尚书，可每每官员任命却得只听皇上吩咐，朝廷内的官员谁人不知，那些重要官职皇帝听的都是太妃和凌家的，他这吏部尚书形同虚设，这让他心里也着实不爽。

  而刚刚楚天溟的一番话，让他心里竟燃起了希望，世子说“你后便辛苦二位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很明显嘛！肱骨重臣，这是多少人蒙昧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