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刀！”

  “以五国文字镌刻朝贡之事，这才是我大周的天朝风范！”

  楚宣伸手握紧刀柄，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刀柄传入全身。

  “希望这次平叛，能够让你再次绽放光芒！！”

  身穿暗沉色的破旧铠甲，楚宣走出大殿。

  “皇爷，这铁甲这么旧.....”魏忠贤和曹正淳并不知道这是太祖的铠甲，只是见这铁甲破旧，忍不住说道。

  “破旧吗？是挺破旧的！”楚宣自嘲一笑。

  “但就是这副破甲，当年太祖，就靠着它打下了大周偌大的江山！”

  楚宣抚摸铁甲上每一道刀剑痕迹，心潮澎湃。

  他似乎能想象到，当初祖先是如何披荆斩棘，才能登临这天下之巅的。

  “宫中的人都召集起来了吗？”摇摇头，楚宣不再多想。

  “已经都在殿外，等待皇爷您了。”

  “走吧。”

  “陛下，这种时候，臣妾怎么能不陪你一起。”武媚娘换上一套女子的戎装，英姿飒爽。

  “帝后并立，如今没有皇后，臣妾就代为和陛下一同前线平乱，彰显我大周后宫和国母的神采！”

  武媚娘来到楚宣身旁，与楚宣并肩而立。

  “哈哈，是朕小瞧了武妃！这次平定叛乱之后，朕必定立武妃为后！”看着武媚娘英气勃发，要与他一同上前线的样子，楚宣眸中闪过一片欣慰。

  在走出殿门的时候，楚宣看到了门外的那几个被押着的太监宫女。

  “他们这是为何？”

  “皇爷，这些人趁乱偷拿皇宫御用之物！”魏忠贤立刻说道。

  “放了他们吧....”

  楚宣摆摆手，语气平淡：“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朕没有将你们保护好！”

  “谢皇爷饶命！谢皇爷饶命！奴婢知道错了....”

  那几个太监宫女闻言，一片哭泣，跪地连连道。

  楚宣看也没看，与武媚娘两人并肩继续向前走。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宫中最大的广场上。

  此刻已经有几千名太监在此。

  楚宣走到高台，静静看着众人没有说话。

  底下的太监们看到楚宣身穿破旧铠甲，皆目露惊色。

  直到过了许久，

  楚宣才指着镐京城中平民的方向，语气悲呛：“你们听，现在城中响起的哀嚎和惨叫。”

  “他们都是朕的子民，是大周的子民！也是你们的同胞，其中甚至还有你们的亲朋好友，你们的家属！如今，他们的生活却被乱军破坏殆尽，性命不保。”

  “朕召集你们来，没有别的事情，只有一个原因！”

  “就是朕要亲自前去平叛，亲自打败这些乱军！”

  “因为朕已经无路可退！大周已经无路可退！朕的身后，你们的身后，就是大周的帝宫！就是镐京的心脏！”

  “世人说宦官不可大用，宦官乱国祸政，说你们只是一群没种的人！”

  “但朕不信！所以朕设立东厂！朕重用你们！”

  “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刻了，到了证明你们的时刻！朕不强迫你们任何人，因为朕知道就算强迫了也没有用！

  你们觉得自己有种的，就跟朕走吧！”

  “与朕一同并肩作战，杀敌卫国！”

  说完，

  楚宣便一往无前，向着玄武门方向走去。

  ...

  ...

  此刻镐京一处豪华宽大的民宅，却显得格外寂静。

  外面纷乱的乱军和无序的动荡，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

  仔细一看，

  原来在大宅四周，还有全副武装的甲士在严阵以待，密切巡逻。

  即便有那么不起眼的乱军士卒或者地痞无赖，想要趁火打劫，也会被这队甲士喝退，甚至有些乱军头脑不清醒还想硬闯，最后还见了血。

  也有人去找乱军的头目，不过守卫这宅子的甲士和头目说了几句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敢来此地放肆了。

  想来，这大宅里的人，定然是乱军极为重要的人物。

  大宅极为宽阔广大，然而里面的人却很少。

  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在大宅一处没人知道的暗室里，正有四个身影端坐其内，这四人模样很是相似，应该是一家人。

  暗室里，一个穿着黑白道袍的中年英俊男子，和一个身材丰满的美妇坐在暗室的蒲团上，安静打坐。

  这两人样貌皆极为出众，看起来就像是游戏花丛的情场高手，然而两人身上的气质却又带着一丝清尘脱俗的味道，很是怪异。

  另一边，

  样子像是他们儿子女儿模样的年轻男女，模样也是极为耀眼，年轻男子剑目星辰，俊秀挺拔。

  最小的女子更是如出水芙蓉一般，皮肤光滑如玉，似是天上仙女下凡，容貌气质都无比神圣高洁。

  不过这两个年轻人虽然外貌出众，却没有他们父母那么淡定，不时悄悄透过暗室的一处手动开关，观察外面的情况。

  “爹，娘。”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对着闭目打坐的中年男女说道，他们几人也果然是一家四口。

  “现在郑经和袁绍那边的人手，已经按照爹您的交待，派人将镐京城内朝廷的各处官府衙门进行围攻了，想来要不了多久这些朝廷衙门，都会被攻破，咱们下一步要怎么走？”

  听其话中内容，这一家人也是这次乱军的主谋之人，似乎地位还不低。

  “这大周的帝都，天下的中心，就这么轻易被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了啊。”

  “哈哈哈哈...”

  年轻男子陶醉的笑着，想起他们一家为了颠覆大周，前段时间用各种方式，成功鼓动了袁绍和郑经两人的反意，并且一手策划了这次叛乱。

  他望着城中火光四射，纷争一片的情景，特别是那一声声“诛暴君，扶周室”的声音，面色讥讽嘲笑。

  “诛暴君，扶周室？呵呵，说的多么好听啊！然而这一切只是为了你们儒家士子的一己私利罢了！如果不是你们发起的这场动乱，说不定大周还真的能起死回生呢！”

  “这样无耻废物的儒家，五百年前到底是如何说动大周的太祖，将我们诸子百家全都废除的！真的难以想象！不甘心啊。”

  年轻男子竟然对儒家不屑一顾，听他的话，应该是来自前朝诸子百家中的一派。

  “不过此番一来，这大周的天命算是到头了，只是可怜了镐京的百姓，平白遭受了此等磨难。嗯，再让我算算，现在大周的天命气运，应该所剩无几了吧！”

  年轻俊秀男子不停掐指算卦，似乎对自己的观天之法，极为自信。

  “不过这大周天命气运还真是奇怪，几个月前，爹和大哥还有娘，你们都曾经占卜算得大周天命已尽，国祚已无，很快就要亡国了。那代表着大周帝王的紫微帝星也暗淡无光，一副即将坠毁的样子。

  结果过了半月之后，竟然天象已变，大周紫微帝星有重新升起，再次照射苍穹的可能。实在是奇怪。”说话的，是身穿粉色若隐若现的轻纱，腰肢纤细，白如碧玉的年轻女子。

  “等等.....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突然，年轻男子原本安静占卜的模样大变，不一会儿额头上满是细汗，噗的一声。

  年轻男子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天命再变！天命在周！”

  闻听此言，

  原本坐在蒲团上闭目的容貌出众中年男女，也陡然睁开了双眼。

  中年男人立刻占卜之后，发现竟是同样的结果，最终也只能留下苦涩一句：“天意啊天意！我们只能尽人事，最后听天命耳！”

  “不可能！爹，会不会是我们都算错了，周朝怎么可能还用天命国运！已经五百年了！我们已经被周朝压制了整整五百年！难道现在还不能出世，还要再等几百年吗？！”

  “痴儿。”

  枯坐蒲团的中年男子，微微一叹：“天命何其复杂变幻，一时的虚幻正是常事啊。”

  “我们阴阳家，终究只是推算一时天命，怎么能妄图真正掌控天命大势呢。”

  原来这几人，竟然是早在大周开国初年就被罢黜的诸子百家之一——阴阳家。

  和其他诸子百家一样，阴阳家也是靠着其思想传播甚广的。

  要说这阴阳家的思想主要是“阴阳说”和“五行说”，时人认为阴阳家的学问“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

  “阴阳说”是把“阴”和“阳”看作事物内部的两种互相消长的协调力量，认为它是孕育天地万物的生成法则。

  “五行说”则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元素不断循环变化”的理论发展出“五行相生相克”的理念。研究阴阳五行说，能从天体的运行的计算来制订历法，掌握世间万象。到后来，发展出专门研究天体运行规律的“钦天家”、研究历法的“历数家”后与“五行家”相结合。

  在这个世界，信仰宗教并不是十分狂热，但为了避免灾厄，人们总是希望能预先得知天地变迁的异动，“阴阳五行说”的出现将这一愿望变成了现实。

  这也是曾经阴阳家风靡天下的一个重大原因。

  “可是周为水德，如今蒙古为土德，自当克之，取代天命！”年轻男子，也就是邹庭，不甘说道。

  “难道爹也不信咱们老祖宗的东西？还是说爹认为这周朝不是水德？”

  “爹怎么可能不信咱自家的东西呢，只是天命实在非人力可琢磨参透啊。”

  “要不然咱们的老祖宗，邹衍又如何会预料不到自己最后的下场！”说道这，邹鸿有些痛心。

  阴阳家出于道家，其创始人便是邹衍。

  而邹鸿正是邹衍的子孙。

  屋内美妇是他的妻子，年轻的男子和女子，是邹鸿的儿女。

  邹庭口中的水德，就是来源于阴阳家创始人邹衍的“五德终始”，以五行相生相克附会王朝命运。

  “五德”就是“五行”，是上古时期人们对世界万物本原探索的结果：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

  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

  五行相克：水胜火，火胜金，金胜木，木胜土，土胜水。

  邹衍将“五行”改名为“五德”，主要原因在于：一，“五行”说已为世人熟知，不具有神秘性；二，邹衍将“行”视为每一朝代的“德运”，故名。“终始”，结束和开始，循环往复之意。“五德终始说”是邹衍提出来的阴阳家终极真理。

  邹衍根据上述理论，将其附会到人世朝代更替规律的探究问题上，进而宣称自己掌握了朝代更替、历史和社会演变的基本规律。即人间朝代的更替，都是前个朝代“德”被后一个朝代的“德”克制消灭的结果，“五行相克”的循环，导致了人间朝代的更替。

  根据“五德终始说”阐释了夏商朝代更替的规律后，邹衍大胆地提出一个预测：“代火者，必将水，天且先见水气胜。水气胜，故其色尚黑，其事则水祥征应也。”

  但这个政权是当时前朝分封的哪个大国，邹衍并不敢明说。只是用这种笼统模糊的话语，宣扬、兜售自己的理论。

  邹衍正是凭借掌握的这一具有神秘主义色彩的理论，引起了当时诸多诸侯国统治者的重视，甚至是畏惧。

  史书记载，当时邹衍每到一个诸侯国，都会得到该国王公贵族隆重的招待和优遇。

  在邹衍这介布衣面前，很多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君主贵族，毕恭毕敬，甚至有的还卑躬屈膝，讨好巴结他。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邹衍的名声也越来越高涨。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最后夺得天下的，竟然不是前朝诸侯中任何一个人，新成立的王朝也不是他口中应该顺应天命的“水德”。

  周太祖诏令不按五行相克理论，而只因为其是土地里长大的农民之子，便以大周为土德。

  并对阴阳家的学说极为不屑，也就导致了阴阳家学说的瞬间衰落。

  等到罢黜百家之时，被周太祖称呼为“神棍”的阴阳家更是沦为过街老鼠。

  邹衍最后也被作为异端，凌迟处死。

  “不行，我一定要让大周覆灭！不然我们阴阳家何时才能真正出头！”

  “只要此次攻入皇宫，杀了那暴君，则大周必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