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怨念久了，怨念中的那个人就会出现。

  暗佩被暗影直接扶了起来，往前一看，眼睛一下子睁大，来人竖起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一双眼睛里紫意潋滟，摇晃着他们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波光，暗佩以为那人对于主子来说已然算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然而却也不曾见过主子用这样的神情去对待那人。

  论对比出的差距

  于是面对着两人，背对着斐休的洛风华就看见那两个让她把修养发挥到一定境界的暗卫面露古怪，暗影道：“属下……告退了。”说完就拉着暗佩一个闪身就消失了。

  他们这样的表现像是……忽然想通了？

  洛风华要是相信这个理由……才是不可能的。

  洛风华就着这个动作，站定了不说话，那两个人走了，她的面前就是一个小池塘，她忽然一把脱下了自己的鞋子，鞋子“扑通”一声就落到了池子里，慢慢滑到堆满淤泥的池底，道：“你能帮我把它捡起来吗？”

  身后没有动静。

  “难道不能吗？”

  她这样说道。

  一道身影从她身边经过，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池子，他的姿势很决绝，但是唯一尴尬的是，池子的水实在太浅，池底也铺了石子，根本淹不到他的头顶，他从池子里简单地摸了两下就找到了她的鞋子，拿着湿淋淋地一跃就出来了。

  他身上的衣服被他身上的内力腾腾地一蒸，只剩下了衣服下摆处的一点水，湿润润的，就像大丽紫罗花被打湿的花瓣，整个人看起来完完整整的，没有泥水什么的，干干净净，一双紫瞳水灵灵的，干净得似乎可以掐出把水来。

  洛风华冷冷看着他：“这是什么感觉？”

  斐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似乎有点惊喜，也有点无措，愣愣地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我，我……”

  洛风华拿过斐休手上的那只已经被烘干了的鞋子，带着淡淡的内力热气，弯腰重新穿在了脚上，一转头，斐休直愣愣地看着她露出的纤细的足，要不是他的眼神过于纯粹，洛风华很想挖了他的眼睛。

  洛风华已经冷静了不少，尽管这一点没有体现在表情上，道：“张良曾经为一位桥头老人捡那故意丢下水的鞋，然后人家给了他一卷《太公兵法》，当年王飞燕让我捡鞋我是个什么感觉我已经忘了，但是这至今仍然令我觉得……羞辱。”

  斐休的表情几度变化，最终转成了淡淡的坚定，道：“相信我好不好？”

  洛风华不回答这个问题，一双眼睛黑沉而大，道：“高飞是你杀的？”

  斐休干脆地点头道：“是。”

  洛风华想起那两个暗卫，不含什么情绪道：“所以你赠我另一场羞辱？”

  这话算是诛心了，斐休的神色动摇了，继而有些无措道：“我从未如此想过……”

  “你的暗卫在我这儿，让我很不知道怎么定义他们。”洛风华淡声道：“若是把他们当暗卫，他们实在不合格到一定程度了；若是把他们当成下属，又实在欠调教了。”

  斐休略略低头，碎碎念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和平常暗卫不一样，你……你可能会更需要这样的。”

  “这样的？”洛风华话里带了淡淡的讽刺，道：“什么样的？暗卫不就是保护人的吗，这样的，你确定他们不是给我添乱的吗，我需要他们做事的时候，他们不服从，我什么都不说，就主动易容成了我的丫头，你说的是这样的吗？”

  斐休完全成了小孩模样般的，被大人责骂得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他们……会这样……”

  洛风华看见他这副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不能打狗，只能冲着好脾气的狗主人发脾气，明明这样模糊的界限产生问题也是一定的，却还是觉得自己欺负人了，果然长一副好皮囊又会卖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吗？

  脚上鞋子的热气从脚心一路热热地上传，洛风华无奈地叹气，道：“丞相府里也有暗卫，你的暗卫……”

  洛风华话还没说完，原先安安分分装大型犬的斐休立刻跳起来反对道：“不行！丞相府里你到底没有完全掌家，万一有危险呢！”

  这样强势的口气，洛风华斜眼看他。

  斐休气势一缩，哀怨地抬起目光澄澈见底的眼睛，连里面的暗色都去了不少，道：“真的！他们那些人……不管怎么样，都一定都不会背叛你的，”斐休眼里有暗芒划过，笃定道：“即使在遇上我的时候都不会。”

  “你愿意把那些人看成什么都好，这样的性子可以随便你……调教……”

  说到最后，斐休的声音掐断在了洛风华的目光中，急急忙忙地补充道：“不是那个调教，那种调教可以让我来，只是他们的性子，随便你打磨成什么样子。”

  洛风华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道：“那他们的主子算你还是我？”

  那些暗卫心中认定的主子显然是斐休而非洛风华，斐休不敢太睁眼说瞎话，眨眨眼睛，道：“算我们的。”在必要的时候，他是一点都不介意让他们成为洛风华的。

  洛风华微微冷笑道：“我虽然要当个贰臣，然而并不打算两方面忠诚，一个人也不可能同时对两个主子忠诚。”

  会啊！斐休把要说的话堪堪地咽了下去，道：“那算你的。”

  洛风华道：“你能阻止自己对他们产生影响吗？”

  斐休道：“我会让他们只听你的。”

  “那他们不还是你的人吗？”

  这就是一个没完没了的圈，洛风华看着斐休又显出无措的脸，道：“那些人以后如果还在我这儿，我一定不会再这么纵容。”

  斐休眨着眼睛点头，乖乖的。

  洛风华算是暂时放过这个话题了，道：“那高飞这件事呢？”

  “这个啊，”斐休脸上的表情纯洁得仿佛一张白纸：“你不是要他的命吗？我当然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