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华圆而大的黑色瞳孔直视着斐休的眸子，漫天夜幕叠印在他的瞳孔，让他的眼睛呈现出深沉到艳丽发紫的潋滟，妖丽得让人在第一眼都不会揣度其中的意味，而是像望见了夜空似的不知所措，不知所往。

  洛风华盯着看了半晌，眼中沉沉黑色更加重了些，脸上却是笑了起来，忽然就静静地弯起了圆而大的眼，道：“你是因为我要高飞的命，所以就杀了他，如今算是给我了？”

  斐休略想了想，道：“算是吧，”又十分坦然道：“到了合适的季节，自然要杀人。”

  这话说得听起来像是到了合适的时令吃水果一样，洛风华想高飞死，是两方面的需要，一方面是因为她从生理到心理都对那头猪十分厌恶，高飞做的那些事死了也是应该的，而令她迟迟没有动手的，显然是由于另一方面的考量，斐休好巧不巧地挑了这个时候动手，异常“恰当贴心”地，明显已然提前知道了她的心思。

  这种被人看透心思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尤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竟然透露了这一点，洛风华盯着斐休，眼中的黑色几乎成了漩涡，从牙缝里微笑着：“你对我的心思可真是了解得深刻啊。”

  斐休忽然就低下了头，耳朵的轮廓都泛起微微的红，好半天才红着脸抬起头，眨眼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洛风华：“……”

  大叔你的脸呢？

  长在这儿呢，很好看有木有？

  两人视线一交错，洛风华默然无语，好一会儿正色道：“你怎么知道的？”

  斐休理所当然，笑吟吟地看着洛风华道：“看出你的心思很难吗？”

  “以你的能力，杀了他不是难事，但是……但是，”斐休纠结了半天的“但是”，最后吞吞吐吐道：“你杀了那人，难免会招来一些麻烦，也是脏了手，我杀的话，就和你没关系了。”

  洛风华微微蹙眉道：“等到事情抖出来的时候，谁杀高飞能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觉得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斐休有点委屈：“可是……”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心里还是会担心的。

  “斐休，”洛风华不知道听出了他的多少言外之意，脸上却是一下子笑靥如花，道：“我要是指望着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斐休在洛风华连名带姓地叫他的时候心中就是一跳，笑的时候觉得不对劲，等到洛风华把话说完的时候，斐休脸上原先那点羞涩的红消失了个干净，略显苍白的颜色。

  洛风华看向着眼前的池子，池子里水波摇晃，几尾红色的锦鲤在中间来来往往，池子虽小，看上去别有一番风致，可是等到池子里的水淹没头顶的时候，才能感受都那种被包围着无处可逃的无措和恐慌，她既然把这件事忘记了许久，如今也不至于怕水，但在她已经交习惯于掌握了一切之后而言，这种感觉一回想起来就能令她的心情格外恶劣。

  放开，并不等于放下。

  所以斐休试图介入她的计划的行为才令她格外觉得不适，口上的话说得再漂亮，再怎么试图把他掌握的势力和一切交给她，都无法令她觉得真正的放心，尤其是那两个暗卫的行为无疑更加加深了这一点，无论斐休如何说，如何想，她都已经经历了二十六年的风霜雨雪，也死过了一回，一身伤痕根本不在乎多一点还是少一点，荣华锦绣穿在她身上只能让她觉得有趣，而不能任何实质性的触动，实际上，从斐休看见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当一个千金小姐的资格。

  洛风华静静地看着斐休的脸色：“你现在说你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可是我过去的伤痛，过去所受的屈辱和所有的不甘心不可得，怎么办？”

  她和他，既是君生我未生，也是我生君未生，早就注定了的。

  斐休紫色的衣摆静静铺陈一地的大丽紫罗花，眼中闪过一丝稚气的迷茫：“我还是来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