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着一张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进了旁边的偏殿。

  皇宫里有宫禁，一旦宫门关上，没有特殊的事情根本打开不了，需要层层通报，送到中书省，记下身份人数，交到内宫，再由守门的官员给皇帝御批，最后由内宫里掌握宫门的内监拿着信物和守门的官员相合，当中的程序多得麻烦，才能夜开宫门。

  宫门事关重大，杜明衡能如今来见他倒是个有点门路的，皇帝脑中这个想法这个一闪而过，不打算分辨他到底是半夜进来的还是待在宫里从来没出去过，这种事情本该让他稍微心生芥蒂的，不过刚才看见的内容显然已经分去他所有的注意力，并让他疯狂地开始转动他那明显年久失修的脑袋，想着如何解决，或者说，到底该怎么办。

  “圣上……”

  看见皇帝走进去，椅子就在旁边却连个边都没沾的大臣赶紧跪下行礼，皇帝一双眼睛盯着他标准姿势跪着的身形，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看着杜明衡略显丰腴的身体因为长时间地跪下而微微晃动的身形，皇帝才低沉着声音开口道：“起来吧。”

  杜明衡抬起头，他长着一张挺是平凡的一张脸，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因为占据了脸上的风水宝地，让他的五官配合起来格外顺眼，眼睛里更是永远盛着点笑意似的。

  皇帝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因为面相问题，而是杜明衡，弯着眼睛真的在笑。

  皇帝的脸色愈发沉了些，心情却因为杜明衡的笑而不自觉地放松了些：“杜卿……”

  杜明衡嘴巴一咧，平凡微胖的脸上出了点更加和蔼可亲的表情，天知道杜明衡如今不过二十多岁，是如何做出这副官场老油条和蔼可亲的面容来的。

  杜明衡笑嘻嘻道：“微臣怕待会儿把话说出来，圣上一怒之下拉着臣斩首示众，现在就不起身了，也为侍卫省些烦恼，直接叉出去便好。”

  杜明衡这话说得带着点玩笑，实际更是表示决心一种方式：他今晚求见皇帝，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

  时间流逝，天边颜色已经发白，房间里灯光在这光芒黯淡下去，更显得屋内暗而无光，比夜里更黑些。

  交谈之下，皇帝脸色几度变化，最终看着杜明衡道：“都说杜卿身宽体胖，心思也比旁人宽些，如今看来果真如此，看来洛卿的丞相之位不久就要让贤了；起来吧。”

  杜明衡没有立刻起来，他在地上跪了好几个时辰，现在根本站不起来，只是他脸上的神情依旧不变，笑道：“陛下过奖了，洛相明珠之才岂是微臣这等萤火之光可以媲美的。”

  皇帝不过随口一说，闻言也不说什么了。

  早上的风很有些冷，杜明衡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微胖的身子不知怎的有些没了着落，脚下差点踏空。

  旁边的老太监赶紧扶了杜明衡一把：“大人仔细脚下。”

  杜明衡的眼睛看着天空，这是皇城，可以远远地俯视一众地方，天边的颜色越来越亮而深了，云朵堆积着，在朝阳的照耀下折射出稍逊于晚霞的红紫色彩。

  杜明衡口上道：“劳烦张公公了，”转而看着朝霞道：“要下雨了呢。”

  张公公跟着看了一眼朝霞，觉得身上有些发冷，想，果然是秋天了。

  ——叫我分割线——

  杜明衡的话没有说错，当天真的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