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风华忽然抽出当中一张纸，点着问宁叶道：“这是谁派过来的探子？”

  “这个……”宁叶看了两眼，又想了想，直到看见口供里头的“武安县”，才恍然道：“这是临王殿下的人。”

  洛风华问得很直接：“临王有继承皇位的可能吗？”

  宁叶立刻知道洛风华在问什么，道：“临王殿下一贯都是不怎么管朝堂的事情的，属下冒昧，说一句私心里的话，临王殿下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很小。”

  “哦？”洛风华似乎起了兴趣：“怎么说？”

  宁叶道：“临王殿下和王爷一样，和当今圣上都不是亲兄弟。”

  一般能被封王的都是皇帝同父的兄弟，而且还是要得宠幸的那种，斐休被封王不算什么稀奇事情，可临王同样不是皇帝的同父兄弟，而是侄兄弟，这也很见得几分不寻常了。

  洛风华似笑非笑：“侄兄弟就不能继承皇位了？”

  宁叶没想到洛风华说话直白了这个地步，略有尴尬地笑道：“这个不得而知了，不过，临王殿下比着王爷还差着一层身份呢。”

  洛风华看着宁叶道：“这说话够吞吞吐吐了；差了什么？”

  宁叶纠结了一下，道：“嫡庶。”

  洛风华的眉头一挑：“什么？！”

  这个嫡庶不是她想的那种吧？

  毕竟是自家王妃，况且这稍微一查就能知道的东西，也不算什么秘闻，所以他说了也没什么的……吧？宁叶迎着洛风华诧异的目光，点头道：“临王殿下和王爷同为老王爷的儿子，不过临王殿下是庶出的，所以属下才说临王殿下几乎不可能继承皇位。”

  不说老皇帝有自己的儿子，就是斐休还没死呢，轮也轮不到一个庶出的王爷坐上皇位。

  洛风华不动声色地看了宁叶一眼，估计宁叶自己都没发现，在讲到这个临王殿下的时候，他的口气虽然已经尽量尊敬了，但还是掩不住一丝轻蔑。

  西延和辰国本来就是一脉相承，西延的风气如今比着辰国开放了许多，但出于维护贵族利益的考量，对于庶出的歧视还是在的，当然，在辰国这样的风气还要更严重些。

  洛风华道：“既然嫡庶尊卑分明，那为什么临王能和斐休平起平坐，老王爷的爵位没人继承吗？”

  临王和斐休同为王爷，道理上要是真讲究尊卑，那临王大约就是郡王的身份，没道理和斐休一般是个亲王，而且不管是个临王，还是成王，看样子都不像是从上一代继承下来的爵位。

  宁叶就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道：“老王爷的爵位被收回了，临王殿下和王爷的身份是后来圣上封的，说虽然嫡庶有分，但……”

  洛风华讽刺地一勾唇，接话道：“嫡庶有分，但斐休生而不祥，所以临王更像是老王爷的亲儿子吗？”

  宁叶低了头，敛去目光，低声道：“回王妃的话，是。”

  洛风华深吸一口气，感到了淡淡的不甘。

  她生在这个年代，又是这个身份，若是对庶出毫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但在外多年，她也知道并不能因为庶出的身份就简单否定或者评判一个人，这是不对的，很多庶出的人比嫡出的更有才能，身份不该成为一个人上升的桎梏，尽管那桎梏无处不在地存在于这个时代，也不该是她做的事情。

  她能接受一个庶出的人身处高位，却不能接受斐休因为这个理由被对待。

  一方面不敢挑战大多数的贵族的底线，也怕自己后宫里未来争夺皇位闹翻天，口口声声地强调着嫡庶差别，另一方面却把不祥的罪名安放在斐休的头上，为了压制他而随意把一个人把他提到和他一般的地位上来。

  这何其不公。

  洛风华的念头一闪而过，随即淡定了。

  所有的不公都不会太久的，斐休忍了这么多年，所有的隐忍都必将得到回报。

  为了这个目的，她也会帮他的。

  所以即使为了这么多年的付出，斐休也一定会回来的。

  洛风华把手里的纸递回给宁叶：“皇帝会为了他的决定哭的，盯好临王，不要太明显。”

  宁叶不知道洛风华为什么会把目光放在了临王身上，斐休死了，于很多人都是有好处的，但临王得到的好处却是很有限的，尤其是同父兄弟，临王真对着成王动手，好像有些难以想象了，尤其在皇位悬而未决的时候，盲目动手更只是让皇帝受益罢了。

  自家王妃如此吩咐，宁叶也只能道：“是。”

  洛风华点点头，宁叶道：“还有一件事。”

  洛风华道：“什么事？”

  宁叶道：“小姐让青乙山派过来的人，现在已经到了，请王妃的示下。”

  这速度可是很惊人了，洛风华有些惊喜道：“可是懂阵法的那个？”

  她有些后悔直接把营帐给拆了，要是真的懂阵法的人来看，或许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宁叶有些不忍让洛风华失望，但还只能实话实说道：“不是，据说是小姐在青乙山的同门师兄，几日前就出发了，不过是如今才到。”

  “哦，”洛风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道：“这里的东西没有我的吩咐依旧不许人动，带我去见那个人吧。”

  宁叶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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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黑衣，背对着营帐站着，身形笔直修长，存在感非常低，他的手放在身侧，比着一般人的更加骨骼分明，粗大有力些。

  洛风华走在前面，宁叶在旁边替她掀开帘子。

  听见动静，那人回过身，露出一张二十来岁的年轻面庞。

  面容刚毅，棱角似乎格外分明了些，让他的脸不怎么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好看，称不上有多俊美，但也赋予了他另一种果敢的英气，使得他看上去成熟稳重，冷峻而可靠。

  他看了一眼洛风华，行礼，用一种平平的语气道：“见过成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