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剑(3)
作者:武侠精品      更新:2022-05-14 20:17      字数:2736
  曾听人说,江湖高手外功练到了极处,便可行动如风,缩地成寸。难道这九姑娘年纪轻轻,却是位绝顶高手不成?

  白安逸心中又是喜又是惊,脚下可半点不敢含糊,跟得更加起劲。天幸九姑娘来到一处小屋前止住了步伐,否则再隔个片刻,白安逸非得跑起来才追得上不说,行迹也肯定要给她发现了。

  这里靠近城墙边,屋舍低矮,小屋平平常常,四周一片寂静。白安逸远远瞧见九姑娘低着头,柳眉微蹙,抬手要去推门。

  心中警兆一起,白安逸也不知为何突然猛力狂奔上前,大叫道:“不可!”

  话音未落,只听周围呛啷啷刀剑声声,条条人影呼喝而出。那屋门却兀地开了,一柄长枪红缨如血,枪刃如霜,直挺挺地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九姑娘的胸口刺去。

  九姑娘听白安逸大喝,已有了防备,当即微退一步,身子抖了抖。

  在众人的眼里,她单薄的身形好似在铺天盖地的杀气里打了个寒战,却悬之又悬地恰恰避开了枪尖的锋芒,手中银练一展,转身朝使枪人刺去。

  使枪人见如此精妙的步法,微微“咦”了声,手里改刺为削,口中赞道:“好轻功。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再接我一枪!”

  四周围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戎装兵士,屋顶也站满了手拿铁网的兵士,可说围了个水泄不通,正是方才白安逸在街上瞧见的那几队和雍城守卫。

  他刚刚觉得不妥,只因九姑娘与兵士去的都是一个方向,这一路来却半个士兵也没见到,此处又安静无比,于理不合。

  两人交接一枪,都是小退半步,心中同时骇然,兵士们顷刻就围了上来。

  前狼后虎,九姑娘夷然不惧,长剑如闪电,又如春雨,绵绵密密地朝使枪人攻去,霎时激起片片银光。

  她左手抱元守一,脚下微动,凭步伐躲避身后兵士的来袭,以剑鞘护住周身。她知道屋内的人功夫了得,力大无穷,光凭外家功夫可抗衡自己的七分内力。

  枪乃兵之祖,大开大阔,霸道异常,若给此人出得屋全力施展开来,只怕自己今日真个逃脱不得,是以拼了腹背受敌,也要先伤了屋里的人。

  想到此处,她下了狠心,那坚硬无比的精钢长剑本来正与长枪抗衡,以快打力,忽然间着力绵软无物,猛地落空了。使枪人一惊,只见眼前剑影重重,九姑娘的剑就像毒蛇一样顺着枪杆缠了上来。

  她的人更抓住那枪势已尽的瞬间,运起当世无双的轻功,硬生生从当口冲进屋中,抬手“唰唰唰”就是三剑,罩住了使枪人的下盘。

  人人都以为她要跑,她却反进。屋内狭窄,枪无用武之地,剑却能攻能守,追兵更无法合围。

  使枪人暗赞这女子机智,瞬间就瞧破了包围圈唯一的缺口。他也是当世豪杰,枪身一撩,变为棍横扫过去,与剑相交之际手中干脆弃枪不用,左手画圆解开剑势,右手直击少女持剑的上臂。

  大凡女子修武,力不敌男子,一般以巧劲器械见长,鲜少精于硬碰硬的拳脚功夫。这少女的剑术也是走的飘逸轻灵的路子,以力破巧,正是克制的最好办法。谁知掌风将到跟前,九姑娘忽而脚步一斜,使枪人眼前失去了青衣的身影,冰凉的剑锋已悄无声息地抵上了他的脖子,只听九姑娘冷冷道:“叫你的手下都住手。”

  身上被点了几十处大穴押将出来,那人知道从开始就中了这少女的示弱之计,倒也不紧张,却道:“姑娘,今日杀了我袁正祖,你也未必出得了和雍城。你刺杀钦原王,罪无可恕,钦原早已发下海捕文书,绘了你的影画四处通缉,这七国之内,再无你落脚之处。”

  他话说得斩钉截铁,九姑娘却充耳不闻,正想令他散了手下士卒,却见前头一个人给死死拿在刀剑丛里,正是白安逸。

  白安逸才喊出那话就给左右的兵士拿住了,他手上只有三脚猫的功夫,被几个兵士牢牢绑成一团,心头还在愤懑,听了袁正祖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浇下来,浑身冰冷。

  他心下早有猜测,但总是说服自己,九姑娘脾气虽怪,毕竟是个光明磊落的坦直女子,谁知她竟真是刺杀钦原皇帝的刺客!

  袁正祖的眼睛在两人间一转,见九姑娘神色踌躇,道:“姑娘,若你想胁我闯出去,劝你死了这条心。钦原华国师正在赶往此地,你会来这里也是他算好了的。这次失了手,袁正祖在官场上算是完了,倒不如拼死当场,还能博个美名。我看这位公子与姑娘交情不浅,方才出言破了我的局,确实机智过人,若送命在这里,弄个两败俱伤,姑娘于心何忍?”

  瞧见白安逸吓得傻呆呆的模样,九姑娘原本如利刃般的杀气忽然收敛了,淡淡地道:“你的花言巧语我不信。你放了他,我放了你。”

  袁正祖想不到这女煞星如此好说话,连忙道:“一言为定——”

  “你莫要管我,”白安逸忽然挣扎起来,“自己走!”

  九姑娘皱了皱眉,指风隔空而动。

  白安逸胸口一痛,眼前发黑,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见这人不再碍事,九姑娘松了手,瞧着袁正祖道:“你答应了。”

  袁正祖见她隔空点穴轻而易举,武功已高到了骇人的地步,心中凛然,道:“华国师来之前,我决不伤害两位一根寒毛,定以上宾之礼待之。只是怕这位公子再有异动,不妨跟我们一程,交人之后我就带他返回和雍,姑娘意下如何?”

  九姑娘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道:“若违誓言,我必诛你。”

  她语气浅淡,袁正祖却不敢小觑,肃容道:“到时不劳姑娘,正祖愿引颈就戮。”

  两人就这么被押着上了一艘官船。袁正祖果然是信人,自从带两人上了船,除禁足之外,饮食起居可谓无一不精,连九姑娘的剑也没卸,可见其大气自信。

  海浪声一阵一阵从舱外传来,起初几天,白安逸还能听见海鸟啾鸣的声音,到了现在,已经只剩下船体破浪的水响,伴随雷声轰鸣,又不闻雨声。

  这艘船行时不会距海边太远,为何却听不见海鸟叫声了?加上海浪也比平素激昂七分,种种怪异叫他左思右想,心中始终忐忑不安。

  袁正祖对九姑娘的出身大有兴趣,始终觉得这少女不是常人,每日都来探看,无时无刻不出言试探,却都无果。他转而套问白安逸,发现两人真的只是道左相逢,根本不知根底。

  后者也不知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又或是天生的大好人,笃信少女绝无可能是刺客,若不是弄错,就是被陷害。他还寻思着这船大约是要去钦原交解,可以一偿未能踏上重华城的夙愿。若不是眼前异状令人惊疑,他只怕是要欢天喜地了。

  随遇而安至此,别说袁正祖听得哭笑不得,连九姑娘也连连侧目。

  这一天袁正祖照样来送饭菜,他已经看出九姑娘天性寡言,白安逸则毫不知情,倒也不执著一定打听什么,浅浅聊了几句就出去了,余下两人相对无语,各自思量

  过了半晌,九姑娘忽然道:“为什么信我?”

  白安逸正用心地听着舱外动静,“啊”了一声,定了定神才懂得对方什么意思。

  他略一思忖,摇头道:“我也不晓得……也许是直觉吧。”

  九姑娘挑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