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窜进我的血脉，在身体里翻腾，疼痛的躯体使脑袋也不清醒，眼前骤然生出一片残影，是玛利亚正离我远去，熟悉地脸上有我看不清的表情。心和身体里突然充斥着相同的伤痛，我伸手去抓，却握住了有些冰凉的女孩的手。我一愣，女孩身前的衣衫被血浸透，眼里，却多了某种我未曾见过的东西：“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死在这里。”

  我刚想言语，女孩眉宇间的决绝却不容我辩驳，眼前一片模糊之后，我已回到几秒前的三步开外。只是伤口虽好，剑气未除，我想站起，却仍是提不起一丝力气。男子“咦”了一声，舞了个剑花，把剑收回，拔出剑的瞬间，一股鲜血从女孩的肚子上喷涌而出，女孩随即跌坐在地上，失了血色。

  “呵，啧啧，这是什么？舍己为人么？你带她来就是这个作用？那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救你几次？或者说自己大难临头，她还会救你么？”

  “不要，放她走，她死了你怎么得到她的力量？”我看着慢慢陷入癫狂的男子，一阵头皮发麻。只是话音未落，男子已是左右开弓，左手握剑刺入了女孩的胸膛，右手凝出一条扭曲的长矛，打进我的身体，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除了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喊，我只能听到自己爆裂的心跳。

  “你是个垃圾，一无是处。”

  “那我就把她交给你了，若是她死了，你还活着，我定会杀你。”

  我觉得，有一种叫做自尊的东西，正在慢慢碎裂。以为自己只要坚持，就一定会成功的，以为自己只要尽了全力，就不会有一个坏结果。可是，生活总是这么喜欢耍我，我玩够了。

  就这么死去好了，救什么人啊，自己都救不了，不去管，不去问，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等待死亡就好了。

  突然一道白光打在我的脑门上，我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时，我已是又毫发无损回到了女孩身前，我呆住了，女孩又一次救了我，我忙想运力救她，却是依旧没有力气。女孩的嘴唇干涩而苍白，眼睛也失了七分灵气，看着我勉强笑了一下：“你没事吧？”

  我想说什么，却被哽住喉头。女孩却看着我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的。你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可是我喜欢你，你喜欢她，我就不会讨厌她。你想救她，我也就会想救她，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吧。我一直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我真的觉得有点冷呢，真希望你会给我个温暖的拥抱。”

  有什么东西弥散在了眼眶，不敢眨眼，不能眨眼，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我一把抱住了女孩，胸口，仍有温热的血在涌出。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救我？我却不能救你？”我失声大喊，问天，问地，问自己。女孩声音开始变得微弱：“人一旦有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就会变得很强大。大概，我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吧。但是，你的拥抱真的很温暖。要是。。。”

  我听到了女孩一声微微的叹息，我知道她在叹息什么，也知道她为什么说不出口。突然想，挖出我的那颗，软弱的心，那颗，承受不住女孩所有的爱的心。又是一剑，贯穿两人，谁都没有叫喊，谁也不需要叫喊，谁也听不见身后的男子在说什么。

  突然有一种放松的感觉，“我是个垃圾，一无是处，不值得你这样。”女孩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爱你的人，还在面馆那里为你而战。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他。”沉默半响，如生命般绵长。女孩突然咬住了我的肩，疼痛，是用血写成的诀别。

  “你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一秒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我从未听过如此低声的咆哮，飘渺而清晰，轻声而深刻，一字字，一笔笔，晕开在心跳里，仿佛萦绕在身旁的耳语，只会在我心里盛开。最后一次，我回到了几秒之前，女孩，却摇摇坠入黑暗的血泊里。谢谢你，把希望给了我，我的心，从未如此坚决地跳动过。

  “这么快就不行了呢，真没意思，还是快些吸收了她的力量吧。”男子收了剑，向女孩走去。“等等”，肩上的疼痛仍在蔓延，到心里，到骨里，到血里。男子滞了身形，转过身看着我。

  “你能够看到未来吧，你看看，你看看，几分钟之后你会死掉？”我看着女孩，已不再动弹，眼角却有一丝泪痕。男子显然被我的话惹怒，也不说话，直接挥剑刺来，我一把抓住剑尖，只是力道太大，剑尖划过我手，又刺出半尺，才生生停住。血，染红了半把剑。我只是一笑，疼痛，对我毫无意义，我看着剑，却生出怜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你看看，你听听，你可能感觉到？这不是你的主人，你怎么能，杀了你主人最爱的人？”

  突然剑身颤动，剑气爆裂，四散无形，露出了光洁的剑身。男子一惊，想要用力拔出，刚一用力，便“啊”的一声松了手，连连退了几步。剑脱了控制，兀自在空中抖动着，又突然恢复平静，接着“砰”地一声，碎裂为点点剑渣，洒落在女孩周身。男子见状，又惊又怒，指着我说不出话来。我叹了口气：“你看了么？是一分钟，还是两分钟？”

  男子冷哼一声：“不用剑你也不是我的对手。”说罢便直步逼来，我转身左闪，却提前被他看穿，单足点地，变步来袭。我已躲无可躲，被一拳打在脸上，意识有些游离。

  天空挂着几片云彩，女孩手里握着瓶盖，云朵不时遮住星星，而我，可曾掠过你的心？我喝完最后一口酒，转身离去：“不干什么，无聊而已，那瓶盖，拿去玩。”

  男子不肯罢休，一拳刚过，另一只手抓住我的头，直直撞向他的膝盖。“砰！”嘴里顿时传来一股咸腥，也许鼻子碎了吧。

  某个春暖花开的节气，有人在风里对你喃喃细语，有人不顾你的一切，站在山顶对你表白，有人冲破你的心门，将徘徊的，踌躇的，犹豫的你，一把，拉进爱里。

  那一瞬间触电般的感觉，值得用一生去铭记。

  如果有一天你身边的某个人突然消失，他绝对不是忘了你，他只是，没资格去擦去你的眼泪，对不起了，女孩。

  意识刚被拉回，男子又一脚揣在我的肚子上，在空中飞行的感觉，不开心也不悲伤。

  男子喘了口气，“哈，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就你这样还想赢我？”我擦了擦嘴角的血：“不是打赢你，是杀了你。”

  “话倒是说得很大啊？”我笑了笑：“你还记得一分钟之前我站在哪么？”男子的表情僵在了脸上，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大概，就在你身后。你最后，还是输在这样的小把戏上。”

  我眉头微皱，撤去创造的时间。男子回过头时，我已出现在他身后，他的脖颈处已开始扭曲，只要一瞬间，就可以被我拧断。男子也是避无可避，只好举起水晶球挡在身前，我一看这水晶球，双眼立刻散了神，男子趁机退步，我知道他一旦脱身我再难有胜算，立马弓身抓住男子左手，猛一运力，男子的身体扭曲着回到转身之前，只是少了一条臂膀。男子捂着断臂之处，连连后退，溅落一滴鲜血。我也是一阵晕眩，体力快要到极点，只是有人用生命支撑着我，我还不能倒下。

  “你再看看，是一分钟，还是两分钟？”我把男子的手扔到一边，正了正身子。男子听了，却兀自笑了起来：“哈，哈哈，我隐忍这么多年，就为了这一刻，怎么能就这么失败呢？我可以不要什么能力，什么地位，我只要让她活过来，一定要，谁也不能阻止。”

  说罢猛地将伤口撕裂，随着血液的翻腾而出，男子发出了痴狂的笑容，接着右手结印，凝血为剑，向我刺来，“接这一剑！”

  我一惊，男子脚下并未加速，也未有丝毫剑气，我却感到气势万钧，杀意凛凛，想移步虚闪，却发现避无可避。眼看这剑虽是极远，却又感觉杀气逼得极近，我连忙汇起全身力气，凝起时间结界。男子却也毫不避讳，一步踏入结界，滞了身形，我刚准备松口气，却见那男子速度未减，仍是直直刺来，我一抖眉，竟发现男子正推着我的结界移动，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是脚下像灌了铅，移身不能，我大喝一声，周身空气猛地冲散，再次凝出一个结界，罩在男子周围。空气中的灰尘猛地震开，又蹦跃着回拢，我的意识瞬间飘散，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男子身形猛地一缓，似是千斤压身，却也是大喊一声，又平推着结界向我刺来。稍有些回神，我只觉得两腿发软，全身颤动，男子仍在靠近，只是慢了许多，

  剑已经逼至眉头，心，却是覆水难收。

  不知怎么浮现出女孩的笑，依旧似花静放，如鸟低鸣。呵，那些在我的春夏秋冬里哭过笑过的人们，终究是消失不见。心总是在最痛时，复苏；爱总是在最深时，落下帷幕。

  我再次强凝一个结界，剑终于停住，一道鲜血顺着我鼻尖流下，血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是有人在敲打我的心。第一次，这么安静，静地可以听到夜的叹息，男子看着我，眼里有一丝不甘，血做的剑已经干涸，慢慢地碎裂着，我的三重结界也出现了裂纹，再也不能多维持一秒。同时的，我们两人跌坐在地上，微风窜进了屋子，轻抚着精疲力竭的我们。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壁灯都失了光泽，男子的声音附上了沙哑：“你输了，还是你输。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把这水晶球打碎，我们谁都救不了谁。我早就看穿了你，她，才是你的死穴。”

  黑暗中我已看不清男子的面容，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我，抬起手都仿佛万蚁钻心：“反正我答应了一个人一件事，也没有做到，应该是死路一条了，我不怕和你赌一赌，你砸不碎这水晶球。”

  话音未落，我咬着牙站起，捡起一块较大的剑的碎片，踉跄着向男子冲去，男子一愣的功夫，我已经到了他跟前，男子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将水晶球往地上砸去，我算准了时间，想要张开结界，谁知刚一运力，竟是完全地头晕目眩，脚下一滑，向男子身上倒去。我暗叫不好，便是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