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朱黎黎开始温习多恩布什的理论。晚上就要上导师的课程了，她准备下课去买两个馒头，恐怕没有时间吃饭，然后还要抢到教室里提前占位置。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你是朱黎黎吗？”

  “是。”

  “我是新安派出所。我姓徐，你可以叫我徐警官。”对方说道。

  “天哪！徐警官怎么又找上门了？”朱黎黎有点慌神，结结巴巴问道，“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你的哥哥因为打架被我们拘留了！……”

  “我的哥哥？天哪……”

  朱黎黎从小就没有父母。继父继母把她当野草一样养大了，人家有了亲生的六个儿女之后，这个被当作招弟的姐姐早就没有用了，受人嫌弃。

  哪里冒出来的哥哥？

  哥哥这个词对于朱黎黎来说是陌生的，隔膜的，也是一直挺期待的。她要是有一个哥哥，最起码有一个人牵着自己的手从村子里走过，挥着镰刀赶走冲着自己咆哮的恶狗，不会让自己孤单的童年显得那么寂寞，无依无靠，谁都可以欺负吧。

  “现在是这种情况。”徐警官说道，“因为你哥哥动手打伤了别人，被我们派出所羁押。要交三千块钱罚款。你哥哥说你们家人都不在这里，所以请你帮他交罚款，然后可以担保回家。”徐警官说道。

  这是诈骗电话吧。可是徐警官的声音和电话号码似乎是真实的。

  “我哪个哥哥？”朱黎黎纳闷问道。

  “哦，你有很多哥哥吗？这个哥哥是叫什么来者？哦，赵九维！”徐警官强调说道。

  “赵九维？这个该死的痞男！什么时候变成我哥哥了？肯定是惹了麻烦，没人去救他了！”

  朱黎黎一点都不想去救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手里那个盒子，还有那个幽幽发光的珠链子，让她有点犹豫不决。

  赵九维的确是遇到难处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似乎无依无靠。他家里人按时给他生活费。但是好像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他的那位女同学刚刚欺骗了他。他如果不是万般无奈，是不会向自己求救的。

  “怎么办？救不救？”

  朱黎黎犹豫了一下。如果要救的话，需要三千块。自己手里只剩下一千块了。这个月生活费也有些捉襟见肘了！

  她还有一张定期的存折，上面正好有两千块。那是上次参加义工活动时挣到的活动费。朱黎黎一边还没有拿出主意，脚步却不停，鬼使神差去银行，把自己最后的财产取了出来。

  朱黎黎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助赵九维。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都在外地，无依无靠吧。她知道她不帮赵九维，赵九维这次就被羁押了。可是帮了他，她陷得更深了。

  “你从哪儿弄的钱？”从派出所出来，赵九维问她。

  “你好意思问吗？你是不是很可耻？谁是你妹妹？”朱黎黎愤恨说道。

  “我保证会还你的。诺，这块手表给你。”赵九维把他的手表递过来。

  “我不要。你这块破表，送人都没人要。你给我打借条。”朱黎黎说。

  “妹子！我这人在这里就是借条，比一张纸管用。我说还你就还你！”赵九维说道。

  “我根本不相信你。‘合同法’讲求的是证据。你写吧。”朱黎黎坚持公事公办。

  赵九维没办法，被迫写了一张新借条。

  朱黎黎将借条收了起来。

  “你怎么犯事的？”朱黎黎问他。

  “说得那么难听。犯什么事？打架了！”赵九维满不在乎说。

  “跟谁打架？”

  “本来就不顺气。在街上正好看到原来那女友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懂不懂？那婊子，这么快就换个男的！换个男的也就是了！换个那吊男！歪歪唧唧的，还在我面前卿卿我我、晃来晃去。我看不惯，上去揍了他们！”赵九维说道。

  “前女友，就是以前的，现在已经不是你女友了。你管人间什么事？人家找一个杀人犯男友也和你没关系！你就是没事爱折腾。你脑子里就没有一个概念，你就是不知道什么是是非，什么是为人处世的道理！”朱黎黎说道。

  “你是我妈吗？我妈也没你这么啰嗦。”赵九维轻蔑说。

  “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你没看派出所里签字的那一栏写着：担保人，括号，或者监护人！”朱黎黎没好气。

  “行了行了！我认栽。有没有吃的？”赵九维问道。

  “我还没吃东西呢！都是你害的！”

  “馒头加鸡蛋呢？还有馒头吗？”赵九维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两个人已经回到小院了。朱黎黎打开屋门，看了看空空的碗。鸡蛋已经没有了。还有硬馒头两个，绍兴的咸亨玫瑰腐乳，半瓶。

  “连鸡蛋都没有了？”赵九维叫苦不迭。

  “有的吃就不错了。”朱黎黎把抹了红腐乳的馒头递给赵九维。

  赵九维只是为了上好导师的课程，这在他差不多几个月时间里几乎算得上是心血来潮。没想到这次心血来潮，让他发现这段日子以来弥散在心里的、几乎称得上是爱情的一种东西，竟然变成了狗血现实剧，心里像淋了破鸡蛋一样狼狈不堪。

  心里真的是不舒服，喝了两瓶啤酒，有事没事在街上鼓了劲乱逛，竟然意外看到先前和自己好的那个抢钱走的那位前女友，露着肩膀和后背，下面还露着雪白的一段大腿，和一个邋遢龌龊的男人在公众场合卿卿我我。

  这他妈的简直就是恶心他嘛，自己当时怎么昏了头，看中这么一个卑贱的******赵九维一冲动，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头，上前就抓住那龌龊男的肩膀使劲一挥，那男人防不胜防就倒在地上。赵九维上前去照着男人的身上狠踢了几脚，那男人挣扎着起来，他又挥动拳头照着那人的脸打了几下。

  那男人莫名其妙，也不是个会打架的，甚至还手都没有力量，一下子鼻孔流血满面惨状。赵九维又补了几脚泄愤，被正在巡视的民警抓了去，险些被关押。

  这是情感纠纷引起的。本来是出于美好的爱情，结果一个女友这么快就抛弃了他，另一个却欺骗了他。一个向善向美的情感冲动带来了两个恶果。

  赵九维就不明白：女人怎么会是这么可恶的东西。

  上学的时候因为那个女朋友宋丽佳的劈腿，他曾经和那个猪一样的竞争对手打了一架，被学校差点开除。如果不是父母的影响力和多方和解，学籍都保不住。现在走到社会上、交了几个女友，不是庸俗不堪就是这样蹩脚。好不容易和昔日追求的女神有了一点感觉，又这样被她耍了！

  赵九维不明白：他怎么这样没有女人运？

  女人除了外面那层皮囊是艳丽可人的，里面简直是草囊饭袋。个个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