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维心里把这些女人挨个骂了一遍。唯独没有骂身边这个不能称为女人的女孩子。

  赵九维爱憎分明，对女人和女孩子也分得清楚。在他心目里，女人就是花枝招展、身上涂抹着香水脂粉，描眉画眼再涂上艳红的唇膏的。脖子上、耳垂上、胳膊上带着银光闪闪的耳钉、项链、钻戒什么的，露着吊带、抹胸，充满女人味的。女孩子就是性别意识还没有觉醒，傻乎乎什么都不懂的那些。

  朱黎黎很典型就是这种女孩子。

  在赵九维的心目里，朱黎黎还是幼稚型的，没有形成性别化特征。

  你看朱黎黎，成年一条普普通通的牛仔裤，蓝色或者白色体恤衫，脸上从来都是素面朝天的清水芙蓉，手上胳膊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能算女人吗？最少在赵九维眼里，这样的形象很难和女人划等号。朱黎黎充其量，也就是一个还不成熟的女大学生。

  不过，这个女孩子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通道理，说他是个“流氓败类”。也够厉害的。赵九维想想，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流氓败类。不管怎么说，人家在自己落难时候帮过自己，总算是难兄难弟之类的。要知道感恩。

  赵九维不愿意欠着这个女人。他去了一趟市中心的国丰大厦，那里有回收二手名表的回收店。他所有的财产就是手腕上这只名表了。这是考上大学时一位亲戚用作奖赏给买的。卡地亚的牌子，就是朱黎黎嘴里说的“破表”，送人也没人要。

  这家回收店倒是要，但是价格压得太低，只给四折价。四折就四折，赵九维急着用钱，就将自己的卡地亚留在那里，换了一笔对他来说弥足珍贵的资金。

  “借条给我。六千六，加上四百块，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清了！”赵九维对朱黎黎说。

  “你哪里弄来的钱？”朱黎黎不放心。

  “不偷不抢。我把表卖了。”赵九维说。

  “你的表能卖六千块？你不要去干坏事！”朱黎黎不相信。

  “我杀人放火抢来的好不好？”赵九维觉得自己在这个女孩子心里就是一个恶棍。不过他的心现在不在这里。

  “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你当时说的也不错。女人可能更了解女人。”赵九维说道。他的心还因为这次被范晓茹耍弄而感到隐隐作痛。他感觉范晓茹欺骗了他的感情，有点自尊心受辱的感觉。

  “本来就这样。女人当然更了解女人。就是你这样的男孩子，追求新鲜的，漂亮的，不务实的，才会上她的当。她那一套勾引男孩子的本事，在女人眼里就鄙夷不屑。你还说是嫉妒。”朱黎黎不满意说。

  赵九维闷着不吭声。朱黎黎看自己没说明白，接着解释说：

  “怎么可能很多男生都追求她呢？围着她转呢？如果她态度鲜明，喜欢谁就是喜欢谁，她身边只可能有一个男生。如果有很多，就说明她到处留情，以此显示个人魅力和高贵感，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生。有什么看不透的？”

  赵九维卖了手表，还清了朱黎黎的账目。朱黎黎总算是不用担心自己辛苦挣来的血汗钱，被这个痞男骗走从此打水漂了。她觉得两个人的债务已经清算清楚，两不相欠了。

  按照先前的期望和想法，应该和这个痞男彻底断绝关系，不再救济、关心他，不再好心帮助他，也不用再理睬他。

  他们之间除了共同合租这座小院的合租关系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联系了。

  可是，真的如此吗？

  经过这一轮“嫌弃”、“厌恶”、“憎恨”、“担忧”甚至“愤怒”等等这些负面情绪的一再折磨、积累、爆发、宣泄，朱黎黎意外发现：这个痞男在她心目里的形象不再是那么不堪了。赵九维这个人其实人蛮真诚的。他也有丰富的情感，只不过比较坦率、简单，看不透女人，容易被女人骗。

  而且，赵九维这个人粗中有细。他外表吊儿郎当，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当他拥有生活费的那一刻，他在买炸鸡和啤酒的那一瞬间，他至少还想起来给一个回报：给那个曾经帮助他的人带回来一份。

  从这个角度讲，赵九维其实也不算太坏吧。

  朱黎黎对赵九维的印象刚刚好转，赵九维那种痞男的脾性就又上来了。

  其实罪魁祸首还是他口袋里那些钱。

  一贫如洗的日子，他的恶习被暂时扼杀了，被迫跟着朱黎黎吃了几顿“馒头加鸡蛋”。现在口袋里面稍微鼓囊起来，啤酒、聚会、艳遇，这样的追随金钱而来的东西也很快杀了回马枪。

  原因就在于那个万圣节的假面舞会。

  “我拿到了两张万圣节的假面舞会票。都是S大各研究学院的历界校友组织的。这里面有成就的人很多呢。才子多，美女也多，很好玩。一年只有这一个机会，大家难得凑在一起欢乐一下。你也放松一下，去见识见识吧。”

  赵九维这时候正好是单身。他身边难得这时候能够清净，竟然没有一个女朋友。这对于出现在假面舞会上的人来说，就代表一种尴尬吧。没有伙伴。

  而且，不管怎么说，在自己最困难的时期，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女孩帮了自己的忙。作为回报，给她一张票去开开眼界，也算是报恩吧。

  “我就不去了。我不喜欢太热闹，又不会跳舞。”朱黎黎在这方面有点自卑。

  “不会跳舞，坐着喝酒、吃点心就行。那么多人，还戴着面具，谁会认识你？只有一个晚上，去开开心心玩玩。两张票呢，你不去就浪费了。”赵九维劝说道。

  赵九维肯定是有私心的。他一个人出现在那里会尴尬的。虽然没人认识他，但是这样孤身前往，无形中就代表一种失败吧。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一个女性搭档还是需要的。

  朱黎黎虽然称不上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和他一起出现，最少证明自己身边不缺女性吧。多少挽回来一点面子。

  朱黎黎可不知道赵九维的小算盘。万圣节虽然不算什么大的节日，可是这样的庆祝活动在学校里很风靡。艺术学院早就在学校的BBS论坛上面、男女宿舍的公寓门口、食堂外面的海报、宣传栏上做推广宣传了，身边的学友也都在谈论。

  朱黎黎是有点动心。

  不过也许是因为考研的生活太过单调，三点一线。需要一点点曲线的调和吧。朱黎黎接过那张票，点头答应了。

  “我准备扮成007，或者蜘蛛侠。其实我最崇拜的是史泰龙。总归我要是个超人才行。关键问题是你，你喜欢什么样的形象？”赵九维问道。

  “随便一个什么都行。我只是戴着用用。”朱黎黎说。

  “好吧。”赵九维答应说，“我帮你代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