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父母只是出于春节习俗的考虑，允许自己回家而已。自己就是一个可怜的被施恩的对象，不被需要。可是朱黎黎不一样。她似乎很需要自己的陪伴，可以一起作伴，说说闲话，才不会那么寂寞。

  完全可以想想看：离开了赵九维，那个小院，孤凄凄，冷清清，就只剩下朱黎黎一个人了。多寂寞呀！

  赵九维这样想着，就不想回家了。那个女孩子的温情吸引着他。那份炉火，那个灯光，还有女孩子精致的笑容。

  “我为什么要回家呢？不是把我赶出来了吗？”赵九维这样想着，脚步就停下来了。

  他已经下了车，快要接近自己居住的那个大院了。

  他在外面逡巡了一会儿，没有想回去。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身材苗条、长相清丽的女孩子，和她妈妈一起，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拎着各种各样的包装袋子。衣服啊！食品啊，还有礼品什么的。慢慢地从他面前走过。

  那个女孩子他认识。大院里面一起长大的，年龄和他差不多。叫林晓荟。

  只是年龄差不多而已。人家已经是博士毕业了，从小就优秀。母亲很少对他说话，如果有一句话，就是这样说的：“你看看人家林晓荟！”

  林晓荟看了看他，装作没看见，扭脸过去了。她的母亲也是同样的姿势。避之唯恐不及。

  谁都知道他不是东西。打架、赌博、住过少管所。争风吃醋差点被学校开除。

  虽然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林晓荟和赵九维那完全是正负两个完全相反的范本。林晓荟所受的教育，绝对不能和这样的人沾上关系。赵九维的观念，这样的人根本看不起自己。

  所以两个人也只能装作不认识，老死不相往来。

  赵九维看看林晓荟和她妈妈对自己那种轻视鄙夷的样子，更不想回那个大院了。

  不是林晓荟一家。那个院子里不管是谁家，只要熟悉他们家的，都知道他们家出了一个无恶不作的败家子。

  赵九维又犹豫了一下。然后他走到附近一家超市里，想买一点用品。

  买什么东西呢？赵九维说不清楚。他在超市里逛了逛，买了两袋冷冻的饺子，一袋龙凤的汤圆，还有一些做饭常用的调味品。

  为什么要买调味品，朱黎黎好像缺少这些吧。

  对了，还有洗衣粉。看着朱黎黎的洗衣粉好像快用完了。这个女孩子真会省，洗衣粉都要省着用。可是人家洗的衣服，也是很干净的。

  榨菜，也来一点吧。忙的时候顾不上，这东西很方便。然后是洗碗用的洗碗布，洗洁精。带一点回去吧。临出超市的时候，柜台上面还摆放着各种蛋糕、甜点，没见朱黎黎吃过，也顺便带点吧。

  赵九维买了单。所有的东西用塑料袋盛着，满满当当的。出了超市门，赵九维想：这是做什么？给朱黎黎买这么多东西？难道自己下意识，是准备回去吗？

  算了，东西都买了。赵九维调转身，背上背包，又换了个方向坐上公交车，返回那个小院里来了。

  折腾了一上午，现在刚刚是中午。今天天气虽然还是干冷，但是太阳出来了！很温暖灿烂的样子。赵九维推开了门——

  朱黎黎还在院子里面，晒着太阳看书呢。

  她今天一早就洗衣服了吗？晾衣杆上面晾晒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最显眼的，就是那些很小的，很薄的衣服了。赵九维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女人的内衣是代表女人的品味吧。朱黎黎的内衣看着也很简单啊！不过也带着纹绣和丝带。现在的内衣，不管质量如何，也都是有绣花的，大体都这样吧。

  赵九维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在院子里的时候，朱黎黎是不出来晾晒自己内衣的。今天自己回家了，所以她就晾晒出来了。

  朱黎黎没有意识到这些。她诧异地看到：赵九维竟然拎着一个大袋子，出乎意料返回小院里来了。

  “怎么回来了？”朱黎黎纳闷问道。

  “没有买到票。”赵九维撒谎说。

  “你不是已经买好票了吗？”朱黎黎问道。

  那是以前撒过的谎。赵九维忘掉了。他补充说：“是。那趟车不合适，所以退掉了。今天再买，就没有了。”

  “你看你吧，”朱黎黎责备他说，“现在是春运，何况已经二十八了，现在再去买票怎么能买到呢？可以网上预订的。提前六十天都可以预订了！早就被人家抢光了。你做事怎么这样颠倒？现在怎么办呢？”

  “有什么办法？反正买不到票，不走了呗。”赵九维说道。

  “那你家里怎么办？”朱黎黎问道。

  “不是跟你说了？家里只有一个耳背的奶奶。我回去不回去都一个样，没人欢迎我。”赵九维说谎说。

  “那你奶奶谁照顾啊？”

  赵九维的奶奶有一个私家雇用的阿姨照顾着。但是他不能这样说啊。

  “我有一个远房的叔叔婶婶照顾着。”赵九维编织说。

  如果按照赵九维的话，生下来就不知道父母是谁。这远房来的叔叔婶婶的来历、就比较可疑。可是朱黎黎不知道他在撒谎，也并不怀疑。听到他的话，反而对那个有了人照顾的老奶奶有点放心下了。

  这是多么善良、懂事的一个女孩子啊！

  “今天中午吃什么？”赵九维问道，“不会还是馒头加鸡蛋吧。”

  “今天二十八，按照老家的习俗，都算是过年了！改善一下。番茄炒蛋吧。”

  赵九维差点哭出来。“番茄炒蛋，还算改善吗？”

  “你还想咋样？番茄炒蛋很营养啊！也很好吃啊！”朱黎黎辩解说。

  赵九维从袋子里取出速冻水饺，说道：“过年了！总该吃点饺子、汤圆吧。”

  “你去买的？不会化掉吧。”朱黎黎问道。

  “天气这么冷，比冰箱的温度还低呢。不会。中午吃水饺，晚上吃汤圆。”

  “你们这里，过年都吃汤圆吗？我们那里，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吃呢！”

  “我们过年吃。讨个好彩头，叫做团团圆圆。”赵九维和她交换一下地方不同的节日习俗。

  “那好吧。反正买回来了。就当过年的饭吧。”朱黎黎说。

  中午两个人就吃了水饺。朱黎黎用煮饺子的水，放上姜丝、葱末、醋和辣椒。让赵九维喝点酸汤。又暖胃又舒服。东西真简单，朱黎黎总能做得很完美，很好吃。

  下午两个人看了一会儿书。过了年就要研究生考试了。原本是在十二月里举行的，今年因为苏城召开一个国际峰会的影响，考试统一推迟到年后了。网上报名已经确认了，也交了费了。等过了年，就要参加笔试了。

  这段时间是关键的。朱黎黎很会抓时间，有空就看书，遇到比较重要的题目，她就跟赵九维分享。赵九维感觉这个女孩子的思维特别缜密，比自己强。他说：

  “你不用紧张，你肯定考得上。我遇到的同学中，没有见过你这么努力，又这么聪明的女孩子。”

  朱黎黎说：“我基础差。我感觉没有你那么好。你不用怎么努力，你都懂那些经济学原理的。”

  “算了吧。就是本科学的那么点东西。糊弄人可以，真本事没有的。”赵九维说道。

  两个人一起做了一套模拟题。一对答案，果然朱黎黎比赵九维要好很多。

  赵九维摊摊手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晚上，朱黎黎把炉火笼得旺旺的，端个小锅煮汤圆吃。

  “什么馅儿的？我看看，”朱黎黎看包装袋。

  “我随手拿的，我也不知道。”赵九维说。

  “天哪！汤圆还有肉馅的？”朱黎黎惊讶问道。

  “怎么了？”赵九维问道。

  “我们吃的汤圆都是甜的啊！黑芝麻的，豆沙的，红枣的。怎么还有肉馅的。”

  “这是这边的特色。外面糯米很滑很细腻，里面是鲜肉。很好吃啊！吃一下没关系。”

  朱黎黎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尝了尝，还行。

  “我还是习惯吃甜的那种汤圆。”

  “我看看。那一袋是什么？很好啊，这是豆沙的。煮一碗。”赵九维把另一袋也煮着了，给朱黎黎盛了一碗。

  “团团圆圆，甜甜美美。祝你顺利考上！”赵九维说。

  这个男孩子有时候心挺细的，有时候嘴也挺甜的。朱黎黎想。她笑了笑说：“你也吃点。也祝你考上！”朱黎黎说。

  那种甜蜜细滑的味道，在火炉的烘托下，真的有些舒适无比。两个人热热火火，分吃了两碗。都吃得可心又甜蜜。

  朱黎黎收拾了锅碗。她发现赵九维买的东西挺实用的，都用上了。然后两个人凑在火炉前面取暖。

  也许是“饱暖思***赵九维吃饱喝足，两个人伸出手，在炉子上面一起烤火的时候，赵九维的手无意识就碰到朱黎黎那双竹笋一般，细嫩又灵巧的手了！

  他的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