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一天，赵九维从外面回来了。朱黎黎注意到他的胳膊上，带着一个很大的伤口。朱黎黎看到，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朱黎黎问道。

  “不小心划烂了。”赵九维毫不在意说。

  看着朱黎黎狐疑的眼光，赵九维把袖子放下来盖住，笑了笑，“划烂了一下，怕什么？”

  “什么东西划烂的？怎么会这样严重？”朱黎黎追问道。

  “没什么。不小心划了下，很快就好了！”赵九维说。

  朱黎黎取出存着的创可贴，又用点温水把他的伤口洗干净，擦干，用创可贴贴上！

  “你是不是给人打架了？”朱黎黎有点担忧问道。

  “打什么架？我多久没给人打架了？瞎说。”赵九维说道。

  朱黎黎把“馒头加鸡蛋”递给他。里面还放了一些四川泡菜。赵九维咬了一口，赞道：“真是奇怪。你做的‘馒头加鸡蛋’，每次味道都不一样。越来越好吃。简直是天下美味！”

  朱黎黎笑道：“吃吧。”

  ……

  那一天晚上朱黎黎合不上眼。那一堆来历不明的钱，赵九维胳膊上的伤口，她翻来覆去，担心个没完。看着赵九维呼呼大睡的样子，她又担心又心疼。

  第二天早上，朱黎黎长了个心眼。她准备好早餐，看着赵九维匆匆忙忙出去，自己也锁了院门，悄悄跟上去。

  赵九维管不住自己。他那钱来得路径有点可疑。身上的伤痕来得也可疑。朱黎黎不放心，悄悄跟去看看，赵九维到底在做什么？有没有干违法的事？

  朱黎黎跟到了一栋刚刚建立起来的大楼前面。主体建筑已经建好了，外面还没有粉刷。严格地说，还是一个建筑工地吧。

  “你做什么？这里不能有闲人。”过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本子，看样子是负责工地安全的，站在她面前制止她前行。

  “刚才那个人，是你们公司的工人吗？”朱黎黎问。

  “是啊！我们新招募过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他是新工人，是做高空安装的。”那人回答说。

  “高空安装？高空安装是什么？”朱黎黎问道。

  “高空安装就是在高空安装建筑物的附加设备啊！你没看到吗？这个楼房的主体建筑好了，就要装玻璃窗了！现在是安装玻璃窗。将来就是空调的外机。这种工作要有技术的，有一定的危险性。我们需要的是成熟工人。他等钱用，也肯出力，还认识我们老板，我们就雇用他了！”

  负责工地安全的人说道。

  赵九维在做高空安装吗？这是有危险的呀！他现在在安装玻璃窗？难怪他的胳膊上有那么大的划痕！原来是被玻璃擦伤的！朱黎黎忍不住往上面看了看，问道：“在哪里？在哪里安装？”

  负责工地安全的人看了看记录本，说道：

  “今天是二十三号楼，二十七层到三十二层！诺，就在那边，那新建成的一栋就是！喂，你干什么？不能去！工地是危险场所，东西会掉下来的，会砸伤人，不能进去的！”

  朱黎黎抬头看了看那个二十三号楼！二十七层到三十二层？那么高吗？有安全带吗？

  “有没有安全带啊！”朱黎黎着急地问道。

  “我们是正规公司，有安全带的！这么高的建筑物，没有安全带怎么行？要出事的！前几天隔壁那个建筑工地，就掉下来摔死了一个工人。竟然没有安全带！工人就站在施工高架上，一个不小心，踩空掉下来了！唉，真是造孽！我们的工人都有的！”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楼上开始出现人影了！一些人出现在上面的楼层，几个在外面，几个在里面，开始用力抬着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往窗栏上面挪动、运送。

  朱黎黎拼命抬着眼睛去辨认赵九维。远远处，她隐约能够辨别出来，其中站在楼层外面的一个，像是赵九维的身影。

  他站在外面的高架上，身体半倾斜，和那几个工友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窗，先横着抬出来，然后慢慢倾斜，将玻璃窗转化成竖直的角度，小心翼翼安装在窗栏上面。

  在朱黎黎的印象里，赵九维就是一个痞子。他像是一个花花公子，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可是眼前的赵九维竟然变成了这样！他为了给自己筹集学费，竟然干起来这样危险的，卖力气的活。怪不得每天早出晚归，一副疲惫至极的样子！

  朱黎黎眼中显出赵九维那张充满阳光的、灿烂的笑容的脸。显现出赵九维在对付那群寻衅滋事，阻挠自己考研的恶棍面前，竭力保护自己的身影；显现出赵九维将一沓子钞票展现在自己面前、那幅高兴样子——

  赵九维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他宽宏、和气、善良，没有一点私心。他为了自己，竟然瞒着她在外面做这样的活！那是有危险的！也是卖力气的！他竟然也顾不上了！

  朱黎黎望着赵九维艰难、吃力的工作样子，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流。

  她有点气愤。指责那个工地上负责安全的人说道：

  “这种高空作业是有风险的。为什么要让他去做？他没有一点经验！他根本就没干过这样的活！怎么可以让他做高空安装的活？”

  那名工地负责人有点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位姑娘的伤心和指责是因为什么。

  “我们已经对他说明了工作的风险性。是他自己执意要做的！如果不是现在工人太难找，从事这种工作的工人很多都不愿干。我们也未必用他这样的新手。因为缺人，而且认识老板，公司才会预付他三个月的工资。你是他什么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位工地负责人有点纳闷问朱黎黎。

  “没有关系。就是看见了，问一问。”

  朱黎黎说着，她往旁边退了退。她害怕赵九维看到自己分心。她看到赵九维已经安装好了墙体的这一面，开始转移到楼房的另一个侧面了。

  那一个侧面的玻璃窗更大，从窗户里面都无法送出来，只好系着玻璃，用绳子从最高处往下面送。赵九维仰着脸等着玻璃送下来，他站得那么高，难道他不害怕吗？而且还要用力！她看到赵九维伸着脖子，让过递到眼前的玻璃，然后伸出手吃力地接住。

  他的身体似乎在发抖呢！

  朱黎黎的眼泪像海岸那边止不住的滚滚波涛一样，铺天盖地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