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黎黎一边哭、一边抱怨。

  “赵九维你就是个混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家好不容易找了个工作，才刚刚开始！你就来搅局！你见不得我好是不是？”

  “谁见不得你好？我是见不得你受委屈！你跟着这样的上司能干出什么来？没准下去就是抑郁症！”赵九维解释说。

  “你知道她是谁？她是华氏集团的副总！你把我的脸丢尽了！被人家训斥一顿就算了！做错了补一下就是了！你这么一闹！明天怎么办？我恨死你了！”朱黎黎哭诉说。

  “我说了不要你干你就不要干！”赵九维坚持说。

  “不要干做什么？我需要这份工作你懂不懂？”朱黎黎对他喊道。

  “我不考研了！我去打工，我养活你！你还是上学吧。”赵九维说。

  “我真的恨不得把你生吃了！你要把我气死！”朱黎黎说着，顾不得理睬赵九维。她趴到桌子上，把那份通稿赶制出来。

  其实一份通稿的容量，不会超过一千字。就是把活动的缘起、内容、产品的特点概括一下，用于普及宣传的。朱黎黎早就习惯了归婉的横加指责，可是赵九维是第一次见到。他耐不住性子火冒三丈，当场发飙。

  “我快恨死你了！”朱黎黎狠狠对赵九维说道。

  ……

  恨赵九维没有用。赵九维很无辜。他心疼朱黎黎。他不知道朱黎黎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委屈。朱黎黎回来是不说的！

  “你们那个归总，她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变态？”赵九维问道。

  朱黎黎想的不是这个问题。她想的是后面要面临的危机。

  归婉会不会一怒之下，让人事部把她解除职务？她辛辛苦苦制定的计划就落空了。

  赵九维这个不晓事的！他竟然当着归婉的面指责她。还说她变态！这种话能说吗？他知不知道？整个华氏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归婉是这脾气。连华氏集团的苏总都对她一让再让。

  赵九维可真是闯祸了！明天一早走到办公室，朱黎黎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样的难堪局面。也许刚刚到办公室，就被当众宣布解聘了！

  “老婆，大丈夫敢作敢当！让她炒你！你跟着她，我还真不放心！”赵九维毫不在意说。

  “闭上你的嘴！我要因为你被炒了！我回来一定杀了你！”朱黎黎愤懑地说。

  赵九维撇撇嘴，笑笑。“我等你被炒，等着你。真是！”

  ……

  朱黎黎提心吊胆，到了华氏集团的企划室。大多数人已经在了！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看朱黎黎，都不吭声，埋头不语。

  “哎，”小路通过QQ送来私语，“你男朋友怎么那么冲动？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怎么办呢？”朱黎黎求救。

  “归总那脾气！天哪！我觉得，你还是先主动去认个错！万一她打个电话，叫人事部处置你，那可怎么办？”小路建议说。

  朱黎黎没办法。她还不想失去这份工作。她硬着头皮来到七楼，扣了扣归婉的办公室门。

  “进来。”朱黎黎听到归婉的冷漠的声音，简直有点发抖。

  朱黎黎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归总……”

  归婉抬头看了一眼，冷漠地问：“有事吗？”

  朱黎黎局促说道：

  “归总，昨天的事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男朋友太莽撞，我回去已经说他了！您千万不要跟他计较！”

  “你男朋友？他是做什么的？”归婉问道。

  “他现在在考研。”朱黎黎回答说。

  “你工作挣钱，供他上学吗？”归婉问道。

  “是。我是这样想的。我觉得这样，更符合我们的现状。”

  “他要是考上研究生，将来有了更好的前途，对你很有利吗？”归婉问道。

  “那个时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现在，我只能这样做。”

  “嗯。”归婉冷冷说了一声，埋头做事了。

  “归总，”朱黎黎不得不重复一遍刚才道歉的话，“昨天的事，请您不要在意。”

  “昨天的事？”归婉眉毛一扬，说道，“我不会跟一个公司外面的人讨论事。他是什么态度、什么做法我也不关心。所以犯不着介意。”

  “那谢谢您。”朱黎黎说道。

  “不用谢我。我感觉你这个男朋友很有勇气，很有担当。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去保护自己的女友，我找不出责怪他的理由。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回去吧。”归婉说道。

  “是，归总。”

  朱黎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复杂难搞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出乎意外解决了。一向严厉并且难以沟通的归婉，在这件事情上却开明宽松得令人感叹。

  ……

  人真的很复杂，你很难说出来这个人在想什么，介意什么，关心什么。

  归婉的怪脾气在华氏集团是出名的，但是朱黎黎觉得那是表面。归婉做事公正，光明磊落。从来不给下属穿小鞋，不搞阴谋诡计，在这一点上，比那些喜欢玩阴的职场两面派强的多。

  朱黎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归婉那样的脾气，在华氏集团里面却拥有很多的拥护者，具有很高的威望。这可能就和归婉做事既有魄力、为人又比较坦率正气有关系吧。

  ……

  朱黎黎担心的问题，在后面的日子里一个也没有出现。除了企划室里面特别紧张的空气，归婉什么都没做。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朱黎黎并不了解归婉。

  归婉的脾气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一个人能够做出异乎常人的行为，往往不是理性能够支配的。是无法羁绊如同奔马一般放纵的感性。是对于生活、对于命运不公平无法倾倒的愤懑。在这些坏情绪的影响下，她有时候也会失控。

  但是昨天，当那个赵九维突然站出来，当众指责她的时候，她出乎寻常的镇定，出乎寻常的平静。她一点都没有感到愤怒！

  相反，她感到这个男人很可敬！很有担当。

  当自己的女友遇到难堪的时候，赵九维不顾一切站了出来。虽然这不是一个理性的行为，但至少说明：在他的心里，女友高于一切。生活的压力，工作的保全，都不是他放在心里考虑的。

  归婉最欣赏赵九维的就是这一点。她最缺少的、感触最深的、最恨苏励纹的，也是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