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眉妩完全没有期待是假的，毕竟是自己的母系的亲戚呢，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人，一定和自己师母的妹子琴律姨姨不同吧？天下不会再有像琴律姨姨一样的人了吧？

  现在是月初，这个月能到也许就是二十来天了。师兄也能这个月回来吧？眉妩想着。

  既然老太太解除对自己的禁足令了，眉妩就想到去仙筑观看苏莫沫了。

  苏莫沫最近好像装扮上更接近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装了，看着都担心她什么时候羽化登仙了。不过真说起来话来，还是个人家喜欢各种辛秘异闻的小儿女。

  听眉妩说起绥安王府的那位徐侧妃了。

  苏莫沫就说起绥安王了，这个王爷也是有为的，擅长行军作战，在军中也有威望。为人也不错，听说对下属很护短，所以下属都相当拥护他，那个姜小将军估计就是他的部下，所以才这么关心他的。总之，这个绥安王说起来也是现在难得的国之栋梁了。

  幸好他也就是在军事上有才干，其他方面不擅长，加上他全无子嗣——就是现在身边的侄子也是远系族人的儿子，因为这位族弟曾经在他麾下战死，家中无人抚养幼子，他就接在身边抚养，就是说他根本没有近系血亲——所以虽然在军中很有威望和军功，也没有被太多猜忌，反而颇得重用。他也明白其中缘故，所以也没收养过继子嗣的想法了。

  眉妩听了苏莫沫的描述，说：“既然那王爷是个武将出身，那么那天怎么会在车里没发觉马车的问题啊，除非被下了药，那天我居然没有发现这点。”

  苏莫沫不以为然：“谁说只有被下了药才会失去知觉啊？如果把人打晕，再放到车上然后故意惊了马，这样人死了也不是的为什么，就是调查，也没有用过药，不是更好么？！”

  “所以没有车夫，因为根本不需要车夫，要得是在失控的马车里走上黄泉路？”眉妩反应上来。

  “有可能啊！前些年，有位著名的猛将，某天在京畿附近的平地上坠马而死呢。”苏莫沫看似漠然的说。

  眉妩也不是听不懂这些，可是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太阴暗了，她甚至不愿意去想。

  好在苏莫沫也没兴趣说了，换了话题：“说起这个绥安王，原配的王妃早就去世了，他也不肯续弦。所以现在他府里就是徐侧妃管事，虽然没有王府的名分，在府里也有王妃权利了。”

  眉妩就问：“看来绥安王爷很喜欢徐侧妃了？”

  “没有，估计还不如另外的什么章侧妃、李侧妃呢。不过徐侧妃本人精干，家世也好，所以绥安王爷把家务交给她。”苏莫沫又用折扇挡住下半边脸说。

  眉妩回想一下：“好像是啊，那徐侧妃是高贵的样子，气质非常好，一看就是大家出身的女子。她家世很好么？为什么只是侧妃呢？”

  “她出身长塘侯徐家，不过是庶出，所以只是能做侧妃。不过当年她嫁过去的时候，王妃已经病入膏肓了，她母亲长塘侯夫人最是善于专营，算着如果先把女儿嫁进去做侧妃，以后等王妃一死，她女儿就有希望扶正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绥安王爷居然在王妃去世之后，当着太后说不再立王妃了。徐家也没有办法了。不过徐侧妃是庶出，也只是做个侧妃的身份，也不是冤枉。何况现在也管着王府，算不错了。”苏莫沫说起当年的旧闻。

  “这样啊，原来王妃什么人家出身的？”眉妩本着闲聊的态度问。

  苏莫沫微微移开扇子，露出的红唇：“那个王妃啊，出身倒是平常，父亲的官职不过现在徐侧妃的某个弟弟的位置。顶多有谁家女儿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入宫，或者因为在选秀范围内，但是不愿意骨肉分离舍不得女儿去深宫的，这两样的人家求他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

  “等一下，徐侧妃的弟弟管选秀？”眉妩抓住了些东西。

  苏莫沫一愣，还是回答：“是的，陛下之前把选秀的主管责任给了鸿胪寺。不过不是光管选秀的，那是宫里的大太监。怎么了？你怎麽想起问这个？”

  “怨不得呢！”眉妩说：“你不知道，那徐侧妃前头离开，我们家那亲戚番二舅太太和她女儿就来我院里做客拉近乎了。我当时就奇怪了，我们老太太还是不待见我，她们怎么倒拉拢起我来了。原来是打听了徐侧妃的家世了。这样太消息灵通了吧？”

  “看来你家这们亲戚不简单啊。不过也可能是打听多时了，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所以一点风吹草动就盯上了。要是那番家姑娘有这份心机，就进宫吧，没准能出头。”苏莫沫合上折扇说。

  “算了，和我拉近乎也没有用啊。我和徐侧妃又不熟，就是给人家王爷做了个止血，人家也送来厚礼给我，也算还清了。还有什么人情啊，人家能再理我？”眉妩不以为然。

  苏莫沫一边展开扇子，一边看看眉妩说：“人家既然给你送来礼物，就是认你的情了。不欠你的，不一定以后不和你来往了。以后回请你去王府做客什么的，不就搭上徐侧妃了么？”

  “可是那恐怕要不少时间吧？她家大姑娘的年纪恐怕等不得明年了。”眉妩微蹙秀眉说。

  苏莫沫在扇子后面笑了：“年纪等不得明年，今年才要全力以赴啊！不放过一丝希望的做法也是对的。准备进宫的人了，自然要学会无极不用的手段。要是没这心气和手腕，进了宫也白搭，没准还送上自己一条命，厉害的连家族都能搭上。”

  啪，苏莫沫一下合上折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的说：“比如过去的那个陈家。就是绥安王爷前头那个王妃的外祖家。那年头陈家可是灼手可热啊，那陈贵妃逼得皇后娘娘几乎要出家，何等的威风，结果呢？一旦家族闹出事来，所有妃嫔的家族都和皇后的家族站在一起，那些嫔妃们一旦联手，那威力大得很啊。女人的怨念很可怕的。所以现在皇后的凤仪下边还是楚皇后，而那陈贵妃连骨头都没剩下。”

  “不过听起来，绥安王爷和那王妃感情很好啊，王妃去世的时候，陈家还没倒吧？”眉妩想听苏莫沫的口气，那王妃能做到王爷正妻的位置上，父亲的官职不大，家族地位不高，那么外祖家的阻力应该很重要了。

  苏莫沫把玩扇子：“就是那个时候，据说是因为那女人知道自己的王妃的位置保不住了，惶惶不可终日，最后把自己耗死了。最后听说王爷单独给她修了个坟墓，以后不打算和她合葬呢。葬礼也没按规矩来，当然按王妃的规矩来，也没什么人去自找麻烦吧？”

  苏莫沫停了一下，才又说：“绥安王爷这招用的好。既没有在老婆娘家一倒台，就休了发妻，保住了名声；但是老婆适时的死掉了，没有按规矩送葬，后事办的不如王府里正是的妾氏，也向皇家表明了忠心。真是个聪明的男人！”

  眉妩听着后背发冷：“我怎麽感觉他那王妃死的好像太是时候了。”

  苏莫沫嘲讽的一笑：“一个什么也没有了的女人，什么时候死还能不及时么？”

  “那么王爷既然这么对待发妻，为什么还要在太后面前起誓不在立正妃了？”眉妩还是觉得有些自相矛盾处。

  苏莫沫放下扇子，喝口茶说：“我听说这绥安王爷当年有个心爱的女子，本来能是来个如花美眷，情投意合呢。谁知道那罗氏居然借着陈贵妃的匡助，求得了太后的懿旨赐婚。弄得人家鸳鸯失偶，那女子不久郁郁而终。”

  “这么凄凉啊！那罗氏也太过分了。她这样就是夺得了婚姻，人家王爷估计也不会喜欢她啊，她的日子能好过么？”眉妩作为一个憧憬爱情的少女，对这样横刀夺爱，拆散鸳鸯的人最是痛恨。

  “好过？怎么可能！那绥安王爷婚后就自请去边关了。后来那女子也死了，听说是他姑母夫家的侄女——就是迟家的姑娘了。这迟家的姑娘好像都有些时运不济啊，本来都是痴情的好女儿。太后后来知道此事，很是后悔，从那时候开始不待见陈贵妃了。所以人不要太嚣张了，以为能一直瞒天过海，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苏莫沫感慨的说。

  眉妩就说：“那么陈家倒了，绥安王爷也没有休妻，也算不错了。”

  苏莫沫冷笑：“就你心眼实。绥安王爷他不是不想休妻，是不好休妻。虽然陈家倒了，虽然他和那罗氏没有感情，但是赐婚的可是太后啊。他要休妻，太后的面子放哪里？虽然太后后悔赐婚，但是不等于说别人可以扫太后的面子啊！所以不是他不想，是不能。”

  眉妩睁大眼睛看着苏莫沫：“不能休妻，就能把她……”

  “是的。只有不是留下太明显证据，能让那女人看着像自己自然死亡的，再找个病死的理由；就是证据太明显也没关系，说她疯病发作，纵火身亡，不就不用担心尸体让人看不过去了。反正只要能说的通是那女人自己死了，就保住了太后的面子，至于她怎么死的，谁关心啊？太后也不能因为自己赐婚的，就要管探案拿人吧？何况那罗氏也不应该在做绥安王爷的王妃了，她还能怎么办？”苏莫沫冷漠的说。

  “也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非要拆散人家良缘，结果害人害己。”眉妩叹息：“绥安王爷因为迟姑娘已逝，所以不肯在娶正妃了？”

  “应该是吧。我还听说过，绥安王爷曾经想要和迟家结冥亲来着，结果迟姑娘的哥哥一口拒绝，宁可把自己妹子当殇女埋葬，说是他妹妹的遗言。估计那迟家姑娘也是恨极怨极了。”苏莫沫继续爆料。

  “哎，真是可怜。”眉妩感慨。

  “对了！”眉妩突然想起来：“说到迟家，我一个表姐和迟家某个少爷定了亲，正要跟着我三舅舅上京出阁呢。说这个月就到。”

  “那最好不过，有你外祖家的人在京城，你家老太太就不好为难你了。毕竟当年……你三舅舅，云然吧？新任命的大理寺卿。”苏莫沫虽然自称出家的坚持居住在道观里，对朝野的大小事务前因后果都一清二楚，只能说这有皇家血统的女子就是不一般。

  “是的。”眉妩这些还是听父亲刑侯爷说的，刑侯爷得了小舅子要进京的消息，态度和母亲大人不一样，很是高兴。亲自叫了女儿来自己告诉了各种，比如舅舅的名字，家庭成员，表姐的名字，这次婚姻的对象等等。和刑老太太随便打发个丫鬟传话可谓天壤之别。

  从苏莫沫的仙筑观回去，眉妩终于解除了一些疑惑之处。话说这番家还真是不放过一丝希望，这几天来往凝香院频繁的让小丫鬟婆子们暗自议论。

  可是你殷勤也说明理由啊，要不是今天听苏莫沫说起，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能有什麽作用啊？

  好容易第二天，番家母女没来，眉妩赶紧对樱红说：“春尘这病弄成这样，我们好歹一场情分，我想要去看看她，你带路吧。”

  樱红吓了一跳：“小姐啊，这是我们下人住的地方，你千金之躯如何去的啊？！”

  “下人也是人啊，怎么就去不得？不就是房子差些，有什麽关系啊。带我去吧，我听说芷兰吐了血，而大夫也查不出病根。这心病，急火攻心什么的，都是虚话，也不法对症下药啊。怎么说她服侍我一场，要是她真有个山高水低的，我也去见过她一面了。要不我心里过不去。”眉妩拉着樱红说。

  樱红感动的很，小姐真是善良，重情义啊。其实眉妩心里是过意不去，不过不是因为芷兰服侍一场的原因，说实话，芷兰还真没给眉妩做多少活，关键还是眉妩自己太勤快不用大丫环贴身服侍的时候多；眉妩是因为自己给芷兰下药，可能是芷兰的病因，如果是这样，眉妩想自己一定得给她治好啊，不能害人性命啊。所以眉妩才非要去探望芷兰不可。

  樱红这姑娘有些直肠子，就简简单单的被眉妩说动了，带着眉妩去了。眉妩让樱红带了几盒点心，一罐子茶叶，又让樱红取了十两银子来，才上路。

  结果没到芷兰家门口，听见里面有吵闹声，不是那种大吵大闹的吵闹法，反而是压低了声音的争吵，听的出双方都很生气激动，但是居然没有忘了压低声量。要不是眉妩耳力好，估计还没注意。

  怎麽会这样争吵啊？这也太奇怪了，眉妩就对樱红做个手势，樱红没明白，楞楞的看着眉妩。

  眉妩拉过她低声说：“我听见她们争吵，压着声量的争吵，好像关于芷兰的病，有些奇怪啊。我想听听她们说些什么，你给我望风，我去近处听听。”

  樱红说：“不用那么麻烦，小姐不嫌弃，先去我们家，在我们家篱笆后头就是她家的屋子背后，您站那里又不显，又近，听的更清楚。我们这单墙薄壁的地方，听到邻居吵架是正常的。”

  眉妩一听就同意了，但是又不放心，还是问：“要是见到你家里人怎么说？我去听隔壁家墙角？”

  樱红说：“这个时间，只有我奶奶在家，可是她耳朵背，您不进屋，直接绕到芷兰家那边，我奶奶这会子一定在房里，根本不可能发现的了。”

  眉妩才放心了，就跟着樱红去了她家，果然没惊动任何人就到了后面篱笆处，樱红指着那边的房子，使眼色，表示：这就是芷兰家。

  这个其实不用她说，眉妩能听到里面的争吵声，芷兰的声音都沙哑了，带着哭声，正和一个中年妇女争执，听口气是她那不靠谱的娘。

  然后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加进来，从话语里听的出是芷兰的爹，正维护芷兰，但是这个男人好像妻管严，虽然维护女儿，但是和老婆争吵底气不足。

  这些不是重点，关键是眉妩根据她们的话拼凑的信息：芷兰和自己的兄长有私情，可能自己的兄长有承诺将来讨了她去做姨娘。结果她被老太太分给了眉妩，芷兰在老太太房里，可以由老太太赐给孙字做房里人。可是眉妩是妹妹，没有哥哥要妹子屋里的丫鬟的，所以到了眉妩房里，虽然一般丫鬟认为是好事，但是芷兰心里就十分不满了。

  芷兰的娘的重点就芷兰痴心妄想，一心攀高枝，结果不肯在二小姐房里本分干活，结果被二小姐赶出了，丢了差事，在家白吃饭。

  芷兰和她爹的意思是：芷兰只是因为生病，不是因为自己得罪了小姐被赶出了的。

  这样的信息也罢了，最后芷兰娘反驳芷兰爹维护女儿说女儿只是生病的话，说了一句，把后窗外偷听的眉妩惊得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