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就此做过一个实验。我带着两群孩子来到德文特河边，让他们共同完成一个任务：尽快跑到教堂。我告诉其中一群孩子：“我一发出口令你们就跑到教堂那里去，那里正在举行婚礼，先跑到的有可能会得到小礼物。”而对另一群孩子我只告诉他们：“你们要尽快跑到教堂那里，越快越好，谁落后我就惩罚谁。”从河边到教堂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路程，随着我的口令，孩子们都飞快地跑了起来。结果，知道教堂要举行婚礼的孩子是最先到达目的地的，并且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到达之后还很兴奋。而另一群因害怕惩罚而跑步的孩子，有的掉了队，有的则干脆跑了一半就停下来。虽然我拿惩罚来作为他们跑步的动力，但因为停下来的孩子多了，大家也就不怕受什么惩罚了。从这个试验中我发现，第一群孩子之所以跑起来十分轻松，是因为他们把“跑到教堂”当成了一件快乐的事；而第二群孩子则把“跑到教堂”当作了一个命令，因害怕受到惩罚而被动地去跑步，动力自然不足。

  和大人们相比，孩子的快乐是多种多样的，且大多没有社会目的，而教育就是要引导孩子得到“有目的的快乐”。更何况，唯有让孩子们快乐起来，他们才能达到我们设定的可行性目标。

  5.兴趣是求知的引路人

  在教给孩子某方面的知识时，我们先要让他产生兴趣，这样，接下来的工作才会事半功倍。

  任何孩子都会对某些特定的对象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一旦他们发生兴趣，父母教育的好时机就出现了。

  假如一个4岁的孩子对家里鱼缸中的鱼产生兴趣，我们就可以围绕这条鱼对孩子进行教育。比如，为什么鱼在水里不会沉下去？因为它的体内有一个“气球”。为什么它游动时会摆动身体？因为它要依靠身体摆动推动周围的水获得动力。当一个 7 岁的孩子对一本插图书爱不释手，但他的识字量又不足以阅读书籍时，我们就可以把这本书里的故事给他讲个大概，然后让他自己读，遇到不认识的字时再问我们。孩子虽然不能马上记住这么多的新鲜词汇，但肯定会对此留下很深的印象。

  我曾经给小斯宾塞设计过一本书，前面一半我读给他听，后面一半我只教给他一些词汇，让他自己主动地去领会里边的内容。我发现他为了知道后一半故事而学词汇时，会展现出更强的记忆力和更高的效率。

  兴趣和满足总会带来快乐。因此，在教给孩子某方面的知识时，我们先要让他产生兴趣，这样，接下来的工作才会事半功倍。

  6.别忘了友好和鼓励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爱，但如何让孩子感受到爱，接受我们的教育，达到教育的目标，则需要一些耐心和技巧。

  一个孩子，如果他经常面对的是严厉与训斥，那么，即使实施教育的是他最亲密的人，即使父母的心中是爱他的，但孩子对这种要求和教导也会感到厌烦。我常常听到父母们这样的抱怨：“我爱我的孩子，但我又恨他不成器”“我真的受不了，他学什么都这么慢，一点都不专心”，如此等等。父母们花了那么多心血在孩子身上，但孩子仍然没有改变，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说，孩子和所有幼小的动物一样都对恶劣的环境有本能的反感。尽管有时候，这种反感的情绪会因害怕而被压制，但它必然是不利于接受任何知识的。在这种环境下，孩子获得的知识和他从传授者那里习得的坏习惯相比，后者反而会更多。

  相反，如果孩子处于一种友好、亲昵和鼓励的气氛中，不但他学习的效果会好很多，对父母、老师的信任感也会与日俱增。相信大多数人想起学校生活时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在一个班级里，成绩好的同学总会受到老师额外的宠爱，而这种宠爱又促使这几个同学的成绩更好。究竟是因成绩好而受到宠爱，还是因受到宠爱而成绩好？老师和学生都未必能说得清楚。

  其实孩子的处境与成人的处境是一样的，我们可以试着用成人的世界去理解孩子的世界。比如，在工作中出现失误或者进展缓慢是难免的，假如一个主管总是以严厉的态度指责你：“天啊，你怎么这么慢”“为什么你又迟到了”，你的反应会怎样呢？也许首先涌入你心头的是一阵羞愧，继而是反感，然后是厌恶，最后甚至会演变为憎恨。相反，如果上司能在恰当的时候鼓励你一下，拍拍你的肩膀，对你报以微笑，你的工作表现反而会更好。

  如此换位思考一下，我们就会明白友好与鼓励对孩子的重要性。我们人人都有爱，但如何让孩子感受到爱，接受我们的教育，达到教育的目标，则需要一些耐心和技巧，有时甚至是机智幽默或多少有些令人不快的自我克制。

  “难道孩子犯了大错我们也要对他友好，给他鼓励吗？”在一次我以“别忘了友好和鼓励”为题的演讲结束后，乔治太太提出了这个问题。我告诉她，友好和鼓励与父母的管教并不冲突，重要的是父母要分清哪些是道德问题，哪些仅仅是知识技能的传授问题。我认为，只有道德过失才需要惩罚、命令和禁止，其他则仅仅是提醒我们需要改进教育方法的信号。

  很多父母会像乔治太太那样在孩子面前大呼小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在我看来，这样的行为有些小题大做。尽管乔治太太总是说：“我要对孩子的一生负责，我不愿意成为一个没有尽到责任的母亲。”但事实上，她可能真的把小乔治害苦了。小乔治虽然不像一些孩子那样讨厌自己的母亲，但这是以他逐渐丧失自信心并痛苦忍耐为代价的。在小乔治的父母把他送到我家里居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小乔治内心的伤痛才慢慢治愈，知识技能也有了提高。乔治太太问我用什么妙方来教育小乔治的，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友好和鼓励。多年以后，小乔治没有辜负父母的期望，成了一个植物学专家。

  7.每天来一点快乐的运动

  从婴儿到青年时代，孩子身体的成长和心智的成长同等重要，而且在少年期之前，身体的发育和成长应占据主导地位。

  我有一个习惯，在教小斯宾塞一些知识后（准确地说，是我们共同发现一些知识），就带着小斯宾塞跑到德文特河边，在那里大喊大叫一阵，尽情地疯跑。每当这个时候，人们总对我指指点点：“看呀，天才教育家又在训练他的小动物了。”

  的确，我和小斯宾塞成了别人的谈资，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们享受运动的快乐。德文特河提供给我们的乐趣有很多：有时我们用石块在河中打水漂，看谁打得多，或用泥沙堆城堡，比谁堆得快；有时则干脆什么都不做，尽情地呼吸夹杂着苜蓿气息和水蒸气的空气，直到远处夕阳缓缓落下，把余晖洒在丛林和教堂的尖顶上为止。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了，尽管在这一时刻我没有传授知识，但这实实在在也是快乐教育的一部分。我常常想，为什么镇上的其他父母不带孩子到河岸边走走，要知道，快乐运动对孩子和父母都是有益的啊！

  对于儿童来说，心智的成长和身体的发育是同等重要的。我们给孩子喂食太多，不但不能促进他体格生长，反倒会让那些无法吸收的能量转化成肥肉，影响孩子的正常发育。同理，在心智培育方面，添加的材料若超过一定的量，也不能够被很好地接收，不能成为心智中有机的一部分。在应付完考试或者满足了家长的要求之后，那些硬添加上的材料很快就会从孩子的记忆中溜掉。更为可怕的是，这种强制性的教育还会使孩子对学习产生厌恶感，令他对学习产生抵触情绪。

  因此，我把和小斯宾塞到河边的运动，看作快乐教育的一部分。这项与知识传授完全无关而与身体和情绪直接有关的活动，其效果是神奇的。有时我因工作缠身不能和孩子一起跑步，他在学习一段时间感到疲劳后便会自觉地跑到河边运动。小斯宾塞后来在一篇文章中回忆道：“能在河边运动是我热爱生活，热爱德文特河，热爱家乡的主要原因之一。”

  有教育家曾说过，“教育应该在厌倦之前结束”，我对此完全赞同。快乐的教育要让孩子在身体上得到快乐，因为对孩子来说，他生长的本能也需要运动和能量的补充。事实证明，每次运动之后，小斯宾塞对学习的兴趣不但不会减少，反而会大大增强。传统教育中因过度教育而对孩子身体带来的伤害，幸好没有发生在小斯宾塞身上。

  最后，我还要强调的是，从婴儿到青年时代，孩子身体的成长和心智的成长同等重要，而且在少年期之前，身体的发育和成长应占据主导地位。

  希望父母和老师不要忽视这一点。

  8.教育不是为了“教”而教

  在孩子的早期教育中，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培养他的自助学习和自我教育的能力。

  教育不是为了“教”而教，我们只要看一看动物的世界就会明白。鸟在训练幼鸟飞行一段时间后就不会去管它，让它自己从高处往低处飞，从一个草垛飞到另一个草垛，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如果一只幼鸟在长大之后时还需要其他帮助才能飞翔，这种教育一定是失败的。同理，在孩子的早期教育中，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培养他的自助学习和自我教育的能力。

  在小斯宾塞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培养他自助学习的能力。面对孩子的种种问题，比如“为什么夏天下雨冬天下雪”“为什么太阳白天升起，黄昏又落下”“为什么候鸟在春天飞来，深秋的时候又飞走”……我从来不简单地给他一个答案，而是为他指出找到答案的途径。从小斯宾塞每一次发现答案后的惊喜和瞪大眼睛的专注神态上，我知道，没有一种快乐能比得上他通过自己的努力证明自己的能力。求知欲和学习欲，是所有成长中的孩子共有的特点。

  当然，培养孩子的自助能力也需要一定的准备。为了培养他的自助学习能力所做的准备工作，其实比直接告诉他答案要费心思得多，每一次都要经过精心设计。

  在小斯宾塞已经可以进行简单阅读的时候，书店成了我常常光顾的地方。我把从书店买来的能够解答孩子问题的书放在他的附近，或者把自己制作的一些简单的实验用具搁在桌上。随着孩子的自助能力的慢慢提升，他开始自己去书店搜寻有用的书籍。有一次，他买回了一本关于植物方面的书，然后整整一个夏天，他就沉浸在收集植物叶片和弄清植物名称上。当他上小学时，他所掌握的植物学知识曾让校长大吃一惊。

  自助教育在小斯宾塞的写作上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因为“自助”知识大多需要通过自己的观察、体验和查找来获得，这就大大地增强了他的观察能力。小斯宾塞上小学后，我们发现他用不着念完一年级。经过学校的允许，他直接上了二年级，后来干脆升到了三年级。有时我真担心，心智上的过早开发会影响他的身体，直到后来我看见小斯宾塞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快乐时，才完全放心。

  事实证明，自助教育对于培养一个孩子独立思考的能力是大有好处的。它会让孩子形成因果的概念，明白世界上一切东西都是有原因的；也会让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去找到这种原因，不至于掉书袋似的把某本书说的观点当作权威而接受。同时，通过自助教育所获得的知识在孩子记忆里留下的印象比任何讲授都要深刻。获得这些知识的所有细节，也会成为孩子最鲜活和最深刻的人生经验。

  小斯宾塞至今还记得他是怎样通过自助教育学到力的传递和能量转移的知识的。那天他看了一本带插图的物理书后，就跑去观察德文特河畔的磨房。他看到了急速的水流是怎样带动轮盘，轮盘是如何通过竖轴带动磨房的碾石把麦粒磨成面粉的。当面粉从漏斗里出来时还冒着热气，小斯宾塞还把手伸进发热的面粉里去感受了它的热度……

  关于自助教育的话题，从一开始就在英国教育界引起了争论。但最后，教育界的官员和学者们不得不承认，这是值得在全英国推广的。我很高兴地看到，自助教育已经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学校和家长们的重视。

  遗憾的是，自助教育的教材和教具开发还是很少，很多家庭由于父母知识水平和工作时间的原因，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以致有的父母专门从伦敦跑来，向我请教自助教育的事。需要说明的是，自助教育并不是孩子进入学校后就可以终止的。许多人认为，孩子进了学校之后，教育就可以交给老师了。这是极大的误解。恰恰相反，孩子进入学校是家长教育的另一个开始。教育的目的，除了传授知识还要培养孩子的自助能力。要知道，比起传授知识，一个有机生命的自我完善、求知并综合为生命思维的过程，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