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法墓天之覆水难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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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精品 更新:2022-05-16 07:01 字数:5412
·6·
于是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了花浓出局、李子牙出局、“虫”出局。
而杜铭有三把钥匙,小贺有两把钥匙,“花”和蔡紫冠各有一把钥匙。
“杜铭!”蔡紫冠忽然叫了一声。
杜铭回过头来时,刚好看见那小贼抛来一个什么。他稀里糊涂地接住,摊手一看正是黄澄澄的铜钥匙,不由吃了一惊。
“现在你即使再也夺不到钥匙,等船到桌子岛,也是你赢。”蔡紫冠笑嘻嘻地说。
杜铭手中有了四把钥匙,这便保证了他只要不被击倒,便已稳操胜券。
“你……蔡小贼你良心发现了?”
“你这么能打,你打呗!”蔡紫冠笑嘻嘻地说。
杜铭瞪着他,终于哈哈大笑:“交给老子,你就闭眼吧!”
蔡紫冠居然出了这么一手,登时令其余两人的处境尴尬,再也没有退路。
小贺从右舷绕出,目光锋利如刀。“花”自船舱里走出,手里把玩着虎纹枪,摇头叹息。
“蔡紫冠,你这是把杜铭架在火上烤啊。”
“没办法,他乐在其中。”蔡紫冠却不以为意。
杜铭一手提刀,顾盼自雄。看起来果然是把目前“腹背受敌”的情况,理解成了“有机会‘大杀四方’”。
“没辙了,硬碰硬吧。”“花”微笑道,“小贺,咱们两个上。”
“二打一,不是君子所为。”小贺却固执地拦住他,“要么我上,要么你上!”
“不是二打一啊。”杜铭忽而大笑道,“明明是十四打二。”
他抖了抖肩膀,十三道魂精于是一起放出,整整齐齐地在他身后站了一排。人人手中一把刀,长短宽细,阵仗非凡。
“别怪老子以多欺少啊!”杜铭大笑道,“你们两个一起上,老子早点打完,早点收工!”
蔡紫冠和百里清远远地观战,花浓离他们稍微远一点,裹着毯子,鼻尖通红。
“花姑娘,你先回去歇歇吧。”
“我……我想看……”
“你不放心他啊?”蔡紫冠笑嘻嘻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如果不把心思花在偷奸耍滑上,十四把刀实在厉害得有些离谱。”
杜铭拎着断岳刀,十三魂精和他用同一个姿势站着,一群老头魂精气势汹汹地摆出了少年人打群架的架势。
小贺与“花”,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向杜铭缓步逼近。
——双剑攻守兼备,虎纹枪来去无踪。
“哈!”杜铭大喝一声,首先冲向的,是小贺!
一人当先,十三道魂精如青翼张开,十四把刀虚虚实实,一瞬间已化出一片刀山。
小贺两手握剑,脚下不由一慢。
这般声势,即便是小贺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也不由心里一虚。
“来啊!”一滞之后,小贺的凶性也给激发出来。
双剑一旋,冰火双剑化为双龙,狂啸一声,奔袭杜铭。
十三道青影闪动,魂精左右扑出,四个接住了冰剑的寒霜,四个接住了火剑的怒焰,剩下五个紧跟杜铭,直抢中路,扑到了小贺近前!
“你给我趴下!”杜铭断岳刀高举高落,狠狠往小贺的头顶劈下。
小贺额上青筋暴起,猛地一收双剑,在头顶上接下了这一刀。
可是青影漫天,接下了断岳刀之后,还有魂精的五刀!
杀气森森,接下了这五刀之后,又来了魂精刚刚从冰火双剑处收回的八刀!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密密的十四声脆响,几乎连成了一声长鸣——令地狱里的恶鬼,也闻风丧胆的一声长鸣。
“‘青、杀、鬼’!你给我趴下!”
这回小贺很听话,十四刀接下,整个人被重重地夯倒在地。
·7·
青杀鬼。
——那正是杜铭独创的,十四刀连击的绝技。
十四刀将小贺夯倒,杜铭纵身一跃,像只青色的蜘蛛,猛地回过头来。
两支虎纹枪,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正对着他的胸口和面门射来,已近在咫尺。
“杀鬼!”
——杜铭乱刀砍下!
两支虎纹枪落在地上,杜铭一低头,又向“花”冲去。
“花”大笑一声,杜铭脚下的甲板忽然生出藤蔓,将他的双脚缠住。
“什么破玩意儿!”杜铭大喝一声,青影如同旋风,在他身边一绕,立时将藤蔓全都斩断。
“小心啊!”“花”大笑道,“你斩断藤蔓,就是砍坏了甲板。”
“去你奶奶的!”
杜铭冲到“花”的近前,十四刀一起砍下。
“老子砍你!”
“花”向后一跃,浮尸花的功力到处,又在甲板上开出一个大洞,跳了下去。
杜铭气得跺了跺脚,回过头来,正看到小贺想爬起来。
“嘿嘿!”
杜铭一步跳过去,四个魂精按着小贺的手,六个魂精按着小贺的脚,杜铭抬脚一踩,正踏在小贺的胸口上:“钥匙没交出来,你想干吗去?”
小贺挣了两挣,可是刚被杜铭震得手脚发软,哪里挣得开。
“小子!交出来!”
“不交出来,打你屁股!”
“脱了裤子打!”
三个魂精在杜铭身后帮腔。
“在……在怀里!”小贺原本还要宁死不屈一下,但是被那三个老头子一威胁,马上不敢赌气了。
杜铭哈哈大笑,在小贺的怀里掏了掏,搜出两枚钥匙。
七枚钥匙,他已经得到六枚。蔡紫冠、百里清鼓掌叫好,花浓也眼睛骨碌碌地看着他。
杜铭把钥匙往腰里一掖,往舱房里走去。
“干吗去?”蔡紫冠问道。
“老子去把‘花’的那把钥匙也拿来!”
“你小心。”百里清冷笑道,“‘花’可不容易对付。”
“怕什么,老子的‘镇定珠’专破他的花花草草!”
杜铭大笑着,进了舱房,去专心追“花”。
底舱分为三层,共计五条走廊,四部楼梯,二十一间舱房。
杜铭在里边撞了一气,完全看不见“花”,一身的力气没处使,不由得气闷起来。
“狗尾巴草,你给老子出来!”他嗷嗷地嚷嚷着,在第二层上,把十三道魂精全放了出去。六道从他的头顶钻到第一层上,七道从他的脚底钻到第三层去。
一个人同时监视着三层的舱房,他一点一点地向前排查。
“等老子找着你,就把你做成插花!”
“花”仍然无声无息,杜铭气得不行,一间房一间房地看过去,那阴阳怪气的花衣男子却一直不露痕迹。
“哪去啦,哪去啦……”杜铭气得直踹门。
就在这时,他忽然脚下一空。脚下的地板,忽然变成了下垂的藤萝,杜铭一脚踏空,重重地摔下了三层去。
“砰!”
他砸在三层的地板上。
那地板已不知变成了什么花草,又薄又脆,给杜铭一砸,登时裂开,杜铭只觉身下一凉,竟直接掉进了湖水里。
湖水猛地向船里涌去,可是一瞬间,那船底却又恢复成了坚硬的杉木。杜铭重重地撞上船底,感觉像是给整艘水鸢号压在了头顶上。
“妈的!”杜铭扒着船底,欲哭无泪。
想要再凿个洞进去,但是估摸着“花”是不可能好心帮他补洞的,则到时候“破坏船体”这样的罪名,他是脱不了了。
“老子从外边也能爬回去!”
总算他有镇定珠护体,不用呼吸,便从船里召回了十三道魂精。
“大个子你太不小心了!”
“三爷爷你别呛水。”
“真丢人,让人踢出船来。”
“咋就这么笨呢?”
魂精一个个在水里居然也能不停嘴。杜铭自觉理亏,只好忍着,好一会才让魂精们亮出魂刃,插入船板缝隙,带着他一点一点地爬离船底。
杜铭从水里爬出来,湿淋淋地沿着船体外壁向船舷爬去。
“死狗尾巴草,老子再上了船,你就死定了!”他咬牙切齿,才要靠近船舷,忽然就听到了船里传来“咣、咣、咣”三声锣响。
杜铭一愣,旋即想起来,那是百里清宣布比赛结束的信号。
“我只有一枚钥匙。”却听“花”的声音道,“不过杜铭现在沉在湖里,恐怕有多少钥匙都没用。你们还是先选了我做大将,然后咱们再去救他。”
这人大言不惭,杜铭越发冲冲大怒。
他一按船舷,“噌”的一声,跳进了船里。正看见百里清、蔡紫冠、花浓、小贺、“虫”、“钩”都站在船头上。“花”却正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枚钥匙,“当”地扔在百里清的脚下。
“我只有一枚钥匙,可是我赢……”
“花”的话说到一半,便已经看到了杜铭,整个人登时呆住了。
杜铭一想到自己神兵天降,将给他个迎头痛击,不由乐了。
“赢你个大头鬼!”杜铭得意洋洋,大手在腰间一划拉,抠出六枚钥匙,也“叮叮当当”地扔到百里清的脚下。
“老子有六枚钥匙,老子赢了!”
百里清手里拿着铜锣,掀起眼皮,看了看他。
忽然“花”一招手,地上的七枚钥匙已一起跳了起来,落回到他的手里。
“我现在有七枚钥匙。”“花”笑嘻嘻地说,“所以,抱歉,这一次是我赢了。”
“哎?”杜铭瞪起眼来,“啥意思你,输不起啊?”
百里清抬起手,“哐”地敲了声锣:“比赛结束,‘花’兄获胜!”
“哎,你个水蛇腰!”杜铭跳了起来,“三声锣响,比赛结束,老子的钥匙最多,明明是老子赢了!”
“谁告诉你锣响过了?”百里清冷冷地道,“睁大你的牛眼看看,‘水鸢号’离桌子岛还有十几里,怎么可能提前结束?”
杜铭愣了一下,左右一望,果然船边并没有什么岛屿。
而在船头方向,遥远的天边上,才有一个小黑点。
“人家找个破盆敲三下,你就乖乖地交出了钥匙。”百里清指指“花”脚下的一只铜盆,白了杜铭一眼,“你长颗脑袋,纯粹是摆设么?”
杜铭愣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
“你个狗尾巴草,你冤老子?”
“花”笑嘻嘻地用一根虎纹枪挑着七把钥匙:“斗智不斗力,你还有什么不服的!”
“你们这些家伙,见老子上当,也不提醒,不够意思!”
“公平比试嘛!”蔡紫冠笑道,“‘花’兄也是自己人啊。”
杜铭一手叉着腰,一手举着断岳刀,犹豫良久,终于“锵”的一声,收刀回鞘。
“老子玩得起!老子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花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于是就由“花”将各人的钥匙,又逐一发回。无形之中,这也便就是此行的大将行使的第一个命令了。
失败者拿了钥匙,虽是游戏,也不由意兴阑珊,一个个回舱休息。
最后,便只剩了蔡紫冠的“天字一号”。
“花”把钥匙拿在手里,掂了掂,却没有递给蔡紫冠。
“你这算是认可我了?”他似笑非笑,看着蔡紫冠。
“那是,你赢了啊。”
“我赢了么?”“花”轻轻拈起钥匙,“这把铜钥匙,好像不是你的‘天字一号’吧?”
蔡紫冠愣了一下,也笑了。
那把钥匙虽然与众人的钥匙模样仿佛,但是上面镌刻的‘天字一号’四个字,却不是模具铸打上去的,而是有人极力端正地刻上去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才,给小贺发钥匙的时候。
“广来峰的法术里,也有用火的窍门。‘水鸢号’上的铜件很多,做这么一把钥匙并不难。铜字上的毛刺刮了我的手,我才注意到。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失去资格,你一直在暗中操控全局——我这次获胜,根本是你让给我的。”“花”恨恨地说。
“也并不是这样……”
“真钥匙在哪?”
蔡紫冠笑了笑,从衣袖里抽出一枚钥匙。
“杜铭失利,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出真相,重新争胜?”
“因为是你赢了。”蔡紫冠微笑道,“如果是别人赢了,我也许就会重拾资格了。但是你,很好。”
“花”冷冷地看着他。
“你有急智,够冷静,在与杜铭争斗陷于劣势之际,也能反败为胜,这才是做老大最合适的条件吧。”
“这些你也能做到。”
“可是‘虫’、‘钩’他们怎么也不会服我的。你不一样,大家都买你的帐。”蔡紫冠有理有据地说。
“花”看着他,良久,忽然笑了。
“你真可悲。”“花”冷笑道,“你只允许我获胜,因为在比试中你只认可我的条件。整个游戏,你一直在照顾全局,一直把握着最后的决定权。你不愿承担责任,又不敢信任别人,你真可悲。”
“花”把那枚假钥匙远远地扔下湖去。然后他才挤过蔡紫冠的身旁,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条青鱼死在了池塘里。
这条正值壮年的青鱼全身的鳞片剥落,血从它的腮边、眼中不停地溢出,令它失去了生命的身体整个漂浮在一团粉红色的水液中。被复国军的“青鱼传信”大法催逼,它在疾速的回游中,不仅燃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更挣裂了全身的筋骨。
可是,它毕竟已经到了。
到了它的目的地、出生地,到了那个人能见到它的地方。
一双手,将它自水中捞起。它背上的竹筒被解下来,一张短短的纸条,被倒了出来,轻轻展开:尸王有险,傅山雄率四大贼王已至海天会。
拿着鱼和纸条的人愣了一下,双手微微地发抖了。然后他猛地一抛,就将那条鱼、那截竹筒和那张纸条都扔回到了池塘里。
三样东西,材质各异,分量不同。可是一出手,却如三块石头,竟然以几乎同样的速度极快地向下坠去。
“噗!”最大、最沉的青鱼入水,发出了令人意外的微弱的入水声。
鱼与竹筒、纸条,一起向池底沉去。
原本能将死鱼轻轻托起的池水,这时忽然变得对它们没有一点影响。三件物事笔直地沉入水中,像三锭铁丸,落到池底的沙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