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很温暖，黎落四肢瘫软，近乎脱力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回神。

  剧烈惶恐过后是直达毛孔深处的后怕，一时间皮肤下的血肉仿佛有一簇簇细小的电流针扎般窜遍全身。

  腕上的刺痛沿着每一寸神经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大脑。

  那种感觉，像经历了一场深深的梦魇，又像劫后余生。

  床上地上，撕碎的衣物七零八落地扔了一地，白嫩的皓腕勒出了一圈圈红痕，黎落身上吻痕深红旖旎，整个屋子浮动着一股不可言明的暧昧气息。

  窗外风声渐起，掠过窗边时发出呜呜的声响，似呜咽，似哭泣。

  黎落忽然眼眶发热，将脸埋进被子里，泪水倏地下来了……

  叶离初胸口起伏着倚在房门前，良久无言。

  稍稍侧头他静静地注视着房门，目光深沉悠远，好像能穿透紧闭的房门落在屋里人身上。

  慢慢地转过身，手半举到空中，他迟疑了许久也没有勇气推开。

  他知道，屋里的那个人，一定哭了。

  这两日她掉的眼泪似乎比之前所有的眼泪都多，全是为了他，仔细想想，他带给她的好像只有伤害。

  缓缓垂下手，叶离初最终也没有打开那扇门，而是转身离开。

  茫茫飞雪中，一抹孤影孑然一身，身后的屋子里漏了细碎的光，远去的那道背影却落寞得连道影子都没有。

  雪下得更大了。

  *

  一夜飘雪，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直到天边破晓，雪才慢慢悠悠地小了下来。

  床头仍是一套干净的衣服，规规整整地叠放着，黎落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衣物，沉了沉眸。

  推开门出来，悦儿早早地侯在门口，像是在等她。

  昨天黎落发了高烧，见黎落已经无碍，悦儿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黎落没说什么，径直往清叶轩外走去。

  还能说什么呢？就算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徒增一个人替她担心罢了。

  悦儿看出黎落精神不佳，也不敢多说话，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清叶轩门口今天多了两个侍卫把守。

  见黎落走过来，一左一右的侍卫拱手行礼：“见过王妃。”

  黎落看了他们一眼，悦儿赶紧上前道：“王妃要四处走走，你们先退下吧。”

  “是，”他们站到一旁让开一条道。

  只是，黎落走，他们也走，黎落停下，他们也立即停下，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恭恭敬敬地低着头。

  黎落淡淡回首，语气平静：“你们这是干什么。”

  他们不卑不亢地回答：“保护王妃安全。”

  声音是惯有的冷冰冰，像两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黎落道：“不用了，你们退下吧。”

  他们也没说走，也没说不走，却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黎落去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黎落皱了皱眉，不再赶他们，他们愿意跟着，随他们就是了。

  她直接来到王府门口，和她想的一样，王府大门那里也增了许多侍卫。

  她刚走到门旁，门两边的侍卫佩剑交叉一挡，拦住了她的去路：“王妃，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府，王妃请回吧。”

  早料到会是如此，黎落眸子平静得不像话：“是不许任何人出府，还是不许我出府？”

  门口的侍卫面不改色地看着黎落，仍是那句话：“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府，请王妃谅解。”

  “王妃请回吧。”语气恭敬又不失强硬。

  黎落侧目，问跟在身后的两个人：“他在哪？”

  她问的是叶离初。

  那两个侍卫面无表情，语句机械：“回王妃，属下不知。”

  不知？

  黎落转身抬眸，目光落在他们身后某处，清浅的声音散在风中：“加固王府的把守，派人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是要囚禁我吗？”

  那人披着一袭黑色的狐裘大氅，执伞而立，深邃的眸光遥遥望着她，似从画中走来，漫天的雪景都不及他。

  侍卫仍然恭敬：“回王妃，属下不知。”

  黎落只是望着他，细小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很快化成了水珠。

  叶离初持着伞走到她面前，不着痕迹地将她遮在伞下，回头对侍卫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还有你，”他看向一旁的悦儿：“你也下去吧。”

  悦儿第一反应是看向黎落，见黎落没说话，才犹犹豫豫地道了声是，三步一回头地退下了。

  叶离初看了一眼化在黎落头发上和睫毛上的水珠道：“本王送你回去。”

  黎落没动，微扬着脸看他，脸上带有一丝病态的苍白。

  叶离初不得不停下，无奈地妥协：“本王不会囚禁你，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黎落眸光微动，叶离初接着补充了一句：“只有跟本王一起的时候。”

  “……”黎落舔了舔唇上结的痂：“既然如此，明日林秋水大婚，让我跟你一起去。”

  叶离初眸子闪烁了一下，对上黎落的眼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