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泠告诉他，他身上那个火焰胎记是煌夷王室血脉相传的图腾。

  她说，拥有王室血统的人生来就带着这种胎记。

  虽然对自己母亲了解不多，但叶清欢可以确定一点，她的确是南苍王朝的子民。

  所以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叶玄晔的孩子，是吗？

  那个女人的夫君，那个他叫了这么多年父皇的男人，并不是他的父亲，是吗？

  怪不得……

  叶清欢终于想通了，怪不得叶玄晔对哪个儿子都不错，但偏偏就是厌恶他，怪不得叶玄晔的心能够这么狠，将他丢在冷宫里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叶玄晔能不顾他的死活，纵容宫里上上下下的奴才宫女羞辱他折磨他，为什么明明他都那么努力了，得到的还是只有叶玄晔的冷眼。

  “怪不得……”他不自觉地喃出了声。

  黎落听见叶清欢出声，把头从缠斗许久的花生糕里抬了起来，疑惑道：“怪不得什么？”

  花生糕里头的花生碎个头很小，她瞪着眼睛挑了这么大会儿，瞪得眼睛都疼了，刚好叶清欢说话，她趁此机会抬起头歇歇眼。

  叶清欢没有回答她，目光从她手边的碟子里扫过，里面的东西被她弄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来本来是什么样儿了。

  嗯，像坨屎一样。

  他发自内心地评价。

  黎落：？

  “怪不得什么啊？”

  叶清欢站起来什么也没说直接往外面走了，黎落仍然坐在那儿，转过头视线追着他的身影，问道：“你不吃了？”

  “嗯，”叶清欢头都没回一下：“你，把它全部吃掉。”

  他扔完这句话，人就已经迈出门槛走到院子里去了。

  黎落无语地转向眼前这一碟点心，看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自己大概知道叶清欢为什么不吃了。

  啧，不就是卖相不佳吗？矫情。

  黎落用筷子托起一撮碎成渣的花生糕放入口中，舌头刚一碰到，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就充斥了整个口腔，因为挑出了花生碎，余下的糕点只剩下软绵绵的口感，吃上去有种棉花糖在嘴里化开的感觉。

  她自言自语道：“虽然难看是难看了点，但吃起来还是挺可口的嘛。”

  吃完，黎落好好漱了漱口才爬上床，大晚上的吃这么甜的东西，要是再不漱口，按着叶清欢这么个想一出是一出的造法，以后她的牙就别想要了。

  –

  相府。

  “夫人，老爷说他今天要为王爷践行，让您先行用膳，不用等他了。”

  温心雅在里头沐浴，悦儿侍候在屏风外面，向她转述了方才小厮带回来的话。

  当初黎落离开王府，齐钰也回到了他的山庄，他一走，一直以来由他照料的小菜园没人管了，悦儿便接下了齐钰的活儿，留在王府打理那些蔬菜。

  可那些蔬菜都是一年生的，季节过去了也就没了。

  后来，悦儿觉得王府没有她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就向叶离初自请遣回相府，说想回去伺候温心雅，叶离初没有为难她，吩咐阿七把她送了回去。

  想起来阿七侍卫，悦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眉梢有些往下耷拉。

  她还记得那天阿七侍卫来找她，跟她说，她留在王府他可以照顾她，问她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时候她看着阿七侍卫略带恳求的眼神，心里有一点点难过。

  可最后她还是回了相府。

  不过，她回到相府之后阿七侍卫经常来看她，不对，也不是来看她，阿七侍卫说是王爷让他来看看小姐有没有回来。

  但是她还是很开心，因为阿七侍卫每次来都会顺便给她带些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些小零食，有时候是一些小首饰，总之，她都很喜欢。

  温心雅听到悦儿带的话后，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憔悴，从黎落失踪以后，她就没有过一夜好眠。

  过了一会儿，温心雅对悦儿吩咐道：“悦儿，你帮我把今天要穿的那套衣服拿过来吧。”

  听闻，悦儿打住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赶忙把温心雅要穿的那套衣服递到了屏风边。

  温心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朝阳寺一趟，去之前她都会将全身上下都清洗一遍，再换上那套素净的衣服，梳一个极其简单的发髻，临走之前还要去黎落原来的闺房里，从她枕头下面拿出来为她求来的平安符，把平安符里里外外都擦拭一遍。

  只有做完这些，温心雅才会出门，这几个步骤几乎成了她去朝阳寺求拜的固定模式。

  明慧大师对温心雅记忆十分深刻，一来是因为她是黎落的娘亲，他心里有愧，二来是温心雅的确来得频繁。

  而且，不管是佛前求愿，送香，还是禅房祈福，温心雅无一不是虔诚至极的，她从来没有因为时间久而不耐过，也没有因为频频来而厌烦过，每次她都虔诚得像在完成一件神圣无比的事情一般。

  “施主，请。”

  “多谢大师。”

  温心雅双手合十朝明慧大师回了一个礼。

  根本不需要多说，她早已经熟知参拜的礼仪，便跟着明慧大师去到了佛祖面前。

  待一切求愿祈福完毕，明慧大师送她出寺，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大师，”

  “三百零二十一天，从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到今天的十一月十四日，我的女儿已经出走了整整三百零二十一天，大师，您说，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温心雅不觉眼角湿润了。

  “阿弥陀佛，”明慧大师合并双手，微微倾身作了一揖：“小施主也许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事成之后自然就回家了。”

  温心雅语气流露出几分急切：“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连爹娘也不能告诉吗？”

  “她不愿说，必定有她自己的考虑在吧，”

  明慧大师缓缓道：“为人父母的总是会心系子女，此乃人之常情，但是既然已经得知她平安，与其再心心念念忧虑百般，不如给她足够的信任，信任她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用最纯粹的感情和最柔软的包容承接住有朝一日她的归来。”

  温心雅嘴唇颤抖着翕动，最终合上唇没有再说出什么话。

  在此过程中，明慧大师只是目光深沉地望着她，带着他周身自然而然散发的那股仁慈的气息。

  片刻后，温心雅才又向他行了一礼，终于道：“多谢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