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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冯达自言自语起来：“册那，这个康道元葫芦里再卖什么药？”

  “去镇江开会时候就和我皮笑肉不笑的，这怎么主动要来上门拜访？这个赤佬……到低在搞什么花头……”

  而康县长则径直去找他的东洋好顾问，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后，甲古慧太也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他才道：“康县长，我能明白你的忧虑，眼下确实是要改变之前的做法了。浦东三个县，不能再各自为战，必须有个统一的行动，把那些潜在隐患统统翻出来，扫掉……日本顾问方面我去联络……”

  ……

  祝为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带着队伍去蔡家桥发笔小财，却成为一场巨大风暴的开端。

  实际上这个时候，南京政府方面已经逐步意识到对沦陷区，尤其是农村沦陷区逐步失去了控制。

  农村和小城镇成了各色抗日队伍的乐园，除了大城市和重要交通沿线外，汪伪政府的控制力非常可怜，而东洋兵也开始逐步缩进碉堡，不再四下出击了。

  但前线巨量的物资消耗又迫使汪伪政权要加大对所控制地区的各种资源掠夺。

  可是如果不能做到对基层进行完整而细致的工作，那么掠夺只能是一句空话。

  这些日子，康道元也好，冯达也罢都不失收到南京或者镇江下来的公文，核心思想就一条，努力控制当地，为*****圣战提供物资保障和人力保障。

  换句话说，就是要加大掠夺的力度和精细度，务必做到敲骨吸髓而又不把老百姓弄死，真要死死了，明年的税找谁去收？

  当伪中央政府发现基层控制不力的时候，行政力量就开始动员起来，各种分析报表，考察报告源源不断的汇集起来。

  伪归伪，但还是有不少专业官僚，而且工作能力不错。

  “还都”大典已经过去半年了，沐猴而冠的大小汉奸也从最初的狂喜中清醒过来，现在是轮到他们为“党国”效力的时刻了……

  这些事情，冯达作为伪南汇县县长是隐约知道些的……但眼下他还没往这方面上去想。

  其实这么说吧。

  自从七七事变开始以来。

  东洋人在正面战场上确实节节胜利，不管是军事上还是政治上。

  一方面打得蒋记国民政府不停往内陆转进，沦陷区各种玩维持会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得冒出来与日军负责扶持汉奸的专门机构“宣抚班”配合默契，各种“日支亲善”的文章与照片充斥了沦陷区的大小报纸，甚至还向欧美出口类似新闻。

  看起来形式大好。

  实则不然。

  严格来说，日军对于大部分沦陷区是缺乏控制的。

  原因很简单，部队在不停的前进，无法在被占领的地区留下足够的军事威慑力，要维持秩序只能依靠沦陷区的“合作者”。

  要知道维持秩序最重要的是保证地区有完整的行政机构存在，正如同战前那样，蒋记政府起码在长江中下游地区搭建出了相对完整的地方行政机构。

  虽然政府职能设置混乱，地方党部胡搅蛮缠，基层干部大多混蛋……

  但邪恶的秩序也好过完全没有秩序。

  日军的到来把这些行政机构一扫而空，但亲日机构的建立却没来得及建立起来。

  这是开战前，日军和日本政府都没有想到过的，他们原本以为，在刺刀下很容易就能找到合作者。

  应该说这个想法没错，但和实际有偏差，“合作者”是不少，但大多是商人小吏小职员二流子，这些人亲善有余，但行政能力严重不足。

  尤其是临时地方机构-维持会，绝大多数维持会都缺乏一个正经的拥有丰富行政经验的人来担任会长，日方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大商人或者低级官员中选拔人事。

  在战争初期，这种奇怪的明显缺乏基层治理能力的草台班子还能凑合，可随着战争的深入，日方对“占领区”也越发重视起来，因为短期速胜已经看不到希望，接下来战争明显将走向长期化。

  这时后勤的作用便越发体现出来，东京政府占据了西太平洋沿岸最好的地皮，若是无法发挥其作用，那才真是被人笑话。

  于是赶紧心急火燎的全世界找一个威望足够的代理人，让他负责建立起一个足以与蒋记政府不相上下的行政体系来。

  凯申公对此看得也明白，于是热烈欢迎段祺瑞南下，乃至斧劈唐绍仪都是基于此种考虑。

  不料他光把视线投降北洋，没料到也变生肘腋，自家的副总裁公然落水投敌，还带走一票高级官员去担任伪。

  可以这么说如果汪精卫能保持民族气节的话，那么日军还是会扶持一个南京政府出来，但彼时政府的成员构成会成为历史笑柄，人们将看到那个“政府”的高级官员要么曾经是北洋的边缘人物要么是国民政府的县处级干部。

  部长以上，机会没有能真正震场子的政治人物。

  扯远了，随着汪精卫的“还都”大典“顺利”闭幕。

  这也意味着，沦陷区的统治由日本人亲力亲为变成了，日本人在幕后遥控汪记政府。

  而汪记政府大小汉奸沫猴而冠后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厘清地方，尽可能的为日本主子多征点军粮。

  总结起来就是，原本侵略者和汉奸对地方问题不是不重视，只是当初货陶醉于速胜论或者找不到合适的代理人而只能听之任之的地方策略，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开始逐渐进入“高层”的视线。

  汪伪政府要开始“认真”工作了。

  ……

  第二天，康道元带着甲古慧太登门拜访。

  康道元和南汇的顾问热情迎接，一块儿作陪的还有县党部主任方程清。

  进门后，甲古慧太来着南汇顾问的胳膊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剩下的就是康县长和冯县长面对面了。

  “冯县长，我就直说吧，这次来是向你老哥讨救兵了……帮帮兄弟我。”康道元一开口就把姿态摆得很低。

  这让冯达挺舒服，至少面子是有了。

  “康兄何必这样，大家都是牧民官，又是隔壁邻居，彼此往来是应该的。”冯达应付道，同时心里也暗暗警惕，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大家都是老官僚老汉奸了，彼此都清楚对方的道行。

  “蔡家桥的案子，冯兄可曾知道？说来惭愧啊！兄弟我治理无方，竟然出了这么乱子……”

  “倒是有耳闻，这案子至今还没头绪？”冯达假惺惺的关切。

  “倒是有了点线索，但事关重大，只好找冯兄来讨主意了。”康道元依然是一副低姿态。

  这倒是让冯达好奇起来，康道元资历老，也会做官，更会奉承日本人，以前大家相处，对方也很客气，但那种不自觉的高高在上，让他非常不舒服。

  今天这样倒是极其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