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谁敢娶这个克夫的女人
作者:墨雪千城      更新:2022-05-19 09:00      字数:9986
  “画儿,不管有多久,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是凤祈,自从师父重新布了梅林的阵法,就再也没有人能踏入这片梅林,甚至连她和小师弟都无法走出去,凤祈肯定来过,只是他根本无法进来,迫不得已才用了这信鸽。

  她赶紧回了一封信,岳朝阳见她将鸽子放飞,很是失望,馋巴巴的添了添嘴唇叹道:“到手的鸽子就这样飞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今晚做红烧鱼给你吃。”叶画笑着安慰。

  岳朝阳摇头又是一叹,将脸凑到叶画面前,嘟着嘴道:“师姐,你看看,整天吃鱼,我都要变成鱼了,我又不是师父,不甚喜欢吃鱼。”

  “师父?”叶画微微一叹,“自打来到这里,就再也没见过他。”

  “师姐,你习惯习惯就好了,师父他喜欢搞神秘,别说十几日,几个月不见也是常事!”

  叶画望着岳朝阳稚嫩的脸蛋,心想,这样一个小孩子,正是喜欢玩的年纪,如今却时常一个人孤单的待在这里,也怪可怜的。

  她不知道岳朝阳的来历,因为师父没说过,当然,他也没机会跟她说,而岳朝阳自己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是师父可怜他才把他救回来的。

  叶画沉默了一会,又听岳朝阳叹了口气,眸带企盼,就像在家的孩子盼着自己爹娘回家一样。

  “其实我也怪想师父的,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草庐后面小池塘里的鱼都养的又肥又大了,再不吃,肉都老了。”

  叶画想安慰他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无力,在小师弟的眼中,是把师父当做父亲一样的存在。

  这几日,他们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到了晚间,她依旧给小师弟说了一个故事,小师弟很快就睡着了,叶画一个人回到房屋,一个人呆呆的盯着烛火燃烧,耳边传来一阵虫声啾鸣,脑海里勾起前尘往事,一阵唏嘘,一阵哀伤,一阵思念……

  突然,她听到“砰”的一声,心里顿时一紧,小心翼翼的打开门,走到厅内,暗夜中却见到一团黑影。

  “谁?”叶画惊呼一声,手中已握紧了有毒的木簪。

  “小画,是我。”一个喑哑而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痴痴的望着她,眸中有深深痛苦。

  “师父,你回来了。”叶画突然见他,竟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有关这个师父,她其实是拘谨而陌生的。

  他静静的走到她面前,在黑暗中凝视着她的脸,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垂眸道:“师父,这里太黑,我去点个蜡烛……”

  “不用。”他冷冷的打断,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却是漆黑明亮,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她微微一退,他收回了手。

  “师父,你累了吧,我去给你倒杯水。”这种暧昧而奇异的气氛让叶画觉得更加不自在,她突然有种想逃的感觉,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小画,你走吧!”他突兀的说了一句,叶画的脚步顿时凝住。

  她复又转过身来,看着他道:“师父,你刚刚说什么?”

  他眼里带着一种痛苦的挣扎,声音却益发的冷了:“你可以走了,你不是一直想要自由吗?我给你。”

  这突然的变化,让叶画一头雾水,她奇怪的看着他道:“师父,你说的可是真话?”

  “真话,在我后悔之前,你马上就走,否则你永远也不要想离开这里。”

  “可是天这么晚……”

  他悠悠打量她一眼,冷冷一笑:“怎么?你竟舍不得离开了?”

  “……我。”她根本说不清楚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她的确是想离开,可是离开之后,她如何还能再找到他,一根银针已经用完,她的娘亲要怎么办?

  还有她欠他的诺言,他可以不作数,她却不能不作数。

  “看,你还是无法回答了是不是?”他又抬手想要触一触她的眉眼,又再一次火灼似的收了回去,叶画疑惑万分看着他,正对上他墨黑如星的眼眸,他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看她,凄凉一笑,“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个人?”

  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紧张,感觉今天的他太不寻常,可想想平日里的他也是不太寻常的,也就安定了一些,她点点头道:“是。”

  他肩膀微微一颤:“那个人正在梅林之外等你,你可以跟他回去了。”

  “师父……”叶画樱唇微张,脸上有深深讶然。

  他眼底涌上一层哀色,似怜爱,似喜欢,似不舍,到最后却凝结成一种淡漠和冰冷的绝决,他从嗓子里眼里吐出一个字来:“滚!”

  说完,他丝毫没有余地的转身拂袖离去,只是离去时,步子有些踉跄,到了门前,忽又停驻脚步,从袖笼里掏出一个药瓶来,往窗下的桌案上一放。

  他冷冷道:“这是血灵芝,你拿回去每日给你娘亲服一粒,等服完这七七四十九粒,可保她五年无虞。”

  “五年之后呢?”

  “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师父。”

  叶画急呼一声,知道此番他绝决到再无回转余地,他都已经救了裴凤祈了,还给了她五年时间去寻找救娘亲的法子,她如何还能一再的要求他做什么,终究她一件事也没为他做过。

  她缓缓跪下来道,“徒儿还未来得及给师父行拜师之礼,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徒儿在此拜别师父。”

  他顿了顿,脚步似有凝滞,却一句话也没说,头也没再回的走了。

  她不知道是怀着怎样一颗心离开梅林的,在她走的时候,岳朝阳醒了,她听到他哭的伤心的声音,还有他的一声诘问:“师父,你为什么要赶师姐走,徒儿好不容易才不孤单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声音冰冷入骨:“我没有做过她一天的师父,她算你哪门子的师姐!”

  “你明明让我叫她师姐的。”

  “我怕你一个人寂寞的时间太长了,想找人陪你玩玩,结果这个人很不称师父的心意,师父帮你重新换一个。”

  是啊!她算他哪门子的徒弟,终究是她想要的太多了,她都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自由,她还能苛求什么。

  尽管他不把她当徒儿,在她心里,也一直会把他当师父,不为别的,他救了凤祈,还给了娘亲五年性命,他对她有救命的恩情,他不会忘,也不能忘。

  当她走出梅林时,躲入云层的月亮又钻了出来,那白色晶莹的月光,如水银一般落在树梢,落在花瓣,清冷如霜,鼻端却是暗香浮动。

  她看到一个雪白的侧影正静静立于梅林之外,任红的白的花瓣落于他的发上,落于他的眉尖,月色下,这个男人像是一幅绝美的水墨画。

  他果然等在这里,看来师父回草庐前肯定见到了他,她唤了他一声:“凤祈……”

  他转过头来,望着她时,一双眼睛里盛着巨大的惊喜,月影流光中散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他冲着她微微浅笑,声音温柔的要滴出水来:“画儿,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是的,我回来了。”

  两两相望,他们奔向彼此,紧紧拥抱。

  远处,有个人站暗影里“啪嗒”一声掉落了一滴眼泪。

  一个人,一颗心,碎裂成无数个难以粘合的碎片,一片一片坠入无穷无尽的深潭。

  曾经他与她近在咫尺,他几乎触手可及,原以为,他或许可以为自己挣一个未来,这个未来里有他和她,可那终归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是他自己作茧自缚,虽然勉强嬴了一场战场,却输了整个人生,也彻底的失去了她。

  也好,既然他再也无法给她想要的幸福,那不如放手,尽管他一直想与那个人争一个高下,而此刻,他已经失去了争斗的资本。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被烈火烧灼般沸腾起来,他忍不住咳了一声,鲜血溅红了梅林,转身时,腿已经僵硬的抬不动,他一步一步扶着梅花树往回走着,每一步都那样艰辛,像个耄耋老者一样,步履蹒跚。

  再见了,小画!

  其实我真的不想做你的师父。

  ……

  午后

  帝都,叶府

  牡丹苑。

  错金螭兽香炉内焚着宁神香,薄烟袅袅,带着淡淡的幽香,虽然天气已渐渐转暖,这屋子里却燃了好几个暖炉,银罗炭烧的枇杷作响,暖气逼人。

  屋子里的人就算着一件单薄寝衣也会觉得热哄哄的难受,唯有温安公主还觉得冷,穿着厚重的棉袄不说,外面还加了一件毛茸茸的貂皮披风,浑身上下裹的倒真像一只黑乎乎的大熊。

  近日,她身体越来越差,也益发的畏寒,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快走到了尽头,可是她不甘心,太子裴凤祈在里南受了重伤,皇兄和康王几乎把宫里所有的御医都带去了里南,即使有南宫御医在,也无人一能救太子,原以为太子必死无疑,没想到叶画那个小贱人竟为他请来了薛神医,救活了太子。

  她心里气恨的钻到骨头缝里犀利而剧烈的疼,如果太子死了,那她根本不用费力气再把太子拉下马来,她的女婿裴凤息很有可能一朝跃上枝头,成为储君。

  虽然裴凤息在皇兄众儿子之中并不算太出众,皇兄也不特别看重他,可除了他,只要太子一死,皇兄根本无一人可立。

  鬼王裴凤吟是前朝公主的儿子,皇兄是绝不会立他为储君,六皇子被圈禁疯了,而十皇子裴凤鸣根本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毛孩子,只要裴凤息稍加努力,她再联合大长公主姑姑,肯定能成事。

  眼看,胜利在望,一个噩耗传来,太子竟然被薛神医救活了,只是如今他身子太虚,被薛神医带回玉莽山疗养身体,而叶画则在旁照顾太子。

  这一下,她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她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有了神医薛痕的消息,一旦能请到神医,她和她的仙儿都有救了,那样,她就不用死了,只要能活着,什么事都可以再徐徐图谋。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了,想想,心里的那深深恨意也消减了些。

  只是,她派人去了玉莽山,几乎将整个玉莽山翻了过来都没有找到薛痕的影子,只找到一片百里梅林,那片梅林实在诡异的很,进去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走出来过,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怎么了,她心下忧虑重重。

  她原想着,只要神医肯救她和仙儿,哪怕倾尽所有财富,哪怕跪下来求他,她也愿意,可是根本连神医的面都没碰到。

  从前,她一心盼着太子和叶画死在外头永远不要回来,如今,她竟然期盼着他们能回来,因为唯有叶画这个贱人可以请到薛神医,她实在不明白,凭什么叶画能请到薛神医,她堂堂一个公主连神医的面都见不到。

  想来,叶画是个狐狸精,耍尽了狐媚手段勾引了薛神医,想想就觉得十分不服。

  可纵使她心中有千万个不服,她也有求于叶画,叶画恨她入骨,断不肯轻易帮她,到时她要如何做?难道还要跪下来求她,不!绝无可能,哪怕是死,她也绝不会向这个小贱人下跪。

  对!她是叶画的嫡母,女儿若连嫡母的命都不肯救,那就是大不孝,皇上以孝仁治天下,到时候叶画必然会被千夫所指,成为不孝的罪人。

  正想着,忽见一道青灰身影闪过,叶赋已走了进来,一阵热气哄的他顿时觉得浑身燥热起来,水桃赶紧跟过来给他解了外衣,媚眼儿一勾,水汪汪的偷偷瞥了她两眼。

  若换在平时,有美貌小丫头朝他抛媚眼儿,即使不动心,也会回以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高兴的话还会捏人家小脸两下,只是水桃是温安公主身边的丫头,他素来极为厌恶,就算水桃抛媚眼抛抽了筋,他也不会有半点动容。

  想想,当初,方姨娘就是这么抛媚眼勾搭上了,从此,方姨娘就成了温安公主的耳报神,他再不想重蹈覆辙,况且如今他心事重重,也没事管这些。

  自打囡囡走后,景娘一直在景家未归,除了政事,他余下的时间就是天天的想着法的跑去献殷勤,连玉烟都疏忽了,哪里还能顾什么水桃。

  本来明日就是囡囡和太子的大婚之日,当然也是瑶儿和勤王的大婚之日,这样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如今倒弄的不尴不尬了,囡囡和太子到现在都没回来,看来必定是赶不上婚礼了。

  皇帝从里南回来后,本来想推延囡囡和太子的婚期,可明日是这大半年中最难得的吉日,况且囡囡和太子又并未给出准确的归期,皇帝一心想着太子和囡囡能在婚期之前赶回来,所以大婚准备该做的一件没少。

  连皇帝都在准备,他们叶家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依旧按照两个女儿出嫁的规格来筹备,只是万事俱备,太子和囡囡依旧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想到前两日去景府,他看到景老夫人和景娘母女两个流着眼泪亲手为囡囡缝好嫁衣,一心等她回来,他心里也觉得酸楚的很。

  如今老太太蔫蔫的也提不起精神,他的心里也是复杂难辨,再怎么说,瑶儿也是他的女儿,她的婚事他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头等大事,不然,他不可能忍着对温安公主的厌恶来看与她商量大婚事宜。

  温安公主眼稍儿一掸,却见叶赋毫无动色模样,心下又喜又悲。

  有哪一个女人愿意把别的女人送到丈夫的床上,若不是为了打击景衡那个贱人,她才不会费这番心思让水桃去勾引叶赋,可如今勾引不成,她又觉得不安。

  到底是叶赋改了性儿开始尊重她这个嫡妻不敢勾三搭四,还是叶赋一心只想等回景衡回来,不敢和旁的女人勾搭。

  想着,心里矛盾重重,只瞪了一眼水桃,有些埋怨她的不中用,冷喝道:“还不滚下去!”

  水桃脖子一缩,灰头土脸的走了。

  叶赋只着了一身家常的织锦薄褂子,看了看她道:“今日瞧你气色不错。”

  温安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以手支颐道:“不过早一日死晚一日死罢了。”说完,拿眼睛瞟了一眼叶赋,阴阳怪气道,“我死了,赋郎你就高兴了。”

  “温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叶赋咳了一声,走到温安公主面前,忍住对她强烈的不满和憎厌扶住她道,“明儿就是瑶儿的大婚之日,你这个做母亲的就算不为自己也为瑶儿多爱惜着自己,我瞧你坐了这会子也累了,我扶你去榻上息息。”

  叶赋此时一心担忧,不知道囡囡和太子什么时候回来,倘或回来的迟了,温安公主却死了,他们三年之内也成不了婚了。

  温安公主皱了皱眉头,忽然心头豁朗起来,对了,只要叶画赶不回来成亲,只待瑶儿出嫁,她完全可以以命要挟她。

  她要是死了,看她如何出嫁,没得嫡母死了,女儿就要出嫁的道理。

  三年之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虽然叶画年纪小不怕等,可她难道不怕这到手的太子妃位置突然就飞了,说不定,叶画还要求着神医来保她的命呢。

  想着,心里竟升起莫名的自信来。

  刚躺上榻,叶瑶池和叶仙乐就走了进来,二人赶紧给叶赋和温安公主行了礼,叶赋看了一眼叶瑶池,只见她形容消瘦,好像含苞待方的花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霜打了,再没有从前那种水灵灵的鲜妍美态,不过倒也别添了另一番楚楚可怜的动人之态。

  再反观叶仙乐,虽然是鲜艳的一张脸,可怎么瞧怎么怪,假的终究是假的,头上戴的首饰再多,眉毛画的再俏,也是奇怪难看的。

  他先跟两个女儿说了一番大道理,又对着叶瑶池慨叹一番道:“瑶儿,明日你就要出嫁了,想想时间真如白驹过隙,父亲还记得你小时侯最聪明乖顺,一转眼就要嫁人了。”

  叶瑶池眼中阴翳一下,理了理衣衫,转换了心情,看看温安公主,又对着叶赋露出一个优雅而恭敬的笑:“瑶儿还未来得及报答父亲母亲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要离开了,瑶儿心里实在不忍。”

  温安公主一听,心里就酸了,叹道:“我的瑶儿从来都是最温柔孝顺,最善良贤淑的,就算嫁了人,也会时常想着回来看看父亲母亲的。”

  叶赋点头喟叹一声。

  叶仙乐心里冷嗤一声,看来父亲母亲果然都是偏爱叶瑶池的,说什么叶瑶池温柔孝顺,善良贤淑,狗屁!根本就是个最恶毒的,比起叶画那个小贱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连叶画那个小贱人都能请到神医薛痕,母亲一个公主怎么请不动,或许母亲根本就不在意她这个女儿的病,那日,她在康王府出了大丑,非寻哥哥怕是再不肯要她了,还有那个不要脸的烂桃花天天缠着非寻哥哥,想着,她心中气苦难言。

  她虽然恨叶画,可如今母亲指望不上,她还只能指望叶画了,叶画是父亲的女儿,肯定会听父亲的话,她翻翻眼皮,插言道:“父亲难道忘了,明儿也是七妹妹和太子表哥的大婚之日。”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叶赋唏嘘道:“仙儿说的是,只是囡囡和太子到现在都没回来,看来他们的婚事是没办法按期举行了。”

  叶瑶池一听,心里愈加难受,同时又觉得倘若裴凤祈真的死了,那她的心里也不会那样不甘,她得不到的人,叶画也同样得不到。

  温安公主冷笑一声,心里不由的就想刺叶赋两句,道:“老太太和老爷不是一直说画丫头是个有福之人,我看也并不怎么有福嘛?婚姻大事对一个女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偏偏就画丫头的婚事弄的这样曲折离奇,三灾八难的。”

  叶赋眉头一皱,当时就想发火,想想,还是忍了下来,冷着脸反问道:“难道温安你没听过好事多磨这句话?”

  温安公主被噎了一噎,心头积起一股恶气,又想起叶赋种种薄情寡义之处,更加气愤难当,可转眼一看叶瑶池,想着明日是她的大好日子,不能添了晦气,方忍下这恶气,冷笑两声道:“你不必拿话来刺我,我倒想看看明儿画丫头能磨出什么好事来!”

  叶赋本想来跟温安公主最后商量一下叶瑶池明日的大婚事宜,不想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坐下去恐再闹的夫妻反目,于是寻了一个理由就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叶仙乐忽然追上前问道:“父亲,听说七妹妹与神医薛痕有几分交情……”说着,忽然泪如雨下,一下跪倒在叶赋的面前,“仙儿知道平日里得罪了七妹妹,她若回来,仙儿是万没有脸去求她的,仙儿只求父亲可以念及父女之情,帮仙儿求一求七妹妹,七妹妹必然会听父亲的话……”

  “仙儿,你给我起来!”温安公主怒喝一声,满心的骄傲仿佛在这一刻被叶仙乐践踏在地,她气的正要起身,忽然心里一阵悲凉,身子一软,倒在榻上

  叶瑶池赶紧扶住了她,她眼里流下泪来,看向叶赋,声音早已失去了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老爷,哪怕你不念及你我夫妻情份,不愿救我的性命,可仙儿是你的女儿,若画丫头能回来,你去跟她说一说,可好?”

  那一声可好几乎是咬着牙和着血泪说出来的,她素来不肯低头,可如今为了性命,为了女儿,她唯有低下高贵的头颅。

  仙儿做的没错,倘若再加上叶赋这个父亲的身份去说,叶画若不答应,那她就要背负忤逆父母的双重不孝罪名。

  “父亲,仙儿求你了,如今也唯有父亲可以救母亲和仙儿了……”

  叶赋根本不想救温安公主,可是看到叶仙乐抱着他的腿,痛哭流涕,他心里早已软了,他赶紧扶起叶仙乐,低叹一声道:“仙儿放心,父亲必然会尽力的。”

  叶瑶池微微一颤,一股怨毒凝于眼底,眸光阴恻恻的从叶仙乐的身上飘过。

  好一个叶仙乐,这可是她同父同母的亲生妹妹啊,竟然向她下了白发三千之毒,当那天从康王府回来之后,她就发现发丝里夹了许多白头发,那时她方醒悟过来,必然是那一天喝了叶仙乐递过来的那一杯茶。

  怪道当时她觉得那帕子有些香,怨就怨她对叶仙乐没有丝毫防备之心,再想不到,她会害自己。

  她不敢吵闹出来,害怕打草惊蛇,她能做的唯有静等,果然叶仙乐沉不住气了,她以为自己买的是假药所以去责问那卖药之人,也正是叶仙乐的沉不住气让她找到了卖药的人,她本想重金购下解药,哪晓得那个人猥琐而令人作呕的老头竟然用解药作要挟趁机侮辱了她。

  她到现在每每想到心头都会泛起一阵强烈的呕心,虽然她早非完璧之身,可第一次她什么都不知道,而这一回,她却清醒的。

  那令人作呕的黄牙,腥臭的口水流在她的身上,令她陷入痛苦的深渊,天知道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什么,她的人生从来也没有如此灰暗过,充斥着肮脏,丑陋,污秽,龌龊……

  她害叶仙乐是无心之过,而叶仙乐害她却是故意为之,若不是为了母亲,她绝计不会放过她,如今她倒做着美梦想让父亲去找叶画了,简直就是太愚蠢了!

  叶赋走后,屋子里忽然一阵清冷,叶仙乐还在抽泣,温安公主有些不耐烦道:“好了,仙儿,你父亲既然答应你了,你不要再哭了,明儿可是你姐姐的大喜日子,你该为你姐姐高兴才是。”

  叶仙乐拭了一把眼泪,挑一挑假眉毛,目光中露出恨意,她实在弄不懂,既然那卖药的死老头以全家性命发誓毒药是真,这叶瑶池怎么还能拥有这么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

  她转哭为冷笑道:“母亲说的是,明儿是姐姐的大喜日子,我可不能添了晦气。”顿一顿,覤着叶瑶池奚落的问道,“倘若太子表哥死在了外头,二姐姐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呢?”

  叶瑶池的心狠狠抽了抽,蹙眉道:“只可惜没有倘若。”

  “听二姐姐话里的意思是盼着太子表哥死了呢。”

  “我并没有。”叶瑶池声音淡淡,撇过脸并不再看她。

  温安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眼神一厉,咬牙森然道:“若死了倒真好了,那样叶画那个小贱人未成婚就成了个寡妇,即使她能回来,谁还敢娶这个克夫的女人,只可惜啊!”她长长一叹,无尽失望。

  “母亲你该换个方式思考问题,太子表哥没死,才足以证明那神医薛痕确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术,这样母亲和仙儿才都有救。”叶仙乐摇头道。

  温安公主萎靡了下来,叹道:“也是。”顿一顿,又看着叶瑶池道,“瑶儿,叶画那个贱人永远也比不上你有福气,明儿那样大好的吉日是独属于瑶儿你的,叶画根本配不上这样的好日子,所以老天爷才叫她成不了婚。”

  “母亲说的很是,连老天爷都瞧不过叶画那种勾三搭四的狐狸精,所以让她的婚事泡汤,说不定到最后她和太子表哥的婚事就鸡飞蛋打了。”叶仙乐扯扯嘴角,满心满脸的嫉恨,想再说几句来极力打压叶瑶池,忽听见屋外有人压低着嗓子在说话,叶仙乐厉喝什么:“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话音刚落,就见水桃神色不好的跑了进来,因太过慌张,一不小心绊在门槛上,差点跌了个狗吃屎,向前踉跄了几步,战战兢兢回禀道:“公主,七……七姑娘她回来了。”

  “什么?”

  温安公主脑子嗡的一下,瞬间空白,这个小贱人早不回来,晚不回来,怎么偏偏赶在大婚之前回来,这样她的瑶儿还如何能占了先机,独占鳌头。

  她都已经派人散布了谣言,说叶画是个孽根祸胎,走到哪就祸害太子到哪,就连大婚也会祸害的太子成不了婚,这可如何是好,白忙活了一场。

  还有老太太和宁氏的那副嘴脸,她最瞧不上,原想着明日必然把她们打压的抬不起头,告诉她们这府里真正的当家主母只有她温安公主一个人,如今她反倒要落到被嘲笑的境地了。

  若换作寻常人,即使能赶回来,也来不及筹备明日的婚期,可皇兄和整个叶府都依两个婚礼的规格筹备好了,根本不用叶画动一根手指,什么都是现成的。

  看一看叶瑶池,她鼻子一酸,瑶儿啊瑶儿,你怎么这般倒霉,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力压叶画一筹,就这样泡汤了。

  叶瑶池垂着眸睛,极力压制住心内的狂涛惊浪,她不像温安公主和叶仙乐还可怜可悲的指望叶画为她们请来神医薛痕。

  她对叶画无所求,她恨不得她死在外面永永远远都不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叶画啊叶画,我什么都输给你了,如今她还非要跑回来抢走我在婚礼上的风光,还要用你和阿祈的婚礼来嘲笑我叶瑶池是有多么的失败。

  相比于牡丹苑的颓败之气,另一边老太太和叶赋将心底所有的不快和失望一扫而光,笑开了眉眼。

  这下松福院才呈现出真正双喜临门的景象,老太太心中感触万分,脸上带着否极泰山的笑意,拉着叶画的手和蔼万分道:“画丫头,总算把你盼回来……”

  说着,形容激动,抹了一把老泪,王玉烟温驯的替她拭了一把泪,老太太又絮絮道,“原以为你赶不上明日的婚期,我和你父亲的心就一直悬着,这下你回来了,我们就都能安心了。”

  “是啊,囡囡,这些日子,你要照顾太子,实在是太辛苦你了。”叶赋也是泪水涔涔,上下将叶画打量一番,叹道,“你这孩子就是心大,一个人追去里南,里南那种危险的地方岂是你一个柔弱女子能待的,幸好你福大命大,终究都化险为夷了……”

  说完,眼角一不小心飘到王玉烟身上,立刻羞愧的垂了头,这些日子,为了景娘,他已冷落了玉烟许多。

  叶画看到叶赋情态,心里幽凉一片,父亲到底还在牵挂这楚楚可怜的王玉烟,外公和几个舅舅都那样护短,若知道父亲还想娶个美妾,肯定会将他痛打一顿,他还一无所知梦想着享受齐人之福。

  怕就怕到时娘亲又心软,外公和舅舅就算有力气也使不上来,哎!娘亲啊娘亲,你什么时候才能警醒,有些男人,是根本不值得依靠的。

  他们说的这些话虽有真心,可老太太和父亲都是看重利益的人,盼着她回来不过是怕叶家少了一个太子妃罢了,她略了略鬓角散落的碎发,只乖顺的听他二人絮叨说话,心里却感慨万千。

  那晚她见到凤祈后才知道,自从自己被神医薛痕带回玉莽山之后,凤祈就寻了过来,他没有跟皇帝回宫,而是留了一封信给皇帝,说跟神医薛痕回去疗伤,皇帝不疑有他,又想着凤祈身边有自己照顾就放下心来和康王先回了皇宫。

  只是凤祈一直无法入得梅林,她二人也只能隔林而住,虽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根本无法相见。

  到现在她不明白薛痕为何态度大变,将她赶走,可回来也好,因为她还有很多无法割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