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死人哪里就有黑白无常他们。

  夜深人静的时候，晚上安静得连虫子叫都没有了。

  现在平城里活着的人用十个手指头能算得过来。

  曼珠和尤月她们都不算，他们都是妖怪不是人。

  如今晚上的天上连月亮都没有了，更别提星星了。

  一到晚上就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没点法力傍身的都不敢在晚上出门。

  曼珠经常仰望着现在的天空开始怀念以前，以前的月亮又大又圆，还有零星散落四处的星星，处处都能给人带来光明。

  曼珠嘴巴里叼着一个狗尾巴草，就躺在那颗歪脖子树上，翘着二郎腿一只在那使劲的晃悠着。

  数着时间等着黑白无常他们过来。

  突然一阵阴森森的冷风吹过，伴随着轻微的彼岸花香。曼珠低头一看，他们终于来了。

  一个白得渗人的脸，一个黑不溜秋的脸。头带尖尖的帷帽，脚底虚无的飘着。

  “梁棋山，梁栖山。你俩终于来了啊！”曼珠跳了下来，吐掉嘴巴里的东西连忙喊道。

  白无常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说:“还没见过有谁见到黑白无常这么高兴的呢？你怎么了？上赶着去死吗？先跟你说啊，就算你死了我们也不收你，我们只管人的。”

  黑无常则一直看着曼珠的发带，她头顶上愈发青葱的玉铃铛……

  “谁要死了，我是这有个朋友死好久了，想让你们带他去投胎。”

  黑无常翻了翻手里的生死簿，说:“我们今天收到的任务是只勾三个魂，可没有第四个死人。而且那三个全部都是刚死的。”

  曼珠想起之前自己是把他藏了起来的，也不知道现在生死薄上还有没有。

  “你往前面翻一次，他死了有七八年了。”

  “怎么可能！七八年的魂魄我们早就勾完了。”白无常瞪着曼珠，怎么可能是他们勾漏了呢，好几千年的职业生涯专业着呢！

  “下来再说吧，不要误了时辰了。”黑无常对白无常说，一般勾寺庙里的魂他们都会讲究一点。

  要在特定的时辰内把他勾过来，因为佛魂死后也是有佛祖庇护，必须要小心对待。

  黑白无常要往山上走去，因为生死薄上显示死人都是在山上。

  曼珠看着他们飘远，只能等他们下来再说了。

  她回去把刘成飞拎了出来，他神色奄奄的萎靡不振着。

  “怎么样？他们肯让我去投胎吗？”

  “放心吧，有我在呢，你今天一定可以去投胎的！”曼珠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

  “谢谢你。”刘成飞笑了笑说。

  “客气啥呢，大家都是好兄弟！”

  这次要是不能投胎成功的话，或者过两天他就该灰飞烟灭了...

  没过一会，他们就下来了，后面跟着三个魂在那飘着，有两个是曼珠认识的熟面孔。

  一个是沉香。

  另一个是士高。

  他们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曼珠僵着身体在那里，张了张嘴巴想喊一下。可转念一想，魂魄现在是听不见声音的，叹了口气就移开了视线。

  曼珠对黑白无常说:“这个你们也得带走。”

  把刘成飞往他们前面推了推。

  “还真有个死人呀！”白无常惊讶的叫着。

  白无常一只手开始哗哗的翻着自己手里的生死本，“呀！还真漏了一个刘成飞。”

  “六年前那天都叫你别走那么快的咯！”白无常对黑无常埋怨道。

  他五千年的职业生涯，零疏漏，零差评。就此终结了……

  最后刘成飞跟着他们走了，他走前深深的凝视着曼珠，眼中的情绪曼珠看不懂。

  挥着手跟他道别:“好好做人！后会无期。”

  有些人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了，所以曼珠说的是后会无期。以后他投胎之后就会把她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做凡人真好啊，从头再来。

  尤月也跑着出来跟他道别着:“投胎以后要记得这个狐狸洞啊，下辈子再来找我们玩。”

  “你当孟婆汤是掺水的吗？”曼珠回头拍着尤月睡懵的脑门，好笑的道。

  刘成飞也苦笑挥着手说，“好。”

  留得青山在，才有机会靠近她。

  又送走了一个人，曼珠心中的悲凉愈发的浓重。

  尤月大大咧咧的什么事都没有，又回去倒头就睡了。

  曼珠一个人走了出来，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半山腰。

  她看到半山腰上也有个人影在那站着，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沙华？”曼珠跑过去喊道。

  “嗯？你怎么也还没有睡？”沙华转过身，看着来人问道。

  曼珠笑了笑说:“我是妖怪，睡不睡都不打紧。你呢？你怎么还不睡？”

  沙华说:“我是半仙，睡不睡也不打紧。”

  好吧，大家都不是凡人……

  “那既然大家都不用睡觉，就来个彻夜长谈吧！怎么样？”曼珠把脸凑近说着。

  沙华看着这个像熟悉却又有点陌生的面孔，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只是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

  也幸亏曼珠脸皮厚，她又凑过去咋咋呼呼的说:“你不出声的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哦！”

  “聊什么呢？我们俩之间应该没什么话题。”沙华神色淡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如从前般的孩子气。看来这六年来只是虚长了年龄，其他的并无长进。

  “怎么会呢，以前我们不是聊得挺好的吗？上到故事话本，下到母猪生产你都同我说了。”

  沙华被咽住了，脸色有些发红。那些都是少不经事时候做出的傻事。

  “那我就跟你说说这六年凡间发生的事情吧？就像以前你给我讲故事那般。”

  曼珠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沙华。

  最终沙华只能同意说:“你说吧，我听着呢。”

  听听也无妨，这六年的光阴对于凡人来说也是挺长的。

  “这六年可没有发生什么开心事。”

  “自从神往寺封了之后，妖怪更加肆无忌惮了。妖王奇政也消失了许久。那片林子里出来的妖怪法力高强，也更加暴躁肆虐。”

  “凡人全变成了他们的口粮无一幸存，甚至吃到最后连妖怪也可以互相吞噬。”

  “那狼王我也见过几次，那时候她还未完全失智，把自己脖子上视若珍宝的布袋给了我。”

  曼珠说着变出一个大袋子，递给沙华。

  沙华接过，里面全部都是佛门的东西。其中为数众多的是檀珠。

  “你看吧，妖怪也是重情重义的。”曼珠绕了这么一大圈，想说的就是这个。

  “那又如何？最后她还不是杀红了眼？”

  “可那都不是她的意愿，她是被逼无奈的！”

  “那是因为她本性如此，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妖怪就是妖怪，总有一天都会憋不住心中的嗜血。”

  曼珠败下阵来。

  她看着眼前的人，问:“如果有一天，我也杀了人，你会不会也像对待其他妖怪一样，毫不留情的杀了我？”

  “当然会，如果你跟其他妖怪一样杀了人，就证明你们是一样的。一样的妖怪用一样的方式对待有什么不对吗？”

  曼珠愣住了，她惊讶于他完全不假思索的回答。

  答案是毫不在乎，只有毫不在乎才能这么冷冰冰的快速给出答案。

  她眼中满是受伤的情绪，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她眼中带着泪花不死心，继续满脸憧憬的问道:“和尚，你会还俗吗？我是说如果，或者你心里有没有曾经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当和尚有什么好的，你就算不当和尚了也一样能斩妖除魔，保卫众生呀！”

  “还有我，我也可以一起和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的。”

  “……贫僧已遁入空门，此生都是佛门中人与施主不会有任何其他瓜葛。”他略顿了会，出口的话十分绝情。

  “难道之前的情分真的如此不值一提吗？”曼珠的眼泪已经决堤了，好像在他的眼前，自己总是特别爱哭。

  “人与妖能有什么情分呢？施主，念在你我相识一场，贫僧劝你好好修行，贪图捷径食心晋升的法力到最后都会变成魔鬼让你失智。”

  “我不想听你这么冷冰冰的跟我说话。”曼珠一边哭喊着，一边捂上了自己的耳朵，摇着头心如刀绞。

  “贫僧话已至此，更深露重的，贫僧先行告退了。”沙华不为所动，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转身打算离开。

  曼珠看着要走的人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别走，别走好不好？我们已经六年没有见了，难道这六年里你真的从没有想起过我吗？我可是日日想你，想你想到夜不能寐！”

  “不知羞耻！”沙华被突然的撞过来的曼珠抱得浑身一僵，听着曼珠的口出狂言，终于有了反应，俊脸更是通红了起来。

  双手慌忙的伸到腰间想扯下她的手，却被越抱越紧。

  男女授受不亲的，她如今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不再是当初的小娃娃。沙华连扯她锁在自己腰间的手，都觉得有点无从下手。

  “你快点松开！”只能气急败坏的喊道。

  “我不，我不，就不！”曼珠整张脸都埋在他宽广的背里，眼泪鼻涕起流，把他后背的衣裳都弄湿了一片。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都多大个人了，还以为像以前一样是个小孩子吗？”

  “我不听不听，不要跟女人讲道理！”

  沙华头都大了，曼珠软硬不吃的，又不好使法力免得等一下误伤了她。

  “我有话跟你说，你先松开好不好？”

  “说话是用嘴巴说的，你就这样说我也是可以听见的。”

  “不行，有些话必须要面对面的说。”

  “面对面是什么话呀？……”曼珠想了想最终还是松开了，来到沙华面前却也一样揪着他的衣角。

  看着沙华郑重其事的模样，曼珠看得愈发期待。

  在沙华张了张嘴巴准备开口的时候，曼珠突然头一倾，就亲了上去。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已经是目瞪口呆。

  曼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鬼使神差的看着近在迟尺的容颜就色胆包天的亲了上去。

  曼珠还不知死活的咬了一口，让你气我！我咬死你！

  直到有血腥味传来曼珠才赶紧松开牙齿，怜惜的替他含着那被咬破的唇肉。

  最后是沙华反应过来了，他一把把曼珠推开。

  曼珠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挣扎着爬了起来，嘴欠的说着:“男人真是翻脸无情，刚刚还抱着人家亲，现在就弃如敝屣。”

  还装模作样的假啜泣着。

  沙华看得瞠目结舌的，结结巴巴的反驳道:“明明，明明是、是你自己亲上来的。”

  “哟，那你现在就是承认方才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了是吗？”

  沙华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辩驳。见她又准备说什么，在那之前手疾眼快的点住了她的哑穴和定穴。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她说，连忙落荒而逃了。

  曼珠目定口呆，就这么被定在原地，口不能言，简直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尤月那傻子肯定还在睡觉，要等她发现自己肯定是明天早上才行。

  看来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吹一晚上的风了，这亲了一口的代价可真大。

  但曼珠心里却乐滋滋的，心中一直在不停的回味着那一个吻的滋味。

  甜的！

  去而复返的沙华满脸通红，脸色也十分的阴沉。

  那架势好像是回来杀人灭口的一样，吓得曼珠瞬间收敛了脸上猥琐的笑意。

  却还是被沙华看见了，他脸色更加黑了。像锅底一般，黑得要滴墨了似的。

  曼珠看着沙华抬起了一只手，怕怕的皱着眉闭上了眼睛。

  “死了死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曼珠心里想着，到最后却大声的念了出来。

  因为刚好那时候他给自己解开了哑穴。

  沙华一听，瞬间头皮发麻。就又点了回去。只解开了曼珠的定身穴。

  恼羞成怒的瞪着曼珠:“女孩子家家的不知廉耻！！”

  曼珠被骂了却还得意洋洋的偷乐着，只是笑出来没有声音而已。

  一见沙华的视线扫过来，就低着头像乖乖认错的模样。他一转身就高兴得蹦蹦跶跶的在那拍着大腿。

  赚了，赚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