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神探之诡阵(3)
作者:武侠精品      更新:2022-05-21 14:35      字数:35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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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高考已经过了三天。张萱在考场猝死的新闻在微博上一度引起热议,但很快被另一起娱乐事件给淹没了。

  最不像考生的前考生卢灰每天无所事事,对着答题卡的复印件出神,而原柏零则因为一起无名焚尸案忙得脚不沾地。等他终于抽出空去防空洞,发现地上堆满了纸箱,其中几个箱子被涂成了黑色,箱子上面悬挂着错综复杂的红线。

  “你又在搞什么?”原柏零无奈地问。

  卢灰说:“我在复制张萱在答题卡上画的线条的轨迹,如果我没有估错,它应该是一个阵。”

  “什么阵,桃花阵,风水阵?”

  “是气阵。”卢灰一脸卖弄道,“你应该有听过全真教的七星剑阵,少林寺的十八铜人阵,还有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吧?在武学领域里,阵是一门高深而神秘的学科,往大里说能以弱胜强,以寡敌多;往小里说能让人经脉错乱,产生幻觉,甚至能杀人于无形。”

  原柏零的心里闪过什么:“你是说,产生幻觉?”

  “就像所有功夫都能写成武谱和秘笈一样,阵也有阵谱,我怀疑张萱画的就是一个阵谱,要是能搞清楚……”

  “已经搞清楚了。”原柏零打断他洋洋得意的演讲,抽出一张A4打印纸,“鉴证科的同事找一个美术教授分析过她的答题卡,发现那上面是一张补色残像画。”

  卢灰高涨的情绪就像坏掉的引擎一样熄了火:“补色……什么东西?”

  “补色残像,说的是人如果一直看着一个颜色,再去看别的地方眼里就会看到刚才看到颜色的补色,或者是对比色,有的画家会利用这个原理来创造作品。”

  “啊,是不是以前在网上很红的那个,看着四个点,再抬头看天花板就会看到耶稣?”

  他指的是一张在报纸、杂志上流传已久的图片,原柏零也见过:“差不多是那样。”

  “那就跟气阵没关系了?”卢灰傻眼了。天生的视力缺陷让他的眼睛对三维画补色画一类的一概不起作用,什么网游、3D电影对他来说更是犯禁。

  望着花了两天两夜弄出来的东西,他的眼神幽怨得都快冒酸水了:“怎么会这样……”

  原柏零拿出美术教授画的素描:“这就是那幅画的对比色成像,虽然面目不是很清楚,但好在他脑袋上有个北斗七星,很好辨认,应该能找出来。”

  卢灰注视着这张素描,画里是一张男孩的脸,大约十岁左右,塌鼻梁,小青皮上剃出几个点,像和尚的戒疤一样,一共七个,横过来看的确就像北斗七星。他没有眼珠,空荡荡的眼眶和嘴角流出白色的泡沫和血渍,表情阴森得令人窒息。

  这幅画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不舒服,但还不至于到能吓死人的地步,因此原柏零认为这张头像应该不只是信手涂鸦,而是一张写真。画里的男孩可能是现实里存在的大活人,而且跟张萱关系匪浅,所以才会激起这么大反应。他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说完发现卢灰一反常态没有闹腾,而是举着那张素描在发呆。

  原柏零看着他沉寂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原柏零带着几分迟疑绕到他的面前,发现卢灰并没有像张萱一样露出被诅咒般恐怖的表情,而是单纯地在发呆。

  这样的卢灰是不常见的。在原柏零的眼里,他就像一只蹦跶的跳蚤,随时随地都有停不了的新花样,有时二得推陈出新难以理解,有时又机敏世俗得令人心惊。可现在,他却像过了期的磁带,突然卡壳了。

  原柏零向来学不会善解人意、温柔对待那套,见这情景直挺挺走过去抓住卢灰的脑袋,跟可乐罐似的一阵猛摇:“在想什么?倒出来!”

  卢灰被晃得头昏眼花,赶紧叫饶:“就出来了就出来了,让我再组织一下。”

  他深吸了口气,指着素描上的男孩道:“这就是七年前偷学了我自创的武谱后,走火入魔,一命呜呼的倒霉孩子。”

  原柏零怔住了,他瞬间明白过来,这对卢灰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亲人?”

  “他叫金棉,是个孤儿,唯一能称得上亲人的,只有我的曾爷爷。”

  卢灰的曾爷爷卢虚老人是当代武林界泰斗,同时也是老字号松枝面馆的老板兼主厨。那家面馆每天六点开张,十点就早早打烊关店,经营时间虽短,生意却好得不得了。

  每天打烊后,卢虚就会到面店后面的武馆教学。他在武林辈分虽高,却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好为人师,而且很喜欢孩子,因此许多练武之人都会把后代送到他身边求学。

  谁也不知道金棉是从哪里来的。总之从某天起,他开始在那条街上乞讨,卢虚见他可怜,每天请他吃面,也有好心人想帮他安排福利院,可他却因为害羞胆怯不敢去,一有人提起就马上掉头逃跑。

  有回卢灰见到金棉悄悄躲在武馆外偷看学生练功,还有模有样地在旁边比划模仿,便把这件事告诉了卢虚。

  后来,卢虚特意去观看金棉自学的场景,觉得他对武术兴趣浓厚,又底气纯正,天生是练武的好材料,便收他做了徒弟。

  金棉生性淳朴,在一众师兄师姐眼中是个讨喜的乖乖儿,而卢灰从小就脾气古怪,偏偏还是名门之后,得罪不起,年长的一辈不约而同对卢灰敬而远之,一些新来的学徒却被卢灰的花招给忽悠住,成了他钻研武术的小白鼠。

  每次卢灰给小辈们指点迷津时,金棉都很认真地在边上旁听,目光里写满崇拜,就算别人劝他千万别信卢灰,他也从来没被策反成功过。后来卢灰历经昼夜写出自创的武谱,大家纷纷嘲笑他小小年纪不自量力,只有金棉两眼冒光地直呼厉害,还说以后都要练卢灰创造的功夫。

  这时有人从中挑拨,说金棉根本不是真心崇拜卢灰,只是为了拍卢虚的马屁才故意讨好的。卢灰向来没心没肺的,从不把这些无聊的流言放在心上,没想到金棉却较起了真,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偷练了他创的武谱……金棉死后,武林中人纷纷把卢灰当成祸害,不过基于内部守则,谁也没有把事情真相汇报给警方。法医验尸后判定金棉是失足坠楼身亡,卢虚出于愧疚,为他举办了一场庄重的葬礼,还在报纸上发布了为期一周的寻亲吊丧广告,不过直到最后都没有人出来认亲。

  转眼七年过去了,卢灰因为这宗罪状受尽白眼,不过多数人非议的只是他自创邪功,至于因邪功而死的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其实已经没几个人记得了。

  谁也不会想到,时隔多年,金棉临终的脸孔居然出现在一张补色残像画上,而且还吓死了一个人。

  卢灰盯着金棉脑袋上剔出的图案看了许久,然后拿起答题卡的复印件,指着夹杂在重重墨色中被涂黑的选项说:“北斗。”张萱答的其中几道选择题,七个黑点刚好呈现出北斗七星的形状,“看来我猜测的方向也不完全错,有的气阵就跟催眠一样,需要一些暗示才能启动,这个北斗应该就是凶手给张萱下的暗示。”

  原柏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以捉摸:“如果不是吓死,是烧死呢?”

  “什么意思?”

  原柏零考虑一下才说:“就在张萱猝死的当天晚上,大东桥下面发生了一桩焚尸案,尸体骨头都快烧得炭化了,法医到现在还没把人拼齐。不过经你这么一提,我想起一件事,当时大东桥上的彩灯坏了七个灯泡,灯泡排列的形状恰好跟北斗七星一样,而尸体躺的地方刚好能看到那片彩灯。”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焚尸,不是自焚或者烧死?”

  “虽然尸体连骨头都炭化了,没办法检测出被害者是活着还是死后被烧的,但那个人死的地方是个草坪,发现尸体的时候除了他躺的那一小块地方,其他草地都没有被烧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死者被烧后没有移动过。没有人能抵挡被焚烧的痛苦,哪怕是吃了安眠药后自焚,基于生理的本能,四肢和肌肉还是会起变化,除非他被什么绑住了,可死亡现场也没有找到绳子的灰烬或者锁链,所以不可能是自焚。”

  “那就是杀人焚尸啦。”

  “如果是焚尸,抛尸体的地方实在太诡异了。”

  大东桥虽然不在市中心,但车流量一向不小。凶手既然选择焚尸,目的自然是毁尸灭迹,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选择废工地或者偏远的郊区,而是把尸体抛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白天姑且不说,晚上烧起火来岂不是一目了然?凶手如果在现场的话,难道就不怕被人看到吗?”

  卢灰歪了歪头道:“也许凶手是在别的地方烧的?”

  “黄法医也曾经这么想过,因为尸体炭化得太彻底了,很不正常。但他的骨骼非常完整,根本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所以剩下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者自己走到桥下被烧死。”

  “如果是气阵的话,要瞬间炭化一个人也不是不可能……”卢灰开始相信这件事真的有可能跟张萱的死有关,“那死亡现场有没有留下金棉的头像?”如果是连环作案就不该只有一个共同点。

  原柏零说:“我去让鉴证科分析一下草地上的痕迹,也许里面真有什么名堂。”他转身要走,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如果凶手真跟金棉有什么关系,你最好小心点,不要到处乱跑。”

  “那当然,爷可是很惜命的。”如果凶手的动机是为金棉复仇,那他这个罪魁祸首自然首当其冲。

  不过,惜命不等于要坐以待毙,所以原柏零一走,卢灰就乔装打扮了一番,直奔张萱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