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神探之诡阵(4)
作者:武侠精品      更新:2022-05-21 14:35      字数:3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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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萱是重考生,挂名在市郊一所三类高中毕业班里报名了高考,但除了统一模拟考,基本不去班上露面。

  她的爸爸张力奇每天都在跑长途,不是在车上就是在外地的旅馆里,没有固定居所。而张萱为了复习,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城中村里,这地方现在正在拆迁,大部分居民不堪骚扰已经搬走了。

  卢灰按照从原柏零那里打探到的地址敲响了张萱家的房门,不过迟迟没有人回应。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张力奇留下的电话号码,结果显示机主不在服务区内。长途司机为了节省话费通常到一个地方就换一张本地卡,看来张力奇可能已经领着张萱的尸体离开了本地。

  这下可糟了,要是张力奇不回来,他要到哪里去问张萱和金棉的关系?

  凶手到底为什么会选择张萱下手,难道仅仅因为她跟他在同一间考场?

  卢灰郁闷地抬头打量着这间三层楼的私房,发现二楼有一个阳台的窗户没有装防盗网。他不想就这样白跑一程,哪怕是进屋里看看张萱生前住的房间也好。

  打定主意后,他放下背包,顺着空调外机爬上阳台,然后用一根钢琴线勾开落地窗的锁,走了进去。

  眼前的房间是一个卧室,一眼看去非常整洁,桌面纤尘不染,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像是豆腐块。不过从床架上挂着的一根男士皮带来看,屋主是个男人。一个大男人居然把房子弄得这么整齐,要么有洁癖,要么以前就是军人或者囚犯。

  这时卢灰看到墙上挂着一份日历,高考的第一天,也就是张萱死的那天被画了一个同心圆,而下面的6月15日上画了一个圆润的钩。他用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然后走到门口,想去隔壁张萱的房间。

  突然,从楼下传来发动机的声音,接着是车门开启的声音……卢灰一愣,压低身子凑到窗边一看,一个戴鸭舌帽的人正拿着钥匙要开大门。他不由得放慢呼吸,眼看那人进了门,立刻顺着下水管滑到地上,然后跑到对面的巷子里躲了起来。

  这种私盖的小楼房通常会分成几个区域,不分男女分租出去,有的租一整层楼,有的只租一个单间。这个人既然有钥匙,看来也是这里的租客。

  卢灰决定等一等,看时机合适再正式去敲门拜访,也许能问出什么。他伸出折叠镜反照着那边的情景,发现鸭舌帽走到阳台上,弯下腰正在认真查看。

  糟了,他忘了把落地窗的锁还原了,这种地方小偷一向很多,房客当然也被培养得非常警觉,就算没丢东西搞不好也会报警——正想着,鸭舌帽的身影又晃动起来,虽然看不清样貌和表情,但从脸部摇摆的弧度可以看出那人正在朝下张望。

  看来今天此地不宜久留,卢灰叹了口气,转身悄悄溜走了。

  龙门分局里,黄法医正在向原柏零递交新的尸检报告。

  经过各种尝试和努力,对那具焚尸的复原依旧没有任何进展,黄法医想不出一具尸体怎么可能被毁到这种地步,浑身上下连一点DNA都找不到。颅骨在最初移动的那次已经粉碎风化了不少组织,就算有最高级的面部复原软件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而且尸骸上检查不到任何化学助燃剂,除非死者整个人用工业激光扫过,或者被球状闪电击中,不然不可能炭化成这个样子。

  对此,黄法医不禁抱怨一声:“真是见鬼了。”

  原柏零若有所思地看着报告,眼角瞟到卢灰在门口探头探脑:“我知道了,我会再想办法。”

  黄法医走出办公室,和卢灰打照面时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不快。卢灰根本看不清他的小动作,还没心没肺地回以微笑,看起来就像不把他当回事。

  原柏零把报告书把卢灰身上一摔:“你有办法吧?”

  卢灰伸手搓了搓拇指跟食指:“得买些道具回来。”

  “刷卡行吗?”原柏零也不多问缘由,直接把信用卡放到他的手掌里。

  卢灰拿着卡去了一趟花鸟市场的武林秘市,在行家手中淘了一些武术高手淘汰掉的随身物品,例如玉饰和破损的兵器。

  在普通人的眼里,这些东西只是不值钱的废品,但懂行的就会知道,这些破烂里面蕴含着不可估量的珍宝,那就是真气。

  人们常说玉石和刀剑是有生命的,其实是因为它们能够吸取人类的真气。但凡身怀绝技的高手体内的真气都自成一派,他们随身携带的器具里储存了大量物主的真气,以性质来分有正气、杀气、戾气等等,以属性来分有金、木、水、火、土……只要用特定的方法经过培育和打磨,就能发挥出惊人的效用,因此武林行家们都称它们作“宝器”。

  卢灰在防空洞中架起一张工作台,开始提炼宝器中的气。

  如果焚尸案的受害者是被某种功夫杀死的,凶手发功时就必须驱动真气。真气和血液一样,只要抹上了就会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刑侦学中有鲁米诺反应,而武学中也有各种各样的真气反应,其中最简单直白的一条规则就是:弱肉强食,较弱的真气遇到强者的真气,就会遭到排斥和反弹。

  卢灰这次买到的宝器来头不小,因此提炼的场面也尤为壮观。

  百平米左右的防空洞顶端布满了一条条蛇形的乌云,在半空中相互纠缠激斗着,不时有一条被另一条吞灭,然后顺着天花板游向工作台上一字排开的青铜坛子里。

  这时原柏零推门进来,被扑面而来的冷意惊得浑身一震,甚至本能地将手摸向腰间的配枪。等看清对面站的是卢灰时,他才稍微缓和了一下僵硬的肌肉:“怎么回事?”

  卢灰简单地解释了一遍,然后问:“查张萱有新进展吗?”

  原柏零摇摇头,觉得屋里的气压格外沉重:“她租的那间房子已经被拆了,邻居们都搬走了,也联络不上她的爸爸。我去学校调出她的档案,她以前念书的地方离这里远得很,按理说和金棉应该没什么交集。”

  “难道凶手选中她下手真的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原柏零的耳朵被一股嗡嗡的频率弄得很不舒服,他侧过头,发现声音是从卢灰摆的那堆箱子和空中悬挂的红线中传来的:“怎么还把那些东西留着?”

  卢灰说:“虽然知道答题卡上的只是补色残像画,但光靠一幅画能吓死人实在说不过去,我总觉得她画的这些线条也许还有别的意义,在事情了结之前就别拆了。”

  原柏零只好强忍下那股噪音,继续观摩卢灰的工作:“这是什么?”

  他看到工作台上用粉笔写了两个日期:一个是高考开始的那天,一个是6月15日——一个深深刻在心里的日子。而且这两个日期下都画了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图案。

  卢灰说出那天翻阳台的经历,并感慨道:“我差一点就被当成小偷抓起来了。”

  原柏零目光凝重地看着那个粉笔字,问:“你说那个房客是从驾驶座走下来的,也就是说他是出租车司机?”

  “如果你想找他问话的话,我还记得车牌号。”卢灰把车型和号码报了一遍。

  原柏零听后,脸色更加难看了。这时青铜坛子晃动了一下,卢灰赶紧跑过去查看。

  原柏零踉踉跄跄走到一旁,反复回忆着那天方程开走的出租车外形和车牌号。

  高考日下面画一个同心圆,是因为这是原柏零在特种部队里的代号标志,他的名字里有一个“原”和一个“零”,加起来有两个圆,所以是同心圆。他记得方程以前就有记事的习惯,他们在那天久别重逢,所以方程在日历上记下了他的代号;而6月15日则是他们的队长常劭的忌日,他在队里的标志是一个勺子。

  原柏零又想起那天方程曾经说过,他是送邻居去考场的,这个邻居应该就是张萱。张萱在高考考场猝死的消息每张报纸都有报道,方程是最后和她接触过的人,可他却一次也没有来警局说明过这一点。是因为觉得她是受到高考压力死的,不需要说明,还是……原柏零突然对自己的猜想感到了厌恶,那是他的战友,曾经的生死之交,可现在他却因为一点点无关紧要的线索在怀疑对方。

  可真的是无关紧要吗?

  张萱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云南西双版纳的学校就读的,那里离缅甸很近,这让他想到了一年前他们在中缅边境执行的那次任务。

  也许是防空洞里的气氛太过诡异,也许是因为想起往事心烦意乱,原柏零的头开始一阵阵疼了起来,视线昏昏沉沉,呼吸也变得非常不顺畅。就像在寒夜中寻找热源的旅人,他本能地朝着远离乌云的方向迈开了步伐……此时卢灰专心致志地在分离着宝器,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异动。

  原柏零走到一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地方缓了口气,思绪沉浸在一年前的回忆里。

  那时候他和方程、常劭为了追击一群穷凶极恶的盗墓贩,一起下了一个废旧的矿井。井里的路并不复杂,也没有多少岔道,可他们却像遇到鬼打墙一样,怎么也走不出去。

  他们被困了整整九天,靠着为数不多的水和压缩饼干苦苦支撑着。第十天,常劭发疯了,他把原柏零和方程当成了敌人,像野兽一样疯狂地追杀他们。没多久,方程也崩溃了,一面恐惧地嘶吼,一面举着枪四处乱放。

  卢灰曾说原柏零没有经历过绝望,所以不懂得恐惧,那是因为他受过心理极限训练,哪怕是穷途末路也不会放下骄傲和尊严。可当原柏零看着昔日熟悉的队长沦为残暴的饿鬼,而被吓得尿失禁的方程不得不举枪反击时,他真的有种一切都完了的错觉。

  那些天的日子对原柏零来说就像是人间炼狱,他发现自己还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每个细节:逼仄的通道,阴暗的发光苔藓,充满铁锈味的泥土,凶猛暴躁的虫蚁,还有不时传入耳中的嗡鸣……就算有轮流站岗的机会他们也睡不着觉,像两头烧的蜡烛,疯狂透支着自己的体力,一面寻找出路,一面追捕不知去向的盗墓贼。他们一次次听到脚步声、说话声、水流声,一次次见到曙光,可每次冲过去都毫无收获,无数次失望渐渐把他们的意志一点点磨光。

  原柏零就这样走着,走着……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的脚步正随着回忆缓缓移动着。而他走向的地方,正是卢灰参照答题卡摆出的红线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