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没有一个属于她
作者:专营狗血的枝枝      更新:2022-05-22 08:12      字数:4854
  “别说了,除非我死,不然不可能救她们。”

  陈秉生无奈的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鞋子,把它们在大殿门口摆放整齐。

  “我是想说,好好穿鞋,天凉了,容易着凉。”

  “……”

  魏舒一时没搞清状况。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

  虽然悄悄红了耳尖,但是魏舒不想承认自己被他这句话给撩到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理他,低着头,盯着话本子,眼睛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一个字。

  “我回东宫了。”

  陈秉生看她扭捏的模样一阵好笑,离开的时候只是嘱咐秋玲盯着公主不要再赤脚。

  等他一走,魏舒立马将手里的话本子一扔,仰面躺在地毯上,直直的望着房顶的彩绘。

  “公主,咱们救吗?”秋玲懦懦地问了一句。

  “你觉得我应该救吗?”魏舒反问。

  “佛主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公主之前也受到了种种不公平的对待,这……奴婢也不知道了。”

  “秋玲,我不想救。”魏舒翻了个身。

  刚才害羞的余热已经褪尽,她这会儿觉着有些冷。

  秋玲看着地上瘦小的魏舒,有些心疼,“公主,话虽这么说,但善恶到头终有报,那种毒蛇一样的人,我们不能救。”

  “嗯,”魏舒只觉着身上的伤莫名的开始疼,心脏也涨疼的快要炸开。

  这幅躯壳,有一半还在流着魏封的血液,魏舒一时觉得无力。

  好像不管到了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活过真实的自我。

  一切都是虚假梦幻的。

  前世自要女扮男装,强迫着同男人一般顶天立地,担起大能,甚至于无法光明正大将自己的欢喜公之于众。

  她怎么死的来着?

  第一世是自焚,第二世……似乎也是自杀来着?

  那这一世呢?

  她总觉得这是她的悲哀。

  这一世的身体不属于她,身份不属于她,除了灵魂是自己的,每一样,几乎都是她偷来的。

  没有一个属于她。

  想了许久,魏舒揉了揉心头,感觉越发苦楚。

  这一夜,怕是又要难熬了。

  “公主,公主?”秋玲半天不见魏舒动静,连忙唤了两声,魏舒却没吱声。

  “公主?!”

  秋玲感觉不妙,忙走过去,跪在魏舒身边时,才发现这个小人儿已经发抖抖的厉害,怎么也叫不醒。

  秋玲慌了,立马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公主又发病了,快来人!”

  这一夜,长乐宫灯火通明,人人煎熬。

  这一夜,魏府无灯无明,人人煎熬。

  魏舒昏迷不醒,整个长乐宫压抑至极。

  太医院直接在院子里架起了炉子,由周太医亲自看着熬参汤,宗离更是在魏舒的床边寸步不离。

  陈秉生白日里刚回东宫,便看见太医院的太医急匆匆的往长乐宫赶。

  “几位太医如此匆忙,可是哪个宫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回太子殿下,是长乐宫,长乐宫的侍女来通报说公主突发惊厥,情况危急。”周太医解释道:“太子殿下,我等告辞。”

  惊厥?

  自己从长乐宫回来都不到半个时辰,难道是因为……

  陈秉生调头就往长乐宫走去,丁二在后面不明所以地追。

  “公主如何?”

  到了宫门口,陈秉生随便拦了一个屋里出来的宫女。

  那宫女看着他神色惊惶,眼神躲闪,摇摇头,“公主闭着眼睛,抱着自己的胳膊怎么也掰不开,就这么蜷缩着身子发抖,不停的出汗,已经汗湿了两身衣裳了。”

  陈秉生瞳孔微缩。

  难道……是因为自己今日那番言语?

  他紧皱眉头,生平第一次生出了内疚的感觉。

  或许自己当时就不该问出那一句话。

  皇帝和苏宁妤也先后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随后太后那边也有了动静。

  “我孙儿,我孙儿,怎样了?”太后焦急地问苏宁妤。

  “皇额娘,太医正在看着呢,您别着急,魏舒是个好命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气急了,质问皇帝。

  这也是一年以来,她同皇帝说的第二次话。

  只见身后的陈秉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祖奶奶,皇额娘,父皇,都是儿臣的错。”

  “为何?”

  陈秉生低着头,“是因为儿臣的一番话刺激到了魏舒,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你说什么了?”太后忙问。

  “儿臣……儿臣,儿臣同她说了魏封的事情。”

  “你说这些做什么?魏舒与魏封已然没有关系,你明知魏舒之前因为你因为魏封受了不少罪,你为何要说?!”

  苏宁妤听太后字字句句皆是指责的语气,本想上前劝上一劝,但碍于皇帝也在,她不便出面。

  再说,魏舒出事,她也心疼,陈秉生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这责怪之心她也多多少少生出了几分。

  “请父皇责罚。”

  陈秉生不作其他争辩,他明白,苛责处置必然是逃不掉了。

  “逆子,简直就是逆子!老天好不容易才将魏舒救活,还她半条命,你这一句,岂不是又将她半条命拿走了?!”

  皇帝一拳砸在陈秉生的肩膀之上,似是气急,他力道不减,几乎是用了八九成力。

  苏宁妤见状,立马和冬菊上去拉着。

  “皇上,息怒,皇上,太子有错,但万不至于下那么重的手。”

  陈秉生心里何尝不难受?

  他恨不得现在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毕竟魏舒,现在于他已经不仅仅是妹妹,当朝公主等等身份这样简单。

  不管怎样,他打骨子里,还是不希望她有事。

  “小子!”一道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是宗离。

  只见宗离神情淡漠,阴鸷的眼神直直的盯着陈秉生,一步一步走向祁镇,“小子,我说过,她若有事,我定饶不了你。”

  “晚辈知错,请前辈责罚!”陈秉生行了大礼。

  “一个错字,说的轻巧,你可知,魏舒这孩子日日要怎么睡觉?”

  宗离站定在陈秉生的面前。

  皇帝看着宗离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也略有些担忧他会下重手。

  毕竟还是他的儿子,他也不希望出现见血之类的场面。

  但若是其他,他一万分愿意,宗离尽可放手去做,要打要骂,他也绝不阻拦。

  “晚辈知道。”

  “她几乎每夜都要坐着才能睡,因为她身上的伤,时不时就会疼。”

  “她只能每日入睡的时候靠在床边,抱着枕头被子凑活着睡上一会,也只有在这长乐宫,她才能勉强在那衣服堆里睡上一个安稳觉。”

  “你这一下,夺走了她最后的精神支柱。”

  众人闻言,皆是错愕的目光。

  苏宁妤惊了,太后惊了,皇帝也惊了。

  他们都不曾想到,魏舒竟然比他们所知道的,还要令人心疼。

  “魏舒没有病,她根源在心。这一次,谁也救不了她,如果她自己不想要活着,就算神仙再来一次,也无力回天。”

  宗离穿过众人和陈秉生,失神落魄的往长乐宫外走。

  “我救不了我徒弟,小子,你的心真的好狠。”

  【殊不知我被魏封扒皮抽筋的时候,他们笑的是有多开心……】

  ……扒皮抽筋……他们…多开心……

  魏舒昔日的这句话,像是咒语一样,一遍一遍的重复在陈秉生的耳边。

  皇帝没再说话,只是对着陈秉生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

  陈秉生心一震,“父皇,儿臣能看看她吗?”

  苏宁妤扶着太后,实在忍不住地回了一句,“你还看什么,看着她死吗?”

  “……”

  陈秉生一阵无言。

  回东宫的路上,他忽然这条路变的很长。

  一路上,他遇见了慌里慌张后来的陈秉墨和陈秉司。

  “大哥,你知道魏舒怎么样了吗?”

  “大哥?”

  “大哥?”

  陈秉墨喊了三遍,陈秉生才勉强回过神,“她,她,我不知道,是我害了她。”

  “害了她?”陈秉墨一头雾水,陈秉司则拖着他往长乐宫跑去。

  陈秉生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殿下,您也别太伤心了,公主一定可以醒过来的。再说了,您也就一句话的事,怎么能杀人?”丁二跟在后面,嘀咕道。

  “你不懂,杀人不能诛心,我这是……剜了她的心。”

  这是他第一次放下了太子的架子,以“我”自称。

  “……”

  ——

  长乐宫内,人人自危。

  秋玲跪在魏舒的床前,不停地擦着她头上流下的汗。

  这一幕,何曾熟悉?

  “公主,你醒过来吧,说好不再吓唬奴婢的呢……”

  “公主,奴婢还准备的奶茶呢,你快醒过来趁热喝吧!”

  “公主,您如果要是醒不过来了,奴婢就跟着您一起去了!”

  秋玲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又模糊,苏宁妤则听不下去了,轻打了一下秋玲的手。

  “说什么晦气话?!”

  “是,皇后娘娘,奴婢该掌嘴!奴婢掌嘴!”

  “这参汤已经灌下去了,怎么一点都不见好?你们太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太后望着床上不省人事的魏舒,将一身怒气都发在了候着的太医身上。

  “回太后的话,这参汤已经不能再灌了,万一虚不 受补,是要出大事的!”

  “如今这还不算是大事吗?庸医!庸医!”

  苏宁妤拭干眼泪,劝慰道:“皇额娘,魏舒的师父是名震天下的妙医圣手,他说只能等魏舒自己醒过来,我们也只能等了。”

  太后难受的不知该如何,心烦间便听见床上人儿弱弱一句,“渴……”

  “渴?”

  秋玲立刻打起了精神,“公主,公主醒了,公主醒了!水!快倒水!”

  一小杯水下去,魏舒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过了半响,才发现自己躺在秋玲怀里。

  “我,我这是怎么了?”

  话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止不住的沙哑,似乎还有些痒意,但更多的还是嘴皮觉得要裂开般干燥。

  “公主,您吓死奴婢了!”

  “我孙儿,你可算是醒了!”

  “舒儿,能看见皇爷爷吗?”

  “舒儿,姨母在这!”

  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声音,魏舒一时难以适应。

  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化作什么飞禽,在哪里盘旋过好长一段时间,如今已经累的虚脱了,身上似乎也是又痒又疼。

  “师父呢?我明明听见了师父的声音。”

  “国师回药王堂了。”

  “那陈……太子殿下呢?”

  一提起陈秉生,魏舒不自觉地变得小心翼翼。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早已经走了,刚刚您昏迷的时候,太子殿下以为他说错了话,还跪着请罪跪了好一会!”

  “秋玲!”苏宁妤示意秋玲别再说了。

  “老天保佑,魏舒丫头可算是熬了过去!”皇帝仿佛经历了一场战役一般松了一口气。

  皇帝坐在床边,摸摸她的小脸,“丫头,朕定会 好好惩罚太子,你想怎么罚他都行。不过别恨他,他本性不坏。”

  这一话让魏舒有些懵。

  “皇爷爷,太子殿下很好,他只是让我记得穿鞋,别在殿中赤脚。”

  “丫头,祖奶奶也在这,有什么话,万不用藏着掖着,祖奶奶一定给你做主!“

  魏舒心里明白,定是因为魏封之事,让这副躯壳起了应激反应,才会造成如此局面。

  但现下,为何大家都觉得是陈秉生的错?

  错不在他,只是……

  “舒儿并无大碍,魏家之事,是我求着太子殿下说的。这次许是因为最近没好好吃饭,才会突发情况,以后舒儿一定谨记教训,再也不会让此类事了。”

  这样的回答,皇帝也无法再追究陈秉生的责任,就连太后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长乐宫的太监宫女舒了一口气。

  太医院也舒了一口气,就连后院的五百都舒了一口气。

  另一边,磨磨蹭蹭已经回到东宫的陈秉生,一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

  打探消息回来的丁二,只能在门口疯狂的敲门。

  “殿下,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门吱呀一声,从未有过的急切之情出现在陈秉生脸上,把丁二都给吓了一跳。

  “她醒了?真的醒了?”

  “真的醒了,并且公主还说了,昏迷一事与您无关您也不会再受罚了。”

  “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