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我是真的爱你
作者:专营狗血的枝枝      更新:2022-05-22 08:13      字数:4725
  她刚才,差点就信了。

  因为她听到陈秉生在护着她,向她师父撒谎,很乖的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就像是做梦一样,就仿佛他们是心意相通的结发夫妻。

  她以为他没想逃。

  然而……梦碎的也快。

  魏舒深吸一口气,看着陈秉生:“所以这些都是皇上故意说给我听的么?”

  “……当然。”

  魏舒扯了扯嘴角,“那你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让我心软不是更好么。”

  陈秉生坦然,“因为朕说的就是真话,让你知道也无妨。”

  “什么?”

  “朕早就厌烦了国师给你灌输的那些苛刻的君臣之道,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你出手,他不想疼的人,朕可以来疼。”

  魏舒哑然,“皇上……不想杀了臣吗?”

  陈秉生轻笑,“朕说了,朕只想补偿你。”

  他干脆软趴趴的靠在魏舒的肩头上,轻声卖惨:“朕手臂有些疼。武功尽废之后,就越发受不住痛了。前几日朕问过太医,化功散有副作用,暮年寒冬会四肢酸痛,行动不便,只在有地龙的殿内才能苟活余生,想当年朕还想着老来能射射箭骑骑马,看来也不可能了。”

  “挽卿,趁朕现在还能活着取悦你,等到再过一些年,朕老了,你直接杀了我好不好?就当赔我对不起你的罪了……”

  陈秉生靠着的身子很僵,魏舒突然安静了,甚至微微打了个晃,语气生硬,“皇上说笑了。”

  陈秉生几乎是眼前一亮。

  多年来对魏舒情绪的敏锐嗅觉告诉他,这是哄好媳妇儿的绝佳时机。

  陈秉生一瞬间戏就上来了。

  他故意把有剑伤的手臂吃力的抬起来,虚弱到没力气却硬要逞强,颤颤巍巍的搂上魏舒的腰,有些心猿意马。

  悄悄的稳了稳情绪,陈秉生的喟叹里饱含遗憾和自嘲:“现在想来,我好像有点点爱你。”

  怀中的身躯猛的一震。

  魏舒飘渺克制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陈秉生,你再说一遍。”

  “你的陛下说,他爱你。”

  “……”

  魏舒突然一惊,恍惚间,她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你的陛下说你很好,她很喜欢你。’

  这是谁的声音?

  不管她的出神,那边的陈秉生还说着:“朕数日幽禁在殿里,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了很多。权力江山不过是过眼云烟,即便握在手中也索然无味,倒不如挽卿给朕的那番悸动。”

  当年陈秉生初尝人事之欢后便放不下魏舒,可惜后来经历太多太坎坷,他便搁置隐忍了很多,现在说起来,倒是更有了几分真切。

  “万人之上的滋味也不过如此,朕年少便和父皇斗,夺权那些日子夜不能寐,坐在皇位上也终日惶惶,皇座上很冷,也很孤寂。明明一点都不好,朕却总是担惊受怕哪天就坐不稳了,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威胁,却没想到会一不小心伤到了你。”

  “是朕错了,朕对不住你。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爱你。”

  陈秉生的手紧了紧魏舒的腰,俯身靠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挽卿……”

  我是真的爱你。

  无关身份地位,无论何时何地,我是真的爱你。

  魏舒心头一紧,她摸了摸心口,即便重活一世没有伤口,那利剑穿心的滋味仿佛还在,但似乎又有什么情绪要迸发出来。

  她轻声发问:“皇上所言皆是发自内心?”

  一字一句皆是小心翼翼,生怕把什么打碎。

  “或者……还是形势所迫,只是无奈之下哄我的话罢了。”

  陈秉生叹气,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原来在你眼中,朕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他松开手,捂着受伤的手臂,面色痛苦地靠着假山滑了下去,扯了扯嘴角,“你不信便不信吧,朕死有余辜,不值得原谅。”

  手松开那一刻,有些空落落的。

  魏舒偏头,眼眶莫名就红了,欣喜委屈后悔遗憾,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夹杂在心头,熬成了一碗苦汁灌入喉咙。

  偏偏给她尝出了点甜味。

  魏舒死死的咬着嘴唇,“你当真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悦我?”

  “不是一点点,你摸摸看,”陈秉生说着,指引魏舒的手抚上他的心口,“这里在跳动,它是满的。”

  陈秉生原本是想着演一出冷心冷情的帝王回头是岸的戏码,安慰安慰媳妇儿,挽回一些自己莫须有的负心汉形象,可有些话怎么也藏不住。

  正慨叹着,突然,头顶啪嗒一滴泪水就滴在了陈秉生的手心里。

  温热的,湿湿的。

  陈秉生抬头,魏舒那副嚣张肆意的劲儿早就消散的一干二净,此时的她眼睛通红像小兔子,垂着粉嫩的耳朵迷茫又丧气。

  陈秉生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

  “挽卿……”

  他就知道,这人最是嘴硬心软。

  其实在魏舒的认知里,继续恨着他才是最轻松的。

  魏舒只需要知道,那个“陈秉生”对不起他。

  他该由着魏舒闹,由着她泄愤,总有一天会自然而然的疏通。

  少则几年,多也不过一辈子罢了。

  一旦知道自己也真真正正的爱着她之后,又爱又恨的滋味只会让魏舒更难受。

  陈秉生自认是个倒霉催的皇帝。

  不哄吧,媳妇儿会生气,哄吧,媳妇儿又会哭。

  那么一个英姿飒爽的人哭鼻子,陈秉生有些舍不得。

  他定要尽快查出在瘴气的根源,不能白白让他的挽卿受这么多的苦。

  陈秉生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良久,陈秉生终于听到魏舒的声音。

  “我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覆水难收。我只能保证以后不会再为难陛下,但让我释权,我只能说——臣做不到。”

  “没关系,都给你。”

  陈秉生只觉得,要是魏舒不是克制守礼的人,而是勾人的祸水,他已经当了无数遍的昏君了。

  天下给她,人也给她,她想要的,他都给她。

  自始至终,他想要的,不过一个魏挽卿。

  魏舒沉默了很久,弯下腰垂眸亲吻他的伤口,“皇上,我自心悦你。”

  向陈秉生诉说情意,无异于将最柔软脆弱的腹部袒露在他面前。

  魏舒自起兵逼宫后,从不敢向陈秉生承认自己还喜欢他,怕那点不值钱的喜欢被陈秉生嫌恶的丢在地上践踏,只能以复仇的借口和世俗的欢愉来掩饰爱意。

  仿佛坦言自己喜欢陈秉生,就注定了会向这个人妥协,受这个人的牵制。

  就会再次落到死在朔北尸堆里的下场。

  但是即便如此,魏舒还是回应他了,因为皇上也曾有一点点的喜欢过她。

  这么些天了,陈秉生的一举一动她都了然于心。

  每每陈秉生冲她无奈一笑时,其实她都会动摇。

  她会想,万一,这一世真的会不一样呢……

  魏舒的双眸褪去了偏执,闪过一丝乖巧的迷茫。

  陈秉生偏头,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的魏舒的脑袋。

  这终究还是心软耳根软的家伙啊!

  “你可以坦然喜欢我,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

  魏舒深深的看着陈秉生的眼睛,又有些逃避的闪开,没有点头却也默许般地缓缓扶起了他。

  她与陈秉生一并走在宫道上。

  路过的宫女太监行礼,目视着嚣张跋扈的长公主有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圣上,像是见了鬼一样。

  转过三道朱红庄重的宫门,陈秉生看到了偷偷猫在门口对他挤眉弄眼的李清。

  他脚步放缓,转头和魏舒道:“挽卿,朕去换一身衣裳,一会儿带你去个地方。”

  魏舒颔首,吩咐后头跟着的宫人备好步辇送皇上回寝殿。

  扶陈秉生上轿后,她站在侍卫的位置,护了圣上一路。

  故而陈秉生刚入殿内,李清把门阖上,眼睛瞪的铜铃大,“那是长公主???”

  “是。”

  “长公主她……这是痊愈了?”李清被惊得忘了君臣之礼,不顾形象地扒到了陈秉生眼前,眼巴巴等着他回复。

  “而且,刚才长公主她好……”

  “好什么?”陈秉生挑了挑眉,现在他的模样一看就是内心愉悦。

  李清摸摸鼻子,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着:“好温柔。像是皇上给长公主灌了迷魂汤一样,她刚刚照看了您一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他亲眼所见有个奴才脚底打软没抬稳轿子,还被长公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然后低声斥责了那人几句。

  陈秉生眨眨眼睛,沉默了一秒,道:“朕演了出戏。”

  一出完美演绎残害忠良的昏庸君王每日每夜面壁思过,终于浪子回头发现阅尽千帆钟爱一人的戏码。

  “倘若朕没当上皇帝,戏班子倒是适合朕。”

  李清眨眼,“那……长公主被哄好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日子岂不是要好起来了?!

  “算是稳住了她吧。”陈秉生轻轻摸了摸伤口,痒痒的,勾了勾唇角,还骗到了一个吻和袒露心扉,“不谈了,说正事。”

  李清立马正色,“奴才找来了那些女子假扮宫妃,已经在后宫候着了,皇上现在便可以带长公主去。”

  话音未落,殿外的窗子突然啪嗒一下落了下去。

  两人警觉回头。

  那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李清过去再把窗子撑起来,“莫名其妙,明明没风啊。”

  陈秉生脸色有些凝重。

  他走到窗边,并没有见什么人影。

  倒是草丛边有只黑猫,一脸无辜的回头冲他喵喵叫,陈秉生微微皱眉,唤了声十一。

  十一落地,问他吩咐。

  陈秉生凝视了眼附近,堪堪松了口气,“无事。”

  日近晌午,陈秉生带着魏舒去了后宫。

  先皇把后宫修葺的很好,朱门深院,立了不少宫殿,离圣上起居最近的是皇后住的地方。

  而另一个位置好的如今叫做华仪宫,被用做太后的寝宫。

  “皇上带我来这做什么?”魏舒一眼看出这里的名堂。

  “既然决定补偿你,朕有事情要想你坦白。”

  陈秉生领着魏舒到华仪宫的正殿,“朕登基五年,现在二十有三,这个年纪放在寻常人家也早已结婚娶妻生了儿女,朕是个俗人,自然也不例外。”

  魏舒心里早有隐隐的预感。

  后宫无非就是放皇帝的女人的地方,带她来这也必定绕不开宫妃。

  果然,正殿里没看见太后,却见着了一群莺莺燕燕的美人。

  各个轻盈俏丽,飘逸又绰约。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

  这些……看来是陈秉生那三宫六院的美人。

  后宫佳丽三千,果然名不虚传。

  魏舒脸色有点难看,明知故问:“皇上纳妃了?”

  “年初选了些秀女进宫,你在边疆,不知道也正常。”

  “哦。”魏舒垂眸,“可是我先前没见到过。”

  “前几日宫内动荡,她们都是无辜的,怕被刀光剑影伤到,朕利用暗道送她们出宫避了避。”

  难怪她寻了后宫一圈都没见着一个人,原来是陈秉生提前把她们藏起来了。

  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对这人的爱意复苏了一点的时候,陈秉生又要把这些血淋淋的现实掏给她看……

  “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陈秉生正色,“况且你与朕已经互表心意,后宫事务也应该带着你来处理。”

  就仿佛是要封她为后,替陈秉生执掌六宫似的。

  魏舒心凉了个彻底。

  果然,她就不该对陈秉生抱有任何幻念。

  “皇上在训狗么,打一棒再给颗糖?”

  魏舒用身子挡住那些女人的视线,用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问,“皇上明明说了喜欢我,我也刚刚答应不再为难你,给你留些余地。可你现在却带我来见你的佳丽三千,是想让我和这些女人同处,然后亲眼看着你去临幸她们么?”

  陈秉生:“……”

  看来他之前未免把事情想的过于美好了,他没想到魏舒会是这样的理解和反应。

  “挽卿,你误会我了。”陈秉生无奈,只好顺着编,“朕一向很少召见她们的。”

  魏舒冷笑,“那便是召见过了?”

  她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的捏住陈秉生的腕骨,食指指尖搭在他的手背上,指着方向,“皇上不若现在说说,这些人里面,你都临幸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