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看了他一会儿，便起身了，他以为她要离开。

  却不想，她走到了他面前。

  她清雪般的气息萦绕在他周身。

  “师、师尊，怎么了……”

  他寻常也没少扑进她怀里亲密接触。

  可此时若有若无的靠近。

  却无端地令他紧张。

  玉清垂眸看他，在摇曳的烛光中，看清他脸上的紧张，蜡烛的灯芯炸了一下，卫璞都能紧张得轻颤，玉清放柔了声音。

  “怕么？”

  “师、师尊……”

  卫璞声音颤抖，不知所以，不知所措。

  “闭眼吧。”

  玉清声音带着些许叹息，抬手轻轻罩在他的眼睛上。

  卫璞眼前一片黑暗，他感觉到她用法术将他束缚了，天旋地转中，将他压在床榻上，俯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乖，别乱动。”

  卫璞浑身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闭着眼睛稀里糊涂地任她摆弄，她蒙住他眼睛的手移开之后，他仍旧不敢睁眼。

  他害怕睁眼，看清自己师尊的脸。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卫璞刚记事起。

  便一直追随着那一抹从暗巷中窥见的月光。

  所以能跌跌撞撞走到现在。

  他从未见过如此纤尘不染的人，看他目光是不带任何目的的关切。

  他在心底无数次发誓，要永远守护这一抹洁白。

  可当他在烛光迷乱中意外睁开了眼的那一刻。

  信仰在她眸中被破碎撕裂。

  见到了清冷高洁的含霜仙尊的另一个模样。

  从此洁白染色，天上月陨落。

  他在梦中拼命地追逐着一抹干净的月光。

  他喘息着，痛哭着。

  待他终于伸手握住了那抹月光。

  小心翼翼地展开手。

  却只看到掌心一团污秽。

  满心都是，空洞的绝望。

  “师尊……”

  他在某个夜，在她身下睁眼。

  他扬起精致的脸，勾起妖冶的笑容，声音动人心魄的沙哑。

  “徒儿好看么？”

  玉清怔了怔，他在她眸中看到了惊艳。

  卫璞笑得越发灿烂。

  心中却有阴冷的苔藓缓缓滋生蔓延。

  师尊，徒儿好冷。

  可惜，你再也救不了我了。

  ＊＊＊

  此时却是。

  师尊再也不会来救他了。

  就像前世的诛魔台。

  痛苦和无助让他神志不清，他忘了玉清已经死了。

  只恍惚地看到，师尊好像就站在，讨伐他的仙门百家中间。

  她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冷眼旁观他被人千刀万剐。

  无视他的呼救，无视他含泪喊着她。

  无怨无怒的冷漠。

  最是令人痛彻心扉。

  赤晏魔君，怎么值得她垂怜？

  卫璞捏着《灵药集》第十八页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最后不小心捏碎了页角，忽而想起，师尊最是爱护这些书籍了。

  他连忙修补好，最后抱着它，滑坐在地上。

  卫璞紧紧地抱着《灵药集》，无助地蜷缩在桌角，将整个人都藏在窗下的阴影中。

  身体轻轻颤抖，泪珠溅在地板上。

  玉清被三足金乌唤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脚步在门口顿了顿，缓缓走向他。

  卫璞看见一抹雪白干净的衣摆映入他模糊的视线，怔怔地仰头去看她，湿润的睫毛颤了颤，两行清泪从苍白的脸颊上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