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璞，你不值得。

  这句话烙在他心上，稍微一触碰，便是火辣辣的疼，和寒凉入骨的绝望。

  他被赶出了渺云门。

  就在这个刚与她榻上缠绵的夜里。

  玉清当真是不留情面。

  卫璞呆呆地看着渺云门的路口，他只穿着那一身单衣，晚风吹来，凉透全身。

  她怎么能这么绝情……

  他好像现在才知晓，含霜仙尊为何会让旁人觉得，如高岭之花一般遥不可及。

  她是真的疏离清冷。

  只是，以前从未对他这般而已。

  他总是念着她以前对他好的时候，觉得她实际上就是面冷心软，觉得她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宽仁又温柔的。

  过往的温暖，助长了他的笃定。

  他以为，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包容原谅他的。

  然而一切只是他以为而已。

  一切都是他不知所谓的自信。

  她每一个眼神，都在告诉他，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会对他另眼相待的师尊了。

  她是含霜仙尊，最是心怀天下。

  也最是清冷无情的人。

  他终于还是，失去了她心中的份量。

  卫璞仰头，望着天上高悬的月，月色苍凉，好似铺了一地银霜。

  泪从眼尾滑下，凄美又茫然。

  他忽而不知道，这历经磨难的重生，他该用来做什么了。

  师尊再也不愿相信他。

  她再也不想喜欢他。

  支撑着他蹚过无间地狱的力量，忽而出现裂痕，摇摇欲坠，如他眼中的光，明明灭灭。

  好似下一瞬，就会跌入无底深渊。

  “师尊，我从无间地狱爬上来，就是为了找你啊，你都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光阴轮为什么会发动呢？

  玉清一点都没有猜错，她想的都是对的，光阴轮发动的原因，就是和上古时期一样。

  前世的天下，因他而覆灭。

  她真的没有看错人。

  他就是阴沟里的蛆虫。

  阴暗狠辣。

  他幡然悔悟时，她已经死了，他陷入魔障，近乎癫狂地想要她活过来。

  他遍寻世界的每一寸。

  他翻遍世间所有藏书，试过无数种办法，用人血浇灌还魂草，以活人炼招魂幡，用无数生魂祭聚魂阵……

  一桩桩，一件件。

  都是他罄竹难书的罪孽。

  最后，他在她的浩烟阁，知道了光阴轮，而光阴轮，就在他腰间挂着。

  “天崩地陨，光阴溯洄。”

  多么近在咫尺的机会啊……

  他颤抖着手，狂喜地将它攥在掌心。

  赤晏魔君心中只有一己私欲。

  早已将一切善良抛却。

  他早就忘了，他拜她为师的初衷。

  “仙人，我也要去为民除害！”

  他在五湖四海设下魔阵，他将魔域的门再度打开，他将他口口声声要保护的，无辜的黎民百姓，亲手推向深渊……

  玉清若是知道前世发生的一切，最后悔的，恐怕就是，将光阴轮给了他。

  玉清若是知道。

  卫璞如今早已死在了她含霜剑下。

  可他不会让她知道的。

  世间知晓此事的。

  唯他一人。

  他会永远，将这件事埋葬。

  纵使玉清如何查证猜测，传说都只是传说，没有丝毫证据……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应对她的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