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女装
作者:绘长安      更新:2022-05-25 20:02      字数:4578
  皇帝心情果真好了很多,眉开眼笑的赏了下人一堆东西,就连那桌上的折子似乎都少了很多。

  午后,卢琛儿收拾好御书房,止不住的直打呵欠,来宫里当值了没几天,但身体已经感觉被累垮了。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卢琛儿直起身,看着午时的太阳,揉了揉自己的肩头,这几日真是将这句话体验的淋漓尽致。

  “哟。”李公公走进御书房,瞧了这整洁如新的桌子和码放整齐的折子,欣慰一笑,“手脚很利索嘛。”

  “还行。”卢琛儿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李公公。”

  “嗯?”

  “下午如果没事情的话,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啊,我想出去透口气。”

  李公公低头瞧了她一眼,往日来当值的宫人,不是怀着野心,就是藏有二心,当然,也有懒惰的,耍小聪明的。

  但是像眼前这个小子这般平日懒塔塔,但该勤快的时候又能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的,确实是少数。

  李公公想到这里,点了点头,又不自觉的嘱咐了一句,“别跑远,若是皇上责怪下来,还是得去逮你。”

  “知道啦。”卢琛儿一蹦三尺高,趁着宫人换班的时候,偷摸潜去了皇子们的居所。

  马清玄还算说到做到,听到有动静,便从大皇子的殿内走出,他今日未穿官服,一袭白衣格外洒脱了不少。

  见卢琛儿蔫不拉几的走过来,他暗暗一笑,“来了?进来吧。”

  大皇子在殿内烹了花茶,刚走到门外就远远的闻见了一股清新的花香。

  “是茉莉花茶?”卢琛儿刚开口问,大皇子便听到了,他起身一笑,“卢姑娘好品味。”

  这一声卢姑娘,喊得卢琛儿一惊,好在她观察了殿内,才发现下人早就被支开,屋内只有这俩人在喝茶。

  看来大皇子果真心思缜密,这些事情,早就考虑到了。

  “花茶,提精神。”马清玄喊她过来,端起茶盏却见她摆手一拒,“我去看看那个壁画。”

  大皇子寝殿内的壁画,将大殿和书房隔开,一面果真是松鹤延年图,一面是高山流水。

  真是老年人的品味……

  卢琛儿站在壁画前端详了好一阵儿,半响又问,“殿下,这个画,我能用手碰吗?”

  “自然可以。”大皇子也不喝茶了,和马清玄一同走了过来。

  “这画当初是没有地方摆,父皇从他那边差人移过来的。”大皇子笑笑,伸手触摸到了那块壁画,“没什么忌讳,卢姑娘要看,可随意观看。”

  原来是老皇帝的审美品味,怪不得这么老气横秋。

  卢琛儿伸手拂过那山间的松树枝叶,他的做工很巧,每一根纸条都做到圆圆整整,丝毫不会划破手指,或者伤到一分。

  只不过,这个壁画有一个奇怪之处。

  书房这边的松鹤延年是墨玉石材质,而大殿这边却是紫袍玉带石。

  卢琛儿伸手抚上去,触摸到的是透心凉的冷,轻轻弯起手指叩击两下,便能听到清澈的声响。

  那声响不实,似乎有些中空,卢琛儿倒是没当回事,兴许是两块材质不通过,拼合在一起中间多有空隙吧。

  “殿下,不知您有没有去过其他两位皇子的寝殿啊。”卢琛儿仗着马清玄在眼前,心头的紧张稍微放下,便把自己的好奇和疑惑,给问了出来。

  “他们的殿内,是否也有这般壁画?”

  大皇子闻言眉头微皱,有些尴尬的挽了额前鬓发,半响道:“实不相瞒,我与他们并未过多交往,一是怕父皇起疑心,二也是怕太过于亲近招惹是非。”

  这话说的已经十分隐晦了,卢琛儿明白,自古无情帝王家,亲兄弟,亲父子之间都可以反目,又有什么真情在呢。

  “卢姑娘想去他们寝殿瞧一瞧?”大皇子拂袖道,“我可以带你过去,虽然我和他们并不亲近,但毕竟我带你过去,能方便些。”

  “可,可以吗?”卢琛儿有些犹豫,但却见大皇子突然笑了一下,“不过,得委屈一下你和马兄了!”

  这话说完,马清玄和卢琛儿本是一脸懵,直到大皇子拿过来几件宫女的衣服递上来,马清玄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不是吧?就是去别的寝殿转一下,这还得牺牲自己的——

  色相?

  不对,这个形容词更不对劲,越发的走远了……

  容不得马清玄抗拒,更容不得他推脱,卢琛儿自己去了里间更衣,而马清玄则在大皇子的“热情”下,不情不愿的换上了女装。

  卢琛儿走出来,被他这一身粉色袍子吓了一跳,紧接着便看到他那双无措的眼眸,她突然起了几分邪念,拿了里头的脂粉就给马清玄盖了上去。

  “哎……”马清玄自然不想抹这些玩意儿,他刚想着逃走,却被大皇子按住,无奈之下只能任由卢琛儿在他脸上涂抹,“卢琛儿,够了……”

  卢琛儿给他涂上一点,却总嫌不太够,又拿着脂粉好一顿揉,直到马清玄脸颊两侧出现了两团厚厚的红晕,她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大皇子将手一松开,马清玄连忙取了个铜镜,镜子一拿起来,差点给他吓到原地弹起。

  他猛地取了一块手帕,按着自己的脸就是一顿蹭,本想着能蹭下来,却被大皇子催促道:“走吧马兄,咱们可是要快一些了。”

  马清玄闻言,只好回过身跟上去,他狠狠瞪了卢琛儿一眼,但换来的却是卢琛儿忍不住的偷笑。

  “二少爷,真帅啊。”卢琛儿边走边笑,“咱们少卿大人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闭嘴!”马清玄暗暗咬了咬牙,这个丫头是不是巴不得看着他丢人现眼。

  最先去的是三皇子的寝殿,他正坐在廊前喝酒,身旁围着三四个宫女,正痛快的哼着小曲,翘着二郎腿,见大皇子前来,吓得酒醒了大半。

  “大皇兄?”

  三皇子显然十分诧异,虽说自己不是个爱露锋芒的人,但是大皇兄和二皇兄都不怎么走动,更别提突然到访的事儿了。

  “你继续,我就是来瞧瞧你。”大皇子笑笑,一如既往的儒雅,三皇子李仪自然不敢在皇兄面前喝花酒乱造次,只能悻悻离开,带着李贞进了屋。

  “手底下的人,手脚还算利落。”李贞打量了一下屋内,朝卢琛儿使了个眼色。

  殿内十分整洁,书本书卷更是一本都没有,李仪的书房,是一些空空如也的架子。

  书房尽头,有个壁画,那上头雕的尽是些花草树木,十分秀丽不说,竟然还用了朱玉来雕刻。

  这朱玉颜色明亮扎眼,一进去便感觉和书房的松木格格不入。

  “为何用朱玉啊?”卢琛儿低声询问李贞,李贞笑笑,却转身朝着李仪道,“我说三皇弟,你为何喜欢一些如此夸张的颜色啊?”

  “夸张吗?”李仪倚在门边,神情略带得意,“夸张就夸张吧,我屋里头的宫人们喜欢。”

  马清玄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似乎终于明白了,昨夜卢琛儿的那句话。

  “他跟你之前很像……”

  原来这丫头所谓的很像,就是沾花惹草……不务正业啊。

  马清玄隐隐有点不服气,自己虽然在外是那么个名声,但是在她面前不是早就正名自己是个——

  是个勤奋努力,积极向上,疼爱妻儿,富有正义感的,大塘有为少年吗?

  “看好了?”李贞小声询问,卢琛儿暗暗点点头,三个人这才肯从书房移出来。

  “皇弟,当年父皇给你雕刻这个壁画,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吧。”李贞说这话,只是为了套套这幅壁画的制作过程和来历,并未有别的意思。

  但在李仪那边听来,却以为这李贞是来找茬翻旧账的,甚至,还在暗暗比拼哪位皇子更被父皇疼爱。

  李仪突然轻咳了一下,用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惊慌,这么多年自己从不和他们争,真不知道这李贞突然造访究竟有何用意。

  “这朱玉是母后当初雕刻剩下的,这不是没地儿摆吗?就给我雕了花草,寻思给我这灰不拉几的地方添加几分亮色……”

  李仪说完,尬笑了一下,卢琛儿却暗暗无奈,怎么着,大塘的皇子现在都这么惨了吗?

  一位是没地方摆的东西才拖进去,一位是捡了皇后的下脚料。

  三人离开以后,便又转弯去了二皇子李淳的寝殿,好巧不巧的是,李淳不在殿内。

  卢琛儿叹了口气,不在更好,看一眼就走人,这李淳可太危险了,若是被他察觉到自己眼熟,那可就完蛋了。

  李淳殿内没有其他人那样的整面墙的壁画,只是有一些地方的边边角角,放了些玉石雕刻的小玩意儿。

  殿内的宫人见大皇子进来,也都满是诧异,卢琛儿扫了一眼,发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便轻轻对大皇子摇了摇头。

  大皇子见状道:“二皇弟不在,那我先走了,是我来得不巧了。”

  正在三个人打算赶紧回寝殿将这一身行头卸下来的时候,二皇子李淳却回来了。

  他似乎刚从外头回来,一脸的疲惫,但抬头见到大皇子的那一刻,整张脸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仿佛前面的这个人不是他的亲生兄弟,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卢琛儿清楚的瞧见,李淳的眼神变得狠厉,但却隐隐藏了几分不被人轻易察觉的恐惧。

  也是,相比三皇子那般无所事事,这大皇子的优秀,才是他最惧怕的。

  “皇兄?”李淳虽然与他并不好,但语气上还是尽量伪装的十分亲昵,“我刚从父皇那谈事情过来,不知道您到访,快进来坐啊。”

  李淳故意将‘父皇’两个字咬的很重,似乎是想在语气上碾压李贞一筹。

  现在朝中上下乃至受苦的百姓,无人不称赞大皇子李贞是个可造之材,甚至皇帝的立储之心都跟着动了。

  李淳今日自然也不是去和父皇谈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他上次算计李贞,没有成功,那他这次又怎么会放弃。

  他联系了不少和自己有利益拉扯的官宦,甚至还出了高价和许多令人心动的交换条件来拉拢了一批人。

  他要这批人使劲夸赞李贞,最好是能将百姓的心给蛊惑,再传进皇上的耳朵。

  知子莫若父,如今的皇上虽年事已高,可是最忌讳有人称赞自己的儿子,甚至,当着他面提议立储。

  这步棋,他势在必赢。

  “大皇兄果真足智多谋,令皇弟敬佩不已啊。”李淳舀了新茶,看似恭恭敬敬的给李贞倒上,但他的眼角眉梢却全是不屑。

  卢琛儿隐隐感觉到了这句话的含义,她上次只顾着救下大皇子的命,却忘记了,此事带来的后果。

  ——功高盖主。

  历史上很多有名的大臣和将军都是这样被制裁的。

  “只是运气罢了。”李贞倒是不愿意和他去争去斗,毕竟只是来看一眼,话多必失,倒不如顺着他,“好在那些官员肯出钱,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皇兄谦虚了。”李淳笑的轻蔑,他不禁暗暗打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见他一脸的平淡和从容,似乎真的将所有的事情都隔绝在外,与世无争一般。

  李淳觉得好笑,装出这一副神情,可真令他恶心。

  这茶喝的沉闷,三个人回了李贞的寝殿,马清玄也终于打了盆水将脸颊清洗干净。

  卢琛儿换好原本的宫人衣衫,走出来却是一脸的情绪低沉。

  马清玄还以为她是因为没找到线索在暗自伤神,可她接下来的那句话,却令他差点气到弹起来。

  “殿下,您有危险了。”卢琛儿默默道,“是我上次考虑不周。”

  “我知道。”大皇子虽然无心去争,但是他知道,自己自生下来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无法做主。

  他也明白,自己逃不过,更明白卢琛儿这话的意思。

  “只有一个办法。”卢琛儿叹息,“殿下……”

  “我知道。”李贞笑的坦然,“我本来就无意去争,如今倒也是给自己个机会,好好散散心。”

  马清玄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这俩人说什么呢?这俩人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