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脑筋急转弯
作者:绘长安      更新:2022-05-25 20:03      字数:4530
  无涯学堂

  几位老先生端坐在前方的椅子之上,卢琛儿和马清玄则手里拿着书卷,互相之间使了个眼神,准备攻略这些‘老顽固。’

  “这是要干什么啊?”首先开口的,是学堂的管事——李先生,他一把年纪,资历又最老,所以总是端坐着个架子。

  往日学堂那群纨绔都不听课,不读书,每次都是将他请过去摆平的,虽说那群纨绔顽劣,但见了李先生,还是会勉强收敛几分,给一分薄面。

  李先生见卢琛儿和冯信知如此庄重的将学堂先生们全都聚在一起,便猜到他们两个定是在计划着什么,他狐疑的打量着俩人,一幅清高的神态早早的就摆了出来。

  “李先生。”卢琛儿笑笑,“整个学堂,就属您最德高望重,想必这学识也定是最拔尖的,不如您就教教我们这些晚辈,还希望您不吝赐教啊。”

  “咳咳、”李先生听了这一番阿谀奉承的话语,自然是大为舒心,半响便开始摸动着自己下巴留存的一撇小胡子,神情略微戴上了几丝得意,“你们这是遇到什么不懂的了?说出来,我教教你们。”

  “那先谢过李先生了。”卢琛儿等的就是这一句,紧接着,他和冯信知便将手中的书卷摊开,开始问问题,“李伯伯一共有7个儿子,这7个儿子又各有一个妹妹,那么,李伯伯一共有几个子女?”

  “各有一个妹妹?”李先生开始低头,暗中掰动手指,此刻,卢先生却率先道:“八个嘛,老李,这个你还需要算啊?妹妹最小,自然这七个哥哥都需要喊他妹妹咯。”

  卢先生话音刚落,换来的是一片笑声,李先生的脸上略微有些不好看,这么简单的问题,是自己非要想的太复杂了。

  “下一个哦。”冯信知瞥了一眼李先生,“小明跳进了河里,为什么没有被淹死?”

  “河里没有被淹死?因为他会水?”李先生这一次反应迅速,自信满满的回答完,却听冯信知道:“不对。”

  “是因为河里没有水。”这一次,回答的是孙先生,冯信知闻言一笑,“孙先生说的极是。”

  “不对啊!”李先生这下不愿意了,“没有水的怎么能称为河呢?这道题,有歧义!”

  “很简单啊老李。”老卢道:“说明,这条河的水,已经干涸了呗。”

  “这……”李先生十分不解,“这太荒唐了。”

  “下一个哦,准备好了吗?”卢琛儿笑笑,眼瞧着这李先生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卢琛儿便明白,这个计划,生效了。

  “什么鬼,大家都喜欢?”

  “鬼怎么会有人喜欢?”李先生现在也不急着回答问题了,仿佛自己能找到每一道题原本出现的问题,自己就像是赢了一般,“人鬼殊途,又怎么会生出欢喜?”

  “机灵鬼呗。”程先生笑着拍了拍李先生的肩头,“鬼,不一定是你想的那个鬼,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形容词。”

  “哈哈哈哈哈。”几位先生又同时发出了笑声,在李先生听来,那笑声格外刺耳,仿佛是在嘲笑他见识短浅一般。

  冯信知:“怎样以最快的速度,把冰变成水?”

  程先生:“去掉两点水这个偏旁。”

  卢琛儿:“什么海没有边?”

  卢先生:“苦海无边。”

  在接下来的几个问题中,几位先生是依旧的回答十分精彩,仿佛只有李先生一个人,是一个局外人,他的脸色变得铁青,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

  莫要说他是学堂管事的人,就算不是,他也是年纪最大,资历最高的先生。

  就算是永州城的官吏,也该给他几分薄面,更何况这几个人。

  “多谢几位先生了,目前呐,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几位先生,肯不肯应。”

  “何事?”程先生率先道,“无需如此生疏,琛儿,当年你也是我们永州城不可多得的博学之才,能让你加入我们,也算是大塘和永州城之福。”

  “多谢程先生谬赞。”卢琛儿紧接着道:“目前,大塘急需人才,我们各州也在培养能为我们大塘效力的人才,只可惜,这学子,多半都被各大官吏之子占据,鲜少有愿意读书,认真读书的。”

  “这确实是一直以来存在的问题啊。”孙先生忧愁爬满了额头,“只是,这官商无法得罪,我们又能如何,不过是恨铁不成钢,只能自己独自生气罢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冯信知道。

  “哦?”卢先生佯装惊讶,“快说来听听。”

  李先生全程没有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但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若是未来的开合永州,培养不出优秀的学子,未来将会直接影响到江山社稷,到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

  所以他也支棱起耳朵,想要听个明白。

  却听卢琛儿说出了,十分荒唐的言语。

  “不如广开学堂,凡是能够熟背四书五经者,只要够科举的年纪,便可以来学堂读书。”卢琛儿顿了顿,“不过,学堂也得将屋子划分好,有官宦子弟混日子的,便聚集在一起,能够好好读书的,便也分在一起,这样一来,先生们也可以轻松一些,针对不同的人群,采取不同的措施,岂不美哉?”

  “这可不行。”果不其然,最先反驳的,就是李先生,他虽然明白官吏之子无法成才,却还是对那些穷苦人家,带着偏见,“到时候这学费,那些平民又如何交得起?”

  “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卢琛儿拍着胸脯道,“只要几位先生这里点头了,肯站在我这一边,那其他的事情,便不需要大家操心了。”

  “这是什么话?”李先生依旧迷惑不解,“难不成,这些学费,马府肯出?”

  “马府虽然有钱有势,但也出不起这么多的学费吧?”李先生说到这里,似乎是夹带着先前被那几道题搞得心里窝着的火气,在这一刻都爆发了。

  “自然不是。”卢琛儿依旧面不改色,“我说了有办法,便定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还请李先生静候佳音便是。”

  李先生本还想要反驳,谁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其他几位先生都早自己一步答应了,那肯定的声音如此痛快,搞得李先生一脸错愕。

  这无涯学堂,自己的态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重要了?

  他们这几个老东西,做事情都不需要经过自己的同意了吗?

  “来。”卢琛儿掏出一张纸道,“还请几位先生和我们一起签个字,后面,我也好去解决学费的事情。”

  李先生见了那张纸,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了一丝不详的预感,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不能签,却拗不过那几位先生的撺掇。

  最终,在极其的不情愿下,他敷衍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卢琛儿和冯信知拿着那张签好名字的纸,相视一笑,似乎得逞了一般,飞快的走出了学堂。

  “多谢啊,冯先生。”卢琛儿扬着手中的纸张,一幅如获至宝的神情。

  “不用谢我,这办法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卢琛儿很早就派人调查了学堂内的所有先生,有的爱财,有的爱才,卢琛儿就对症下药,爱财的送点珍宝玉石,爱才的送点文玩字画,都是从赵靖前辈那边讨来的好东西,那些先生收下这些东西,自然是拿人手软。

  只可惜,他们找来找去,也没找到李先生的所爱之物,无奈之下,便只能从李先生的其他方面入手了。

  众所周知,李先生德高望重,又自恃颇高,若是能将他的这份自尊心和骄傲挫一挫,那这件事情,便好办了许多。

  于是,卢琛儿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那便是准备了整人必备——脑筋急转弯。

  他们事先将答案告诉给了其他的先生,却偏偏不告诉李先生,就让他难受,让他怀疑自己,甚至,让他在众多先生面前出丑。

  想必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受过这份委屈。

  “哈哈哈哈哈哈。”卢琛儿和冯信知,想到李先生今日的神情,便觉得好笑,一张脸从最初的不悦,到后期的铁青,再到后面被胁迫着签字画押,大有被审问屈打成招的意味。

  俩人笑的正起劲,便撞上了许久未见的——徐成心。

  冤家路窄,卢琛儿可没工夫和她磨牙,她迅速扯了个理由,飞也似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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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升酒坊

  “小二,两份狮子头,一份叫花鸡,再来一份清蒸鲈鱼,再要两份上好的烤全羊,酒水便不喝了,可以来两份清粥。”

  “好嘞,客官您稍等。”

  山初道长点好菜,朝着宋笃谦笑了笑,“这些都是永州城的菜品,你应该也喜欢吧?”

  “是。”宋笃谦回的很轻,一双眼眸不自觉的生出了几分低沉,“我小的时候,我娘最喜欢给我做叫花鸡了,只可惜……”

  只可惜往后吃的叫花鸡,再也没有那种熟悉的味道。

  他不说出口,山初道长也能明白,母亲和父亲的事情,在宋笃谦的心中,始终是一个结。

  “笃谦兄。”他拂袖道,“你仔细回想,宋大人,可有做过对不起你母亲的事情?”

  “难道欺骗感情还不算对不起我母亲吗?”宋笃谦说着说着,又莫名的激动了起来,“不爱为何要娶,说的难听一些,这根本就是赤丨裸裸的利用!”

  “我问的是成亲以后。”

  “成亲以后?”宋笃谦的回忆不自觉的回到了小时候,他记得母亲对父亲的百般照顾,再多想一会儿,竟然也想到了父亲对母亲的爱护。

  两人成亲之后的相处,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对不起,两人的感情,一直是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唯一不公平的,便是母亲对父亲的爱,比父亲对母亲的爱,多的太多,所以注定了,母亲会是这段亲事中,受伤的那一个。

  可是,即便成亲以后无事又如何?

  这段亲事最开始便是一场谎言,后期任他再美,也是虚假的,宋笃谦最痛恨的点,也就在这里。

  “你母亲去世以后,你父亲也未曾再续弦。”山初道长正说着,这饭菜便呈上来了,“身为知州大人,掌管着开合永州城,他完全可以有数不尽的美人不是么?就算是为了表面的好看,他也可以去在背后养一些美人,但你父亲却没有,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山初道长。”宋笃谦道:“我明白你要告诉我的意思,但是,你又怎么知道,我父亲是为了我母亲才不肯续弦的?你怎么就敢保证,他不是为了……为了那个女人?”

  “是又如何?”山初将叫花鸡掰开,将骨头剔除,默默的递给了宋笃谦,“是与不是,重要么?你现在痛恨的,不过是宋大人不给你自由,但是若他真的如此自私,你我二人今日,便也没有机会坐在这里洽谈此事。”

  “你是来给我爹当说客的么?”宋笃谦刚咬了一口叫花鸡,便听到了山初道长的这番话语,他的心头一颤,不自觉的落寞了许多。

  “并不是。”山初道长笑笑,“若是你愿意,我帮你去寻找你心中的自由。”

  山初道长讲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他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少年,他清楚的明白,宋笃谦根本还放不下一切,去寻找真正的自由。

  “你可愿意?”他再次发问。

  “何为自由?”宋笃谦确实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最起码,他犹豫了。

  “自由是你一直所追寻的。”山初道长舀动着手中的清粥,“为何现在有机会去实现,你却犹豫了?”

  “我……”小心思被看穿,宋笃谦确实慌了一下,“我愿意,只不过。”

  “只不过依旧放不下儿女情长。”山初道长说完笑着摇了摇头,“琛儿姑娘和清玄兄的感情如今十分美好,你真舍得再去从中作梗?”

  “我不会。”

  山初道长自然知道他不会,“但是,你的心里放不下不是么?”

  “笃谦兄,自由并不是逃避,而是彻底的开悟,若是某天想开了,便来南山寻我。”

  山初道长说完,将清粥饮尽,在宋笃谦错愕的眼神之下,结了账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