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气泡翻腾的声音自会议间靠近岩壁的方向响起，不透光的会议间幕壁在噬魂怪灵能的精准控制下失去色彩，露出后方翻涌无数气泡的盐水池内部的景象。

  透过已经变得透明的幕壁，甚至还能看到盐水池里面在连成一串的气泡间游动的蝌蚪一样的奇怪生物，而在盐水池的更深处，一团庞大的黑影若隐若现，空寂带有回声的心灵感应出现在噬魂怪的心中。

  【……放心……我还能撑很久……不会这么简单就死去的……】

  对于主脑的说法噬魂怪不置可否，他瞪大了眼睛透过幕壁和盐水看向里面，很快看清了大半躯体都已经发黑腐烂的夺心魔主脑。

  噬魂怪位于嘴部最上方的触手根部向上扯动了一下，似乎是想露出一个撇嘴的表情，“你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噬魂怪伸出瘦长尖锐的手指对着盐水池里的主脑稍微比划了一下，

  “腐蚀的部分看起来增大了好多，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本体的时候，当初大概才有这么一点儿……现在看起来都这么多了……你确定你还撑得住吗……”

  噬魂怪胸前的一根触手抬到自己面前绷直，他先是用尖锐的指甲在上面比划了一小节，接着横向拉扯，又比划出一大部分，指甲几乎滑到触手的末端，示意主脑目前的情况究竟是有多么的糟糕。

  【……】

  主脑没有回应噬魂怪的问题，盐水池中的大团黑影肉眼可见地向后方蜷缩了一下，黑影周围长出的触手挥舞，似乎在遮挡身上腐烂的痕迹。

  多年以前所受的伤害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致命，让如今的主脑变得不堪重负，这是【腐败】神力影响下造成的结果。

  【衰退】，【腐败】，【腐烂的死亡】，这三种神力是蛛后罗丝趁着曾经那个世界中的一个尊名为黑暗使者的神祇陨落，以伪装的方式从其信徒那里所窃取的力量。

  而蛛后又以赐予的方式透过世界晶壁将一件含有其神力的物品赐给了此方世界的卓尔信徒。

  几个世纪之前，为了遏制强大的夺心魔的发展，某个卓尔女祭司手持蛛后赐予的武器，刺伤了这方世界最强大的夺心魔主脑的本体。

  【腐败】的诅咒就此根植于主脑的核心，哪怕主脑在此后多次主动分割自己的一部分躯体，诅咒依旧如跗骨之俎一般驱之不散。

  意识到自己无法摆脱这样的诅咒之后，主脑不得不为了整个夺心魔种族的未来考虑，并致力于培养新的接班人。

  【……问题在你这边……你已经做好成为新主脑的准备了吗……】

  见到主脑没有正面回答自己问题，噬魂怪用力甩了甩胸前的触手，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我要是当了主脑，绝对不会跟你一样这么放任手底下的灵吸怪……都把任务分下去了让他们自己做，结果一个个的最后还不是要我来拿主意，还不如一开始就吩咐他们应该怎么做呢。”

  噬魂怪用力捋了捋胸前的触手，补充了一句，“都是一群废物。”

  【……那就是还没准备好……我会继续坚持一段时间的……】

  主脑的声音不断自噬魂怪的心中响起，不急不缓且没有波动的心灵传讯似乎与主脑所面临的糟糕境况完全不符。

  可凭借远超夺心魔以及普通噬魂怪的异常强大的灵能力量，这个噬魂怪还是轻易发觉了主脑极力隐藏在强大灵能下的虚弱。

  【……你很特殊……其它噬魂怪在听过我的承诺之后，总是恨不能立刻成为新的主脑，会在第一时间带着一些夺心魔同胞脱离大洞窟，去开辟属于他们自己的城市……】

  “成为主脑又有什么好的？我既不贪图永恒的生命，也不迷恋对他人的掌控，更不向往外界的生活……”

  【你可一定要想好了，等你濒临老去的时候再想成为主脑就晚了……衰老的噬魂怪大脑会因太过腐朽而无法创造新的主脑……】

  “你还真是啰嗦，真像你说的那么严重，你直接篡改我脑海中的想法不就好了吗？放心，我是不会反抗的，你可以很轻松地完成这个过程……唔……”

  噬魂怪抬起消瘦的手掌，澎湃奔涌的精神力量在他手中聚合成几乎肉眼可见的灵能旋涡。

  哐！

  会议间下方的大门凸起一个人形的疙瘩，随着一声巨响，隐藏在通道处的夺心魔长老被汹涌的灵能直拽到噬魂怪的面前。

  【尊主……饶命……】

  噬魂怪，名字含义为高贵的吞噬者。

  从噬魂怪与其他夺心魔完全不同的名字中就可以一窥噬魂怪无与伦比的强大实力。

  往日里高傲、骄横、通过自己强大的灵能肆意篡改奴隶精神的夺心魔长老，此时在面对噬魂怪的时候，就如同一个稚童一般被随意摆弄。

  夺心魔长老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求饶。

  “所以我说你太开明了啊，害的这么多夺心魔都有别的心思。”噬魂怪没有理会夺心魔长老的求饶，甚至没有转头瞄他一眼。

  似乎噬魂怪的眼中只有隔着幕壁的那个巨大主脑的本体。

  【……】

  盐水池中的主脑不安地挥动触须，激起盐水池中又一阵气泡。

  【……我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应该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屏蔽了我的精神网络……】

  “咯……咯咯……”

  半空被灵能束缚的夺心魔长老蜷缩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声，随着噗嗤一声，一个透明的小水晶球被灵能从他后脑的位置拽出，飞到噬魂怪摊开手掌的上方悬浮着。

  透过透明的水晶，能看到一个极其迷你的脑子形状的肉块固定在这块水晶球的中央位置。

  【……看来我们那些界域外的同胞不只是找了我们……真的有人心动了……】

  “那些星界的冒失鬼对我们这些物质界的乡巴佬出乎意料地看重啊……是被那些曾经的奴隶种们追杀的太惨了么……无所谓了，不过这可是好东西啊……”

  噬魂怪控制着水晶球飘浮到自己眼前，满是热切地盯着水晶球里面的肉块。

  “这可是从健康富有活力的主脑中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无比的营养……你吸收了它的话一定能坚持更久的时间……”

  【……这个夺心魔长老你准备如何安排……】

  比起普通的夺心魔更为强大的噬魂怪和主脑能够通过如手术一般精准的脑部改造和意志影响让某个生物在保留其知识、记忆乃至个性的前提下，将其改造成一个狂热忠诚的奴仆。

  而这个噬魂怪的这项能力则尤为强大。

  他能在自己的灵能与敌人接触的一瞬间，完成对敌人的这种改造，但面对在自己控制下的这个夺心魔长老，噬魂怪却觉得另一个地方或许更适合这个叛徒。

  比如成为主脑抵抗神祇诅咒的营养。

  噬魂怪用强横无匹的灵能将夺心魔长老的思维压缩到极限，剥夺了他的所有感知，让这个夺心魔长老如同尸体一样悬浮在自己身边。

  “不用了，他的脑子还是一同用来给你补充消耗吧，夺心魔长老的脑子，应该还能让你多坚持两年多的时间。”

  【……那就太过浪费了……还不如你自己用来吸收，以获得更高的实力……】

  “我可不这么觉得。”

  噬魂怪控制着身边的夺心魔长老和保存在水晶球里的主脑向会议间的上方飘浮过去，会议间上方“碗底”位置的大门旋转开来。

  噬魂怪穿过会议间顶部的大门，从室外沿着长长的斜坡向更上方盐水池的入口位置飘浮。

  他准备将手里的主脑碎片和夺心魔长老的大脑“投喂”给盐水池中的主脑。

  【……不要太高估你自己的实力了……你依旧还能继续成长……你甚至连传奇都没有达到……】

  主脑的传讯再次自噬魂怪的脑海中响起，噬魂怪却并不意外。

  或者说，只要处于夺心魔城市的精神网络当中，随时能够跟主脑交流，而噬魂怪喜欢待在会议间的最重要原因就是那里可调节的幕壁是唯一能看清整个主脑模样的地方。

  “那是因为我被世界压制了，等魔法潮汐真正到来的那一刻，我马上就能成就传奇。”

  【……那又如何……在曾经那个名为托瑞尔的世界里，莫说传奇，甚至就连神祇都会陨落……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述过的那个法师的故事吧……】

  噬魂怪六条触手猛地颤动了一下，此时的噬魂怪就好像人类回想到童年恐怖故事里吃人的巨人一般轻轻颤抖着。

  “亵渎者……”噬魂怪轻声咕哝着，却不敢提起那个法师的名字。

  【……你很强，也很有天赋，甚至可以说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噬魂怪，可这远远不够……

  ……就连掌握奥术和灵能奥秘的巫妖都只能潜伏在地底的城市中舔舐自己的伤口……星界是很大的……

  而在星界中还有很多如同托瑞尔这样可怕的世界……与它们比起来，泽兰实在是显得太过渺小和安逸了……】

  “可是……”

  噬魂怪舞动着下颚纷杂的触手想要反驳主脑的说法，可是远处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打断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

  轰——

  远处属于灰矮人治下的区域激起高高的烟尘，并发出巨大的骚乱，扬起的灰土和骚乱引起的火光让远在夺心魔区域最高点的，相比起来黑暗视觉并不那么出众的噬魂怪都依稀可见。

  而当噬魂怪向灰矮人那边望过去的时候，又一处爆炸在骚乱的位置发生了。

  “那群灰皮的矮子，不会把自己的军火库给炸掉了吧？”噬魂怪一边在精神网络里探查着发生了什么，一边喃喃对主脑嘀咕着。

  【……】

  ………轰，轰，轰………

  对卓尔来说，对奴隶最主要的需求是为了满足对神祇的祭献，无论是血腥残暴的蛛后罗丝还是每日都需要自己的信徒用活物祭献的那潜伏者关纳德，对祂们的献祭都离不开流血和牺牲。

  而夺心魔对奴隶的追求则是源自他们生理的需要。

  夺心魔这个种族必须以智力在3点以上的智慧生物的大脑为食，这些脑组织为夺心魔提供了其生存必须的酵素、激素和精神能量。

  与地底世界的其他种族比起来，灰矮人这个种族对待奴隶的态度上则显得更为纯粹。

  奴役的天性几乎深刻在灰矮人的血脉当中，无论是作为奴隶主支配他人为奴隶，亦或者成为其他人的奴隶。

  在灰矮人看来，所有的灰矮人都是他自己奴隶的主人和自己主人的奴隶，而其它种族在灰矮人，则分为必须杀死的其他矮人，以及奴隶们。

  所有的灰矮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暴徒和蓄奴主义者。

  而灰矮人的社会同样也可以看做一个由祭司带领下的灰矮人奴隶主们组成的商业财团，这些财团唯一的货物似乎就只有奴隶，这些在别的种族看起来的一个个财团则被灰矮人自己称之为氏族。

  各个氏族们制定了围绕奴隶有关的各种条例，而条例的解释权则掌握在各个灰矮人氏族祭司的手中，并以条例为规范约束灰矮人们。

  与灰矮人蓄奴和暴躁性格相符的则是灰矮人们强大的实力。

  灰矮人不但跟他们在居住在地表附近的矮人族群们拥有同样可怕的力量，而且还对麻痹、毒素、幻觉等负面状态免疫，同时还保留了矮人的强大铸造手艺……

  轰——

  韩箴一缩脖子，一个被火焰炙烤的发红的沉重铁砧紧擦着他的头皮砸进旁边的房屋当中，在将房子里的东西砸的稀碎的同时，铁砧的高温也引燃了周围的杂物。

  【该死的三藏！我要是再听你的鬼计划，就让我下次转生成哥布林！】

  一个强壮的半兽人战士奋力鼓起全身的肌肉，将一个身高膨胀到和他相符的灰矮人投摔出去砸碎一大片的奴隶牢笼。

  一边不忘在论坛里大声谩骂着提出这个计划的某个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