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清醒些！”

  程郁青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胸膛，却仍是未将其推开。

  漆黑的双眸满含血丝，眼角湿润，似是下一秒要留出血泪来……

  她有些心软，也软下了语气，哄他道，“大人，我没有拒绝你。”

  没有拒绝？温忻钰神色一顿，捏她肩膀的手也松了松。

  像是潜在深海的豚终是浮出水面呼吸新鲜空气，程郁青吸了口气，继续温柔说道，“我不已经嫁给你了吗？”

  她瞧明白了，这个温忻钰是想起了向聂清颜求婚却被拒绝的场景了，口口声声呢喃说拒绝他，不答应同他成婚什么的，不是师姐又会是谁？

  程郁青轻叹了一声，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不知他为何莫名就想起了与聂清颜相关的记忆，只知若是再出言刺激他，恐怕下一秒就会把自己给掐死……

  对了，那个风铃……

  温忻钰刚才还问她那个风铃是哪儿的，她一时忘了温忻钰已然忘记了聂清颜和江浊，这样一说，定是会触发些记忆来……

  虽然让这个温忻钰想起聂清颜，说不定对她也有些好处，不过……

  看他那番模样，定是难受得要紧。

  眸中的红终是渐渐消退，又重新恢复成深不见底的黑，他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将下巴抵在郁青的肩头，紧紧地抱住她。

  他有些呆愣，却仍是没有松开手，只是环着的手松了些。

  她的手正轻轻拍着自己的背，似是在温柔地哄，哄他一人。

  温忻钰渐渐勾起唇来，闭起眼来静静享受这一时刻。

  直到郁青觉得他是不是要快在自己身上睡着时，她试探地喊他一句，“大人？”

  他半阖开眼，随之缓缓松开她，垂眸望着她那双亮如星辰的小鹿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见他的脸已然没有刚才那般狰狞，郁青轻舒一口气，“头还会不会疼？”

  只是有电流般闪过他的神经，他紧蹙着眉，却还是摇了摇头。

  郁青边扶着他往回走边道，“兴许大人也是受了凉，我先扶大人回去休息吧。”

  他微颔首，装作无事模样，却是紧紧扯着她的衣袖。

  瞥下眼已经被抓皱的衣袖，随之又正视前方，完全当做没看见般继续往前走着……

  *

  温忻钰做了一场梦。

  他梦见了时隔几百年第一次见到郁青，程旭重病，她下山寻医寻到万木堂，一见到他便跪了下来。

  他心里不禁一紧，连忙扶她起来，随之跟着她一同上山。

  昨夜她奔波了一夜，今日上山早已吃不消，还未走到一半就气喘吁吁的，情动之下，自己竟请求背着她上山。

  那时的他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十分惊讶，以为自己只是怜惜她，却是未发觉自己的心跳在背她之后快了不少。

  “不用了……”

  郁青一开始回绝了他，他却道，“郁青不用这般避嫌，哥哥背妹妹本就很正常。”

  那时的他还以为自己将郁青当做妹妹，却在上山后，见满天桃花中，她匆匆跑进竹屋的身影……

  画面一转，走出竹屋的却是梳着妇人髻的她，她端着糕点到石桌前，随之拉着他一同坐在旁边。

  桃花仍簌簌而落，似有鸟雀啼叫，郁青起身走到一旁，随即将雀儿捧在手心，满脸兴奋……

  “忻钰你看！”

  “这是今年初春以来，我们的第一个客人。”

  也许是她叫自己忻钰，也许是她称‘我们’，他莫名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你瞧它，可多像你。”

  “这怎么像我了？”

  郁青顿了顿，随之说道，“可爱的事物都像你。”

  可爱的事物，都像你。

  这句话一直在耳边环绕不去，他愣是发呆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梦醒之后，那些回忆都成为了贪恋她的证据，温忻钰一夜未眠，仍沉浸在之前甜蜜的回忆里。

  即使自己是否忘记了些许事物，有郁青在身旁，忘记又何妨？

  *

  扶温忻钰回去之后，郁青便又重新回到袁琛的房间。

  兴许是因为自己走得久了些，袁琛已合上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连她坐在床边也未发觉。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早已退烧之后，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两个病号都让她一人照顾，郁青现在倒是有些吃不消，便拿了个小椅子在旁边坐下，随之将头靠在床边。

  忙活一日，郁青很快沉睡下去，连袁琛坐起身来看着她也未发觉。

  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温暖的热源从手心传到全身，她不适应地蹙起眉来。

  睫毛微微颤着，袁琛情不自禁地伸过手去碰，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的脸，便被她的手给打了回去。

  只听郁青小声嘟囔地抱怨，“别动我。”

  “……”袁琛立马将手缩了回去，悄悄合拢手心，一动不动地看着睡在床边的郁青。

  平日里见到的都是四处乱窜乱跑的她，又何时见过她在自己面前如此乖巧的模样？

  仔细一想，好像在温忻钰面前也是这么乖，却从来没在他面前表现过这么乖的模样……

  他又伸出手，放在她头发时还略微带着颤抖，直到摸到她的发丝才逐渐舒了口气。

  眸子里闪着微微的光，他垂下眼睑，终是勾起唇来。

  “郁青，”

  听到有人喊她，郁青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嗯……？”

  应他时还带着长长的尾音，袁琛轻笑出声，却强要抑住自己越发笑得大声，他捂着眼，心跳却是漏了一拍。

  怎么会有人睡觉这么可爱啊？

  袁琛将手挪开，依恋地盯着她，有一刻竟然觉得一辈子就这样也挺好的。

  一直待在这破村庄里，同她过日子也挺好的。

  尽管没比魔宫好，可是这个破村庄有她，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他垂下头，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想着她在刚才对自己说的话来，忽的开口说了一句。

  “郁青，”

  听又有人喊她，她不耐烦地睁开眼来，愠怒地盯着眼前的人。

  只见眼前的人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