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怎样？”

  “还行。”

  “能投吗？”

  “随便。”

  “……”

  宋倾城眼神里透出一缕失望。

  她将秦章的商业计划书收了起来，低头默默地搅拌着咖啡。

  “怎么，生气啦？”

  厨房里的唐东泽撸起袖子，将洗净的咖啡豆放进了他公司新研发的多功能咖啡机里。

  他转身便瞧见了坐在餐桌前一脸心事重重的宋倾城。

  “没有。”

  “……”

  唐东泽无语。这妞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大。

  他坐在她对面，俊眉微皱，神色认真地望着她，“你真想我投一家已经破产的公司？因为这公司老板是你当事人？还是你单纯地觉得他可怜？”

  她抬起眼皮，眸光闪烁着几分狡黠，语气柔和地纠正他：“他公司还没注销或吊销呢，医疗特许经营证照资质这些都在，未经法院宣告，算不得破产。”

  “负债五百多万，办公场地没有，员工只剩他一人，还官司缠身，这跟破产有啥区别？本来是个挺好的行业，却由于一个女人，将一手王炸打成了烂牌，这样大事小事拎不清的男人，我能放心将几百万投给他吗？资本家的钱，也得掂量着成本效益呢！”

  遇到投资理财这事，唐东泽的理性与冷酷，在他俊脸上表现得毫无破绽。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

  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他日我让你高攀不起！

  宋倾城神色矜持，半眯眼睛微微笑，内心却像个狂躁的小土匪，将不懂人间疾苦的资本家唐东泽暴打了一顿。

  “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唐东泽若无其事地帮她倒了一杯咖啡，笑意暖暖地望着她。

  “我约了人。不能跟你吃饭。你去忙吧。”

  宋倾城淡淡一笑，站起身准备送客。

  这男人，昨晚就赖在她这不肯走，睡了一晚上沙发也能心平气和地起来给她做早餐。

  这份心意，确实令她有些许的感动。

  秦章的事，他既然不愿意帮忙，她也不想勉强。

  理性地换位思考，她若有钱，也可能不会投秦章。

  商场如战场，竞争规则残酷，一朝下海，回头无岸。

  “约了谁？”

  唐东泽无法接受自己被拒绝的事实，追问道。

  “师父。”

  条条大道通罗马。

  她想，禹峰纵横律界多年，人脉肯定丰富，总有人会跟秦章三观一致，愿意助他东山再起。

  唐东泽微微皱了皱，思索了几秒，说：“秦章这事，也不是不能投。”

  宋倾城些许惊讶，双目发光。看到商机，回心转意了？

  她吃惊的捡宝表情，让唐东泽忍俊不禁。

  他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商人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处理。条件如能谈妥当，皆大欢喜，谈不妥，我也无能为力。”

  “嗯嗯！”

  宋倾城欢喜地点了点头，情不自禁地拥抱了他一下。

  唐东泽愣了两秒，立马顺势而为，低头亲了她额头一下。亲完后，担心被打，立马松开，小心翼翼地低头偷瞄她神色。

  宋倾城有点懵。一半是因为自己莫名其妙地抱他，一半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亲自己。

  她白皙的脸蛋微微涨红，耳根子滚烫，眼神闪闪烁烁。

  事后想想，觉得有点丢脸。

  一把年纪，害啥羞，喜欢应该直接扑倒才是！扭扭妮妮真不像她的风格！

  唐东泽虽是情场老手，但面对这个动不动就搬出刑法来恐吓威胁的女律师，干点亲热事，他总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上次白纸黑字生猴子事件，她滔滔不绝地给他普及了一晚上的人类进化史，听得他差点疯掉，不得不将她写给他的承诺撕得粉碎，然后一人一猫共享沙发一夜。

  有了唐东泽的应允，宋倾城便取消了跟禹峰的饭局，并决定给他做一顿丰盛的午餐。

  两人换上情侣休闲运动服，拎着购物布袋，去了超市采购物资。

  这两人的颜值与气质，说说笑笑地行走在超市里，像极了偶像剧中的甜蜜男女主，让走过路过他们身边的单身狗们变成了柠檬精。

  从水果区域溜达到菜肉区域，唐东泽推着购物车，目光柔和地落在前面宋倾城身上。

  她小身板挺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像个视察民生的女市长，认真挑剔地在鲜肉档面前巡视。

  她转身问他：“你想吃啥呢？”

  他微笑着答：“你做啥我吃啥。”

  “葱爆牛肉丝？”

  “OK。”

  “豉汁蒸排骨？”

  “OK。”

  “山药炖鸡汤？”

  “OK。”

  “爆炒番薯叶？”

  “OK。”

  “还想吃啥？”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完全OK。”

  “那行。”

  宋倾城将食材一一搜罗好，给师傅打秤打包，然后果断又高效地将辅料采购齐全，放进了购物车里。

  满满一车的大丰收，唐东泽情不自禁地脑补了两人丰盛的午餐，以及甜蜜的下午茶时光。

  回家后，宋倾城一如既往毫无差错地发挥她的厨艺天赋，将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以及饭后甜品芒果布丁，妥妥地安排上桌。

  唐东泽第一次吃她做的豉汁排骨，也是她第一次做这道菜。

  他尝了一口汤汁，香浓入口，美味到家，堪比五星大厨手艺。

  伴着这汤汁，他连吃了三大碗米饭。其他菜也极其符合他胃口，放下碗筷时，三菜一汤，全部空盘。

  “你这厨艺从哪儿学来的？”

  “不需要学，吃过便会做。”

  “那不是比AI还牛！你怎么做到的？”

  唐东泽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捣腾洗碗机的宋倾城，她小脸上强大自信的神情，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他上次带过来的做饭机器人，自从试验失败后，经聘请某五星酒店的大厨当顾指导，多次调试，上周才算真正学会做出一百道合格的菜品。

  “把烹饪当成一种有趣的艺术来创作，只要审美不太扭曲，那么做出黑暗料理的概率就会很低。”

  宋倾城解下绣花围裙，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她的自信可真不是吹牛。

  但凡她吃过的菜，只有她能记住口味，那么她第一次尝试着做，出来的作品必定精良。

  她起初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经多次试验以及理性解构后，她发现自己确有此天赋。

  就像她小学三年级学画画一样，老师让她画的第一幅肖像画，她的画作水平便达到了高中优秀美术生的水准。

  纵然有天赋傍身，她也没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厨子，或优秀的女画家，反而踏入了一个与艺术格格不入规则至上的法律行业。

  “城城，要不，我投资一家客家菜馆，你去当老板娘，好不好？”

  唐东泽觉得她这天赋不能浪费，以她的聪慧和手艺，掌管一家餐饮，绝对稳赚。

  “不好。”

  宋倾城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

  “艺术是用来消遣的，偶尔玩玩才有意思，当成一项赚钱的生意，那就丧失了应有的本质和乐趣。这种钱还是让别人赚吧，我呢，还是专专心心地做我的小律师，阅世间沧桑看人间悲欢，那不是更有意思？”

  宋倾城从厨房出来，懒洋洋地坐进了沙发，拿起一本《犯罪心理学》，开始有滋有味地阅读起来。

  唐东泽瞧着这个不想挣大钱的没出息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地坐在她身边，拿起一本《看人的艺术》，陪着她阅读起来。

  屋子里弥漫着学霸的氛围，三傻打了个大哈欠，百无聊赖地蹲在了洒满午后阳光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