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加非常专注地匆匆赶路，他的目的地是校园边缘的树林。

  在他的身后，伍艺云悄悄地跟着。

  而在伍艺云身后，办公楼的三楼窗户后，有一人被窗帘半掩着，观察着这一切。

  陆加忽然停下了脚步。

  伍艺云一慌，连忙也停住脚住，矮身藏在路旁的树后。

  过了短短一瞬，陆加调转了方向。他开始往回走。经过伍艺云的时候，她害怕得心脏都要跳出胸口——她不知道被发现了如何解释。但所幸陆加目不斜视，飞快地走着。

  伍艺云藏了半天，等确定了安全后继续跟上去。结果发现陆加的身影拐进了体育馆。

  ——没有跟踪的必要了。

  伍艺云转身过桥，走向娱乐区中与式微约定的咖啡店。

  ***

  陆加拿着网球拍，不断地用力挥动着，来缓解即将爆发的躁动的情绪。

  刚才，就在他向约定地点走的时候，手机忽然接到一条短信：

  “她在跟着你。”

  发信人被他备注为“伊”。

  他当即立断，掉头往回走。为了避免继续被追踪，他快速穿过操场，拐进了体育馆。

  他没有回头看她。这是最优选择。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和对方解释这样的情况。

  本来他和艺云晚上约好了一起晚餐，所以他准备在晚餐前，先解决掉狂躁的情绪。他不想再和艺云产生任何争执和问题了。他们的状况已经岌岌可危。

  结果艺云推了和他的晚餐，要去见式微——式微太危险了。她不应该继续接近那个漩涡中心的女孩。

  这一切都加剧了他的焦虑和痛苦。他更加用力地挥动着球拍，汗液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他开始全身流汗，肌肉在收缩和舒展中展现着力量的姿态。

  好难受。他几乎要无法忍受了。

  正在这时，一双微凉的手抚摸上他的肩膀，身后柔软微凉的身体带着浓郁的鲜花香调。

  他停住了动作。重重地喘息着。

  “忍得很辛苦吧？”

  女子声音轻柔，气息芬芳。

  “放心，我已经将门锁好了。”

  她将他引导到监控的死角——她对这所学校的一切设施再熟悉不过了。

  “可以——”她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将她粗暴地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两人的身体粘合在一起。他的灵魂在一瞬间得到了平静。

  然而，只有一瞬而已。

  “她终于、要加入读书会了啊……”

  她喘息着说道。手里拿着陆加的手机，界面上是陆加与伍艺云的聊天界面。

  陆加的灵魂又重新躁动起来，仿佛已与满足的身体分离，高高地飞在天空之上，俯视着丑陋的自我。

  而就在这时，在窗帘没有拉紧的细细缝隙中，一双眼睛不可思议地大睁着，捂着嘴才没有让尖叫溢出喉咙。

  ***

  咖啡店一如往常地充满着熙熙攘攘的人潮。

  “要是娟娟在，一定会说，这是最适合创作的气氛吧。”

  安然长而翘的睫毛低垂着。

  “娟娟最喜欢和我一起来咖啡店的时候，在这里进行创作。她说，这样的气氛让她能集中精神，而且很有小说家的感觉。似乎很多小说家，都喜欢在咖啡店写东西。”

  她转动着手中的咖啡杯。

  “她本来能成为小说家的。”

  沉默以她为中心，蔓延至苏式微和纳秋身上。

  他们看了曹娟的小说，不可否认，她确实有创作的才能。但……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没有用了。

  他们一定要抓到策划这个结社的罪魁祸首。

  “抱歉，我迟到了。”伍艺云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停缓的时间，使其终于继续流动起来。

  她因为跟踪陆加，直到他进了体育馆，所以稍绕了远路。

  “没事，我们坐下聊。”式微招呼她，“想喝什么？”

  “香草拿铁。”艺云轻轻笑了笑。在微信中，他们已经谈了读书会的事情，但当式微表示要请客时，她摇摇头。

  “真的帮到了你的话，再请我吧。”

  香草拿铁浓郁的味道在口里散开，伍艺云开口道，“其实，读书会的笔试，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三小时要回答240题，还有一道简答题，看上去很苛刻，对吧？”

  她将咖啡放下。

  伍艺云慢慢地回想着。

  “那239道选择题，被称为通识百科。说是百科，就是各种领域都有涉及。

  “比如，‘春来触地故乡情，独有不眠不醉客’出自哪里的国学类，叔本华的理论核心是什么的哲学类，亚寒带针叶林包括什么的地理类，金刚石分子结构的化学类，《百年孤独》经典情节的文学类，还包括一些稍微奇妙的问题。”

  “奇妙、的、问题？”纳秋慢慢问。有他的地方，他永远都是焦点。最近他常和式微一起行动，连带着式微都成了焦点。但所幸，崇德大学的学生还有大部分的矜持，在他拒绝了几次合照和签名的要求后，他们渐渐都只是远远看着，慢慢新鲜感过去了，也不再那么疯狂了。

  “对。像是如果没有铂金斯《天使，望故乡》会不会被埋没；如果哈利波特去了斯莱特林会怎么样；宇智波鼬灭族的理由是否充分；《全职猎人》估计还有几年完结；等等。这类有些……无厘头、甚至可能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安然真是大开眼界。

  “《全职猎人》还有几年完结？竟然还有这种问题？我怎么知道……”

  “《全职猎人》……？”

  “一部连载了很多年的漫画，作者总是无节制的休刊。”式微给纳秋解释过后，也有些头疼。这些选择题，完全没有办法准备啊。而且……哪怕准备了，知道大部分的答案……也……

  她看向艺云。

  “对，你注意到了吧，式微？”艺云微微一笑。“问题不在于知道全部问题的答案。而在于取舍。这么多题，哪怕把题干全读一遍，也要花费不短的时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其实，我当时的读书会考试，也有很多没有答完。但因为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大部分人都空着的简答题，我回答了。后来进了读书会，我才知道，果然，那一道题才是笔试中真正要考查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