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人熙熙攘攘。艺云不得不稍微暂停，等着一对吵闹的情侣经过。眼光黯淡片刻。

  “在高压下，能否保持冷静，合理分配时间，这是对心态的考察。然后就是对阅读水平的考察了。”

  “当时，你碰到的简答题目是什么？”安然好奇地问。她没想到想要简单地进个社团，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

  “我当时的题目啊，我现在都忘不了。”伍艺云苦笑了一下，“请运用你所读过书籍的相关理解，解释‘线粒体夏娃’的存在。并请至少举出三本读过的涉及到她的书籍。”

  “喔……”安然一脸茫然，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似乎是个很酷的问题。

  “什么是‘线粒体夏娃’？”

  “简单概括的话，有一种假说，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类都是起源于非洲同一个母亲幸存者的基因，而这位母亲就被称作‘线粒体夏娃’。”式微喝了一口卡布奇诺，简要解释。

  “对。”艺云点点头。“上次的读书会考试题目是，请比较包法利夫人、苔丝和安娜卡列尼娜之死的异同点。”

  “这个我倒是知道些，”安然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听娟娟给我讲过。她很喜欢读书，上次她读着书的时候流下眼泪，我好奇地去问，她说，‘当安娜死去的时候，无论看多少遍，我还是和作者一样，忍不住自己的眼泪。’出于好奇，我也同样尝试去读《安娜卡列尼娜》，不过我试了几次都没有读下去……”她用咖啡勺搅动着怀中的液体，抱怨道，“话说，这两个题目差别挺大啊。究竟是谁命题的，这么没有原则。”

  艺云无奈地笑了下，“这都是部长出的题。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文化部部长？”苏式微心下一动。傅之阳提起过的，和自杀者李思宁关系密切之人。“颜如舜？”

  “嗯。就是她。果然，部长很出名啊。”伍艺云感慨，“自从……李思宁……其实，就在式微你转学来之前，我们学校发生了结伴自杀案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当时，自杀的三个女生中，其中有两位都是麦田读书会的成员。一位是李思宁，她既是读书会的主持，还和部长关系特别好……另一位是曹娟，她非常有才华。他们走了后，一位成员，太古，也忽然转学了。本来读书会就是非常小型的社团，现在，只剩下我和部长了。所以，这次招新才会有很多人参加。他们都认为读书会很缺人手。”

  她的神情变得哀伤。因为听到曹娟的信息，安然默默地垂下头。良久，她又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么，这次读书会的招新考试，确实会因为缺少人手，而比较容易通过吗？”安然问道。

  伍艺云摇了摇头。“以我对部长的了解，完全不会。她宁愿减少活动和内容的产出，也不会降低招收的标准。”她见几人面色凝重，“还有三天，让我帮你们找些参考书籍吧。以我的了解，这些书籍能帮助你们在简答题外，覆盖很大一部分文学百科题。”

  三人跟着伍艺云来到图书馆，艺云在各个借阅室穿梭着，最后，当书叠得有半个她那么高，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差不多了。”

  安然无语。“我觉得我们可能是过不了考试了……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看完的吧，而且就算看完了，也记不住啊。”

  “尽量多看些，”伍艺云也有些不好意思，“我按照重要性排了序。不过，要是平时很爱看书的话，这些书不少应该看过了。或许，还好？”她问得也有点犹豫。

  苏式微看了下书脊。确实，不少书她都有看过。里面包括一些名著类，如《巴黎圣母院》，历史类，如《伯罗奔尼撒战争》，哲学类，如《论道德的基础》，文学类，如《诗经》等。

  还好，纳秋平时也热爱阅读，因此，里面的大部分他也读过。

  就在这时，艺云的手机响了。她拿出看了一眼，又默默地放回去。

  然而，过了一会，手机又振动起来。

  “我们没关系的，谢谢你的帮忙，你有事快去忙吧。”式微感谢道，“等考试结束后，请你去吃饭吧，到那时候可不要推辞。”

  “没关系，我不忙——”但手机振动的频率很快出卖了她。她滑开手机，发送了几句。“那我走啦。你们不用压力太大，我考试的时候，这些书也没有看完。”

  等艺云的身影消失，式微方叹了一口气，“不过，明天要和怡瑶去典雪区读历史书，下一周结束前要将校史画册的策划案做好，也就是说，要确定文字框架才行……”

  正在这时，她收到了怡瑶的微信。她今天临时有事要去校外，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恐怕不能和她一起去典雪区了。

  这倒是正巧了。式微可以先专心准备麦田读书会的考试。

  他们三个抱着书，找了一个比较空的自习室。

  “大家想吃什么？”

  “我果然还是……酸辣粉和肉夹馍吧。奖赏自己一下吧。”安然哀怨地看着面前高高摞起的书。很久都没敢痛快地吃辣了。

  式微点点头，“纳秋呢？”

  纳秋的标准回答是都可以。但这次他忽然想这样答，“和、和你一、一样。”

  “这样吗？”式微轻轻笑了下，“嗯……那么，我们就还是吃中式炒菜吧。让我看看，本店推荐，糖醋里脊，干锅千页豆腐，红薯香蕉饼。就这些吧。正好安然也可以一起吃。”

  顾纳秋轻轻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当“我们”这个词从式微口中滑出，他就觉得心口发胀。像是喜悦，又像是悲伤。

  ***

  太阳落下，天色黯淡，星月逐渐发光，夜生活正要开始。

  酒吧将Closed的牌子翻到Open，任怡瑶正站在一间名为 Crybaby的酒吧门口，耳边贯穿着动感的音乐，不少衣着暴露夸张的男女从她的身边走过，走进酒吧。

  她忽然间觉得有点害怕。就好像前面有个黑色的漩涡，而她正要踏进去。

  “怡瑶？”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