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中的水哗啦啦地流下，吴莹闭上眼睛，仰起头，任水流冲刷脸颊。

  手上的伤口沾了水，火辣辣的疼痛。手机亮着屏幕。

  她告诉钱承已经处理完毕了，钱承简单的回信。

  她发：“按计划结束了。”

  钱承回：“好。辛苦了。”

  就这样廖廖一句。

  吴莹将水龙头关上，用浴巾裹住身体，毛巾裹住头发，看了屏幕半响，将信息全部删掉。

  她看着手机旁的桔梗花胸针，把它放进了一堆杂物之中。

  在之前，她就有所计划，因为，她不喜欢一切想要进入钱承眼界中的人。但她没想过，执行之日这么早就到来。

  直到那一晚的集会，该隐许下愿望，‘契约’却未被达成。

  在结社集会之后不久，钱承忽然来找她，告诉她该隐的身份，以及为了结社的利益：任怡瑶很可能因愿望无法被倾听而心生不满，泄露结社的情报。

  “你有准备的，对吗？”钱承笃定的对她说，“乖，去做吧。”

  那双眸子依然是温和地，没有残忍的杀气。但是那心定是颗冰心吧，纵使任怡瑶为他加入结社，辗转痛苦亦毫无怜悯。

  但这样也好。吴莹低声自言自语：

  “这样，就不会有人夺走你的目光了。”

  ***

  周一下午，上完专业课的安然、式微继续等在教室。

  在课前收到了吴莹在群里发送的消息，说下完课占用一点时间开个班会。

  吴莹很快就到了。她今天没有穿制服，只穿着浅色卫衣，蓝色牛仔裤，整体形象依然非常单纯。

  班会上除了说日常事务外，主要就是补充说明，任怡瑶因为个人原因，决定转学。而怡瑶所担任课代表的古代文学，则暂时由式微负责。

  式微和安然对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毕竟，她还参与着校史画册的策划。

  班级群中成员已经没有怡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管理员就将她移出去了。或者是她自己退出的。

  式微试着给她发消息——结果她竟然被删除了好友。安然试了试，也是同样的效果。

  “太过分了吧也，跟她又没仇，转个学还把人删了？”安然哼笑了一声。

  式微在思考。她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她遇到了什么事？最近一直不出现，出现的时候还完全像变了个人一样……

  想一想，将一切事件都串起来想一想……

  因为校歌填词的事？毕竟，她对钱承仰慕显而易见，而在填词没有被选上后，也的确大受打击——等等，对钱承的仰慕——

  “本来就看不惯她，当时娟娟在的时候……每当娟娟被表扬时，别以为我没发现她的嫉妒。”

  安然继续道，语气开始变得沉重。

  等等，嫉妒——

  随着安然的话语，更多的细节呈现在式微的脑海里。

  任怡瑶与曹娟走得近；当自己在钱承课上活跃表现时，任怡瑶的不自然；那次来送校服时，她说起吴莹的态度，听到自己有男友的态度……

  在曹娟的小说中，一只暗恋着花豹，热爱学习又嫉妒兔子伊德海拉的长颈鹿，该隐。而嫉妒，也与《圣经》中对应。

  式微想了想，给颜如舜发了条消息。

  “下一次结社什么时候？你看一下，成员中少了谁。”

  很快，颜如舜的回复就传来了。

  “不确定。都是首领通知。少了谁……应该不会吧。上次没有人许愿成功。”

  “我也说不准……但一切有点太巧了。”

  式微没有继续回下去，此时班会即将结束。

  “吴导员。”式微趁着她离去间隙，赶忙叫住她。

  吴莹停下，回过头，露出温和的微笑。

  “式微？”

  刚叫住她只是为了检查她的手心——但总不能明说。

  “您刚说由我来继续担任古代文学课代表——说实在的我并没有经验……我想联系怡瑶问一下，”式微做出尴尬的表情，“可是怡瑶好像将我删掉了……”

  吴莹稍稍露出意外的情绪，“这样啊……不过别担心，相关的资料和流程钱教授应该清楚，到时候他会联系你的。”

  说完，她安抚地笑了笑。

  式微注意到，她的左右手轻轻地收拢着，没有露出掌心。

  等到两人对话完毕，她离开时用左手推开了门——吴莹并不是左撇子。

  很可疑。对于她的身份，应该已经不需要过多怀疑了。

  式微收敛了神色，将相关细节消息发送给劝导行动的各位。

  同时，她发消息给南晚，要她调查一下任怡瑶的背景情况。

  接着，应该是加入结社的‘仪式’的准备了……

  正当这时，她收到了钱承的消息。

  “式微，下午3点有空吗？因为怡瑶转学了，接下来关于班级课代表的工作，以及校庆活动的相关事项，需要和你讲下具体情况。”

  下午3点……有计算机课吧。后面还有一节英语听说。不过反正大部分课，她都是不去的。这几次都是去图书馆典藏室查阅书籍——说到这里，她想到了令她莫名其妙流泪的种种历史。

  “钱教授，有空的。”式微回复道。

  顾纳秋在教室外等着式微。现在，学校里都风言风语地传着，式微和纳秋是一对。周围的人见到他们一起，就窃窃私语着。

  “走吧。”式微和纳秋都好像没有听见，一起并排离开了教室。

  安然则跟在他们后面，用忧伤的目光注视着前面的两人。

  每当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就仿佛生气一般地来回扫视着他们，逼着对方咽下喉咙中的话语。

  三人在尚食城吃过饭，式微说了钱承下午找她的事宜。

  纳秋凝视她，“我们一起去吧。”

  式微想了想计划，没有拒绝。

  ***

  下午2点40分。钱承办公室。

  阳光照进落地窗，令人不禁觉得慵懒。

  钱承正坐在茶几旁，吴莹坐在近处，仍在煮茶。

  光照在吴莹脸上，那是一张不显年纪的、纯真的脸。她的目光全部都倾注在茶杯上，仿佛不在意来客。

  因为太过专心，从紫砂壶的把手处，式微和纳秋注意到了她手心露出的一点点受伤的痕迹。

  钱承注意到他们的目光，眼中流过暗光。

  他见到纳秋，稍微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平常，热情的招呼，“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