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童稍微犹豫了片刻，下意识地咬了下唇，然后很快就揭过小刀，狠银地划开自己的食指。

  刺痛传来，刀片染上薄红，他微微皱眉，猩红色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玻璃杯里，将玻璃晕成红色。

  “够了。”翡翠轻声说。

  刘童移开手指，轻轻放在口中吮吸。

  翡翠在玻璃杯中倒入了一些粘稠的液体，将椅子推到一边，掀开脚下的地毯，用指尖蘸着玻璃杯中的混合液体，画了一个复杂的法阵。接着，她把椅子重新拉回到法阵上。

  “……刘童，你想和你姐姐对话吧。一会当我再坐到椅子上，刘蕊就会附身于我。你们便可以对话了。”

  “真的？”刘童面露喜色，容光焕发。

  “嗯。”翡翠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我能维持多久——所以……抱歉。”

  刘童摇摇头，擦去眼角的泪水。

  “准备好了？那就开始了。”

  翡翠坐上那只椅子。就在她坐上椅子的瞬间，她立刻就失去了意识。

  刘童看到翡翠瘫倒在椅子上，向前迈了一步，又向后退了半步，不自觉地下意识摩挲着双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毕竟，有时候时间会过得很慢，一秒钟也能像永恒那样漫长。

  翡翠浑身痉挛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弟弟。”面前的生物用翡翠的声音开口道，用刘童熟悉的口吻。“弟弟，过来，让我看看你。”

  泪水从翡翠的眼框滴落，刘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就这样来到翡翠，不，刘蕊身旁，跪在掀起的地毯和地板的交界处，慢慢地将头靠在刘蕊的大腿上。

  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下。

  “弟弟，其实，就如同有生者的国度外，还有死者的国度。我在那里过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

  刘蕊轻轻地说。

  “真的吗？”刘童抬起头，望向姐姐，神情变得惶恐，“……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将姐姐从死者的国度召来……可是……我……我……”

  刘蕊轻轻摇了摇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不应该加入那结社，更不应该在日记中留下线索。”

  刘蕊轻轻地用手指擦去刘童眼角的泪，“其实我们本不必要走到这一步……如果我没有加入结社，或许，我本来也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去创造可能的未来吧。哪怕是……没有在一起生活，又有什么呢？”

  “姐姐……”

  “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同学，苏式微……她很不一样。她会是破局的关键。我知道你在怀疑她，但她的气味和结社中……诅咒我们的‘灵’完全不同。但她没有真正的欲望……所以，她一定是为了结社而来的……”

  “姐姐……你这么说，我一会就接她的电话，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对，我觉得结社首领一定是校长……上次他在结社中念诗，我认出了他的声音。我……一定全告诉苏式微。”

  “你怎么会认出校长的声音？”

  刘蕊轻轻蹙起眉头，语气变得严厉。

  “我……”刘童吱唔半天，咬着嘴唇说，“因为，我想转学到崇德……我没想到校长会关心这种事……后来我去见他……他……他对我……”

  刘蕊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我要杀了他！”

  然而，很快她满脸的杀意就变成了绝望和哀戚。

  她做不到。而他的弟弟，受到这一切对待……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都，都过去了，姐姐……也没什么的。”刘童握着姐姐的手，“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他越这样说，刘蕊越觉得心苦难当，越觉得自己肮脏无比。她无神地望着燃烧的木头，忽然道，“最后，我还想跟你解释一件事……你一直都想问我，为什么不报警……父母一直……虐待我的事……并且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对吗？”

  刘童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确实曾经生过气……但现在，他觉得都不重要了。

  “傻弟弟。那是因为，母亲知道我和你的事啊。她一定会告诉警察的。”刘蕊轻轻笑了笑，“有一阵子我觉得，我或许是疯了，但每当我清醒的时候，我就觉得，果然，还是要你纯白无辜的活在世界上，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刘童要说话，他有好多话要说，但到了这么珍贵的时间，那些话语却像是哽在了他的喉咙里一般。

  “明明是最爱你的呀，可是，最后反而是因为我，你一步步地走向深渊……我呀，明明清醒的时候很多，却在疯了的时候犯下最错的两件事，一是和你争吵，一是加入结社。而现在……我想要弥补这一切。”

  刘蕊再次笑了，她的目光全部倾注在刘童的身上，既幸福又悲伤。

  “我从没想过，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刘蕊重新抱住刘童的双颊，从上方俯视着他，一滴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下，落在刘童红肿的眼睛里，“但是，这样或许也不错。是我应得的。”

  刘蕊的唇轻轻地触碰了刘童的唇。

  在这一瞬间，刘童只觉得脑袋剧痛，心如刀割，一种强烈地不详预感造访了他。

  “不要……姐姐……”

  他徒劳地想要出声，却无法发出一丝声响，姐姐的面孔在视野中越来越远，无尽的黑暗就像从遥远的彼方将他淹没。

  他从刘蕊的手中、膝盖滑落，半边身体倒在地毯，半边倒在地板。

  刘蕊随便抽出了几张塔罗牌，在熟悉的地方找到笔，将重要的信息迅速地记录下来。

  “拜托你，翡翠。我的朋友。”

  她用这样的句子结尾后，也失去了意识，趴在了床子上。但片刻后，“——呼！”她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就已经是翡翠那双雾蒙蒙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