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下雨的缘故，尚食城从门口开始，有一段路铺上了红色的地毯。

  纳秋和式微踏上地毯，很快，湿淋淋的水就将地毯晕湿了。

  尚食城中没什么人，都趁着刚才雨小，陆续离开了。以免被接下来更大的暴雨堵在路上。

  他们选择靠窗的一处坐下后，式微想了想，起身去找工作的阿姨拿了两块毛巾，搭在胳膊上，又买了两杯热果茶。

  回到座位上后，她一边将毛巾和果茶递给纳秋，一边问道：

  “你膝盖没事吧？”

  纳秋摇摇头，接过毛巾和饮料。半晌，像是憋出一句话，“你呢？还好吗？……不，怎么会好呢。”

  他看着式微。经过刚才的事，式微显得非常狼狈。发丝凌乱，脸颊和胳膊还有青红的痕迹。

  顾纳秋的眼睛里泛着晶莹的泪似的闪光，就差没把“都是我的错”说出来了。

  式微叹了一口气。“这不怪你，纳秋。为了进入结社，计划是我们一起制定的，所以，造成这样的后果责任不在你。这次是我疏忽了。我送之阳回来后，那个女生叫我过去，我没有怀疑，直接就过去了，结果被拖到巷子里。下次我会多加注意。”她喝了一口热饮，从中汲取温暖，见纳秋仍是锁着眉头，心下叹气。

  她本来跟纳秋直接谈谈，关于结社的事的。经过她和颜如舜分析后，已经基本上确认了纳秋就是奈亚拉托提普。

  当然，确认了纳秋的身份，并不意味着她和如舜觉得，纳秋有所隐瞒，或者背叛了大家。

  纳秋曾讲过，‘灵’以及会被‘灵’附身之事。这很可能会造成记忆的丧失。最开始在旧楼中，被附身的纳秋跟她和之阳说过‘预言’后，就忘记了这一切。

  因此，纳秋很可能并不知道他与奈亚拉托提普的关联。

  但现在……

  式微看着不知何时，将手心遮挡住眼睛的纳秋。

  看来，今天不是继续谈论的时候……若纳秋知道自己被‘灵’附身，一直都在结社中以奈亚的身份活动，恐怕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吧。

  式微定了主意，将热饮往对面推了推，用轻松的语气笑着说，“再说，我这不是没事了吗？而且，是你救了我啊。”

  这话终于让纳秋放下遮挡的手。他抿着唇，眼圈仍是红的。

  式微转移了话题。“对了，纳秋，你正午出来没带伞吗？雨又开始下起来了——男生宿舍还有一点距离，”她本想说，把我的雨伞借你，这才发现她的雨伞不知道落哪去了。应该是被那几个女生推攘的时候丢掉了吧。“我回宿舍帮你拿一把吧。”

  纳秋摇了摇头。他的雨伞落到路和饭店了。此时，他仍然显得情绪不高。看了一眼窗外，纳秋慢慢地说。

  “雨下得很大，可能还会更大……你衣服都湿了，还……要早点回去休息。”他把自己的毛巾也给式微，“你的宿舍楼很近，我送你出去。你顶着这两条毛巾去。我不着急。”

  式微又劝了下也没有劝动，纳秋显得很执拗。她没办法只好依着他的建议，顶着两条毛巾跑回了宿舍。

  顾纳秋一直看着她的背景消失在视野中，膝盖隐隐作痛，他却有一种奇异的畅快。

  他再次走向大雨中，一直走到刚才遇到式微被欺凌的小巷，再往前走。

  在小巷的尽头，是用铁丝做的隔离墙。一边是正在施工的建筑区，一边是崇德大学。若再向西南方向走上一段路，便能到达建筑区的大铁门。每当施工的时候，建筑工人就在其中进进出出。

  当然，这里的每个建筑工人都是持有证件的，管理非常严格。

  在途中，他捡到了式微的雨伞。伞面绘着漂亮的油画，被风刮得挂到夹在灌木之间，伞骨已经折了。他稍微费了些劲，才把伞合拢，夹在胳膊下。

  那些女生敢在这里欺凌式微，就是因为知道这儿没有监控。

  纳秋此时就站在小巷尽头，望着铁丝网，薄唇有着微微的弧度，看起来似笑非笑般。

  在他的视野中，铁丝网上，此时，正挂着那六个女生。她们双目无神，面容惨白，姿态各异，有的正着，有的背着，横斜在铁丝网的隔离墙上。有的长长的秀发湿湿地垂坠着，有的露出细白的腰部，在铁丝网下，还掉着几只鞋。

  大雨冲刷着她们的身体，场景骇人得紧。只有凑得很近，才能感觉到她们还有呼吸。

  但纳秋知道她们没有死。他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害怕，只是微笑着望着这一幕。

  这时，忽然，他的手机响起提示音。纳秋滑开阅读。是式微的消息。

  “纳秋，我到宿舍了。我这就给你送雨伞吧。”

  纳秋手抖了一下，手机从指间滑落到地上。片刻后，他定神拣起手机，回复道：

  “不用啦。我已经快到宿舍了。”

  之后，他再没有看铁丝网上的那些少女，而是转过方向，从另一条路向男生宿舍走去。

  ***

  南晚算是第一次亲自来到崇德大学，但这个大学怎么都让她觉得不舒服。

  明明是很有名的学府，却油盐不进，想要看个监控比登天还难。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对于查看监控，工作人员的态度过分谨慎和警惕。

  想起当时童森森‘自杀’事件时，童凉所录下的录音。

  “就这样以自杀结案了吗？”

  “差不多吧。崇德大学的事，不都是这样？都说过多少次了，崇德大学相关的事，不用仔细调查，意思意思就好了……”

  虽然经她反应，那两个警察都受到了惩罚，但并没能继续深挖，她也被暗地提点，不要过多涉入其中。

  又想起刘童所说，结社的首领很可能是崇德大学的校长。

  查也查不出来，天上又下起冰雹。好不容易等冰雹过了，她收到之阳的消息，撑着雨伞来到停车场。

  式微和之阳分开，她坐进车里。

  “查到什么了吗？”

  “啥有用的都没有。”南晚叹了一口气，“这个学校，果真和我不对付……”她觉得嘴里的棒棒糖都不甜了。“真是让人挫败。”

  “别急，”傅之阳说，“我们先通过读书会活动，查查校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