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周二深夜。

  一片宁静的夜色温柔地拥抱着校园的建筑。在其中一幢宿舍中，式微正在宿舍中，陷入昏暗的睡眠。

  她在做梦。

  高悬在天空中的，是一轮血红的月亮。而她正躺在池水中，轻缓的呼吸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格外地愉悦，就像什么事情要胜利了一样，抑制不住地喜悦从她的心底涌出来，将她深身都变得温暖而灼热。

  然而，这种喜悦——苏式微又觉得，这种喜悦并不属于她，甚至让她战栗，恐惧。

  就在这时，红月降下池面，她的视野一片鲜红，血管中鼓动着奇妙地旋律。

  苏式微听见有人在她的内在说话，用着缱绻的，属于她自己的音色，却显露出完全不同的味道。

  “在这个充满激烈竞争的世界之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薄如蝉翼。人与人之间的爱充满了憎恨和背叛。惟有脱离人类这样可耻的生物，成为更加至高的存在。”

  苏式微听见那个声音在池水的波纹中荡漾。

  “所以，你愿意接受吗？让我成为你的一部分，让你成为我的一部分。”

  一种又渴望又恐怖的感觉攫取了式微。

  她张开唇，想要回答。

  就在这时候，一切红色都从眼前褪去。她不知不觉中醒来，发现晨光微曦，枕边的电话正和着音乐，不断地震动着。界面显示着“南晚”。

  时间还比较早，刚过7点。

  “……喂？”

  式微接着电话。

  “式微！不好了，吴莹死了！”

  南晚的喊声就像一道惊雷，霎时将式微的睡意驱散的一干二净。式微轱辘着坐起来，一边穿鞋子，一边道：

  “……怎么死的？”

  虽然警察对他们所提供的关于结社的信息，嗤之以鼻，但他们仍然抱着希望，警察能在吴莹那里获得更多的信息，再通过南晚传给他们。而且，调查崇德大学这一系列事件的负责人徐子峰，据南晚所说，是一个非常负责任和有能力的刑警。

  式微实在难以想象，在警察局，吴莹是怎么死掉的。

  “是自杀。”南晚那边的语气非常凝重，“吴莹用自己的指甲挠破了喉咙，失血过多而死。据说，她挠破喉咙的过程很短，甚至都没有发出惨叫……我觉得，一定是结社的力量，才能导致这样恐怖而骇人的死法……”

  “……你也告诉其他人了吗？”

  “还没有呢，第一个跟你说的……现在我们分别告诉别人吧。你告诉之阳，安然，我再告诉颜如舜。”

  挂掉电话，式微给之阳和安然分别打了一个电话。

  ***

  由于最近校庆的准备，之阳一直都住在娱乐区的宾馆。所以，除了南晚，九点钟的时候，其他人都聚集在了读书会的活动室。而南晚则保持远程连线的状态。

  这应该算是一次“劝导”行动的作战会议。空气里弥漫着沮丧的气息。

  本来，他们成功地拯救了伍艺云，应该会感到开心，只是，吴莹意外的死亡，将一切的线索都中断了。

  “不管怎么样，”安然抿了抿唇，提高声调，像是要给大家打气一样，“现在伊德海拉不在了，她应该算是关键人物吧？每次结社集会时，如果有人要许愿，她都要举蜡烛——往好一点想，这样，起码现在不会有人因为结社而再死去了。”

  这倒也是……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结社剩下的成员中，结社首领，大概率是钱承，然后就是顾纳秋，式微，安然，如舜，还有艺云。

  艺云已经不会再许愿，而其他人也断然不会许愿……

  这样的话，吴莹的死亡并没有意义。除非结社还会吸引新的成员……

  “呃，好吧，”安然显然也想到了这种尴尬的情况，“那，不管怎么样，至少结社在短期内应该不会招新了……”

  “这是最乐观的情况。”颜如舜交叉着十指，“不过，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毕竟，奈亚拉托提普顾纳秋还在，结社的首领也还在，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新的方式保证许愿仪式的正常进行，从而继续招收新的结社成员。”

  “嗯。”式微点点头，她和之阳握着手，之阳宽大的手掌将她的完全包裹起来。她的手冰凉，就像是一块固态的雪。“就吴莹的死法来看，不太像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再加上，经过南晚得来的消息，吴莹将所有谋杀的动机都推到了校长身上……”

  她顿了顿，道，“我觉得，她是决意死掉，以清除罪魁祸首的嫌疑。我们都知道，校长不是结社的首领。而结社的首领还模仿校长的声音，这一切似乎都有预谋。”

  “你……你是说，吴莹早就对她被抓住后的行动做好了打算？”

  南晚咬碎嘴中的棒棒糖。

  “这得多痛啊……”

  “我觉得，是，也不是。”之阳的目光看向窗外清澈的阳光。“最开始，据南晚的消息，吴莹不是缄口不言吗？除了伍艺云案件的谋杀未遂，她没有承认任何其他案件。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开口，将一切都推给校长……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对，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颜如舜道，“一定是什么暗号一样的东西，告诉吴莹，她需要牺牲自己来保全其他秘密。南晚，你再想想，在吴莹坦白之前，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吗？”

  “……唔……”南晚仔细思索着，“对了，确实有，吴莹坦白之前，有人匿名往警局寄了一个U盘，里面是吴莹和一个人的对话，在对话中，吴莹承认了对任怡瑶的谋杀……说尸体，好像就泡在崇德大学解剖实验楼的一众尸体素材之中。”南晚瑟缩了一下，“好狠的尸体消失手段。”

  “……是这样。”式微想，怪不得最近最有警察在学校的痕迹。

  “这之后，警方立刻去找人带来了林深，但很奇怪，他完全不记得了，甚至有点发疯——就像，童森森的母亲，童凉一样。”南晚回忆道。

  “那么，结社中一定有人有能力，使人发疯——这个人，大概率不是钱承，就是顾纳秋。”颜如舜下意识地摩擦着耳上的玫瑰耳钉。“但这个能力的使用肯定有条件，就像是结社的许愿也有条件一样——否则，让警察所有人都失忆，不就可能很好的解决危机了吗？”

  “嗯。”式微想着南晚刚才说出的内容，“那个U盘能清晰地记录吴莹承认谋杀，那么，录音者肯定也在场，甚至，与吴莹关系匪浅。也就是他的出现，让吴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彻底放弃。”

  分析之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安然才出声，她的声音充满了不理解。

  “我不明白，为什么吴莹甘愿死，都要守护住这个秘密呢？明明被利用，被背叛……”

  其他人互看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或许，这将是一个再也揭不开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