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无清现在身负重任。

  “走吧，去城外看看。”

  未无清出了城，才知城外是如何的一副景象，这与前世的顾州又何异？只是，她现在知晓了一些答案。

  她的生死乱，当然需要她来处置。

  她一出城，自然有许多人围上来。那些认得她的御医们都围上来。那些灾民们围过来。

  就像一层一层的人墙……围了个水泄不通。

  未无清身后的城门已经关闭了。

  “李御医，这是如何个情况？”李御医也是太医院中赫赫有名之人，经验老到。

  “回国士，这里每天都死人，可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至亲遗体火化，如此，瘟疫加剧。”作为医者，他对自己的无能为力很痛心，一副哀戚的样子，或许当中还有几分不受理解的无奈。

  未无清可以猜到，他们这里每天都在面对着什么，她也算是理解这些人心中想的是什么了。她也知晓，这里的御医是如何的难熬。

  未无清点了点头，对太医们道：“我知晓了。诸位辛苦了。”未无清太理解这些太医们的处境了。未无清对着这些太医们作揖。他们当然是受得起。

  这些灾民一听见焚尸便会反对，便会变成暴民。终究……焚尸不能入轮回……是啊，她死了，她不也没入轮回吗？

  未无清微微一笑，对着那些御医说：“接下来，交给我吧。”

  李太医见未无清的模样，她知晓未无清是要做什么。

  “大人要当心啊。”

  那些御医当然想拦着未无清了。他们知晓，未无清乃无双国士，若是有损，乃是盛朝之失。

  “未某曾在大明殿前立誓，要为生民立命。职责所在。志向所在。”未无清摆了摆手。

  她的侍卫想要站在她面前去保护她。

  未无清却令她的侍卫们退下。她当然不怕。她不怕死，但是想为顾州百姓留命，她想看到阴霾退散那日。

  未无清令她的侍卫退下，不过是想营造出一副不设防的假象罢了。并希望以此获取灾民的信任。她信任她的侍卫，会在第一时间上前保护她。

  未无清对着灾民说道：“我知晓诸位不愿烧诸位亲人的遗体。但，我请诸位平心静气，稍稍看看身边的人，想想未来。”未无清的语气还算平和。“诸位是否愿意身边这些稚子，是否愿意这些日子与你们一起面对生死的人们，因为这些尸体，导致瘟疫的扩大，传染加剧而死亡，整个顾州，无一活口，甚至整个淮南道，整个盛朝，所有人，一起共赴黄泉。请你们看看那些年幼的孩子们，他们还有不可限量的未来，或许将来某一日，他们当中会有人是国之栋梁……这里，每一日都有人死。尸体上的瘟疫不会随这个人的死而离去，瘟疫还在蔓延。这些人，一日不火化，那瘟疫便还在，死的人会一日比一日多，瘟疫会一日比一日重。所有人，都会死在这场瘟疫里，无一生还。”

  未无清说话出奇的平和冷静，不见得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她始终平静地看着这些灾民。

  未无清问：“死，还是活。你们选吧。”

  灾民见她一个姑娘，又如此冷静，便也都安静下来思考。

  未无清便也静静等着。

  她仿佛置身事外。她手中有解药，但是这些尸体的问题必须解决。

  未无清把手中拿着的方子交给李太医。这个才是这场瘟疫唯一的解药。

  “这些日子是否出现瘟疫越治越重？这个方子试试。”

  李太医接过药方思虑许久，他也不知为何，瘟疫是越治越重，如今只能放手一搏。太医中已经有人染上了这瘟疫。如此，便只好试试了。如今早已走投无路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未无清又问：“思虑得如何了？”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沉默了。

  未无清却笑道：“不回答是吧？”

  这时才有个抱着孩子的老妪说了一句。“我想活。我死了无所谓，但孩子要活着。这位大人说的对，孩子还有未来，或许他真能成为国家栋梁呢。”未无清见老妪声泪俱下，未无清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未无得把这些人捏得死死的，谁不想活？有一个人站出来便有下一个人站出来便有下一个人站出来。终究，这些人都会站出来。

  谁真的愿意去死？

  未无清不过是在强迫他们做出选择。她不信什么天堂地狱，更不信有轮回。若真的有轮回，她前世作孽无数、罪孽深重，按理说，该连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更不应有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是今日，她又站在了顾州的土地上，看着顾州。

  直到所有人都齐声说着选择活着。

  在场之人，除了未无清谁人不动容？包括未无清的侍卫以及那些个太医。

  未无清便提议将这些人的尸体拖得远一些，记下了姓名，立下了碑……

  那个坑，又大又深，覆盖满了累累的尸体，这些日子，死的人都在这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浇上好几瓶火油，一个火折子……

  顾州的天，被映得格外的红，火光冲天，袅袅黑烟升起……许多人在哭着……未无清想起前世，她将自己付之一炬之时的场景。又想起顾州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多少人在火种凄厉地喊叫……三日后，顾州森森白骨，堆得很高很高。

  战止醒来，在窗前看着那黑烟……他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知晓自己晕过去了，他已经叫过太医来看了。是时疫……